第20章进退两难

　　吴大宗这几日过得极为忐忑，内心如同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没有个定落。

　　他自个儿私底下琢磨，林芝峥要将九姑娘许配给他，到底是酒后失言？还是真有这个想法？

　　吴大宗自然希望是第二种，但他理智还在，第一种才是最现实的。

　　吴大宗拿捏不准林芝峥的心思，若是莽撞上门提亲，偏林芝峥只是酒后戏言，他定会开罪林家，而他目前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将会全部付之东流，最好的结果就是回家种地，更坏的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可叫他白白放弃这个机会，他做不到！

　　林家女婿的身份太诱惑了，娶了林九，他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段千总之类根本就不足为虑了。

　　吴大宗辗转反侧。

　　他此次外出，公干只是名头，寻找外援才是重点。

　　边城已经成了段千总等人的一言堂，他不想成为他们的爪牙就必须另谋生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还没有确定杨氏的身份，只看她华丽的车队，他便领着弟兄们拼死相救。

　　救杨氏是一次机会！

　　如果杨氏有身份背景更好，就算没有，他们起码也可以得到不少酬金。

　　林芝峥夫人的救命恩人的身份，足以让段千总等人对他忌惮，想要动他也须得多多思量一番。

　　救命恩人的恩情终究会消磨，他在边城的处境得不到实质性的改变，可是林家女婿的身份却不一样，这意味着他从此是和林芝峥绑在一条绳上的了，动他就等于和林家作对，段千总等人只要不傻就知道要转变态度巴结他，这境遇可是天壤之别。

　　林芝峥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酒后戏言呢……

　　吴大宗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由侧躺边城仰天平躺。

　　他想着这些天打探回来的消息。

　　九姑娘虽然是庶出，却有一个很受宠的姨娘，听说若不是因为九姑娘姨娘的身份太差强人意，林芝峥都要抬她做二房了。

　　姨娘受宠，九姑娘在林芝峥心里的地位必然不小。既然如此，林芝峥怎么会酒后失言许婚呢。

　　吴大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九姑娘是个无颜女，嫁不出去了，林家才想退而求其次。

　　可小华说九姑娘在江南仕女榜上排名第三。

　　江南仕女榜的名头他第一天到就知道了，男人嘛，没有不喜欢谈论女人的。

　　听说那个仕女榜每年都会更新一次，由江南士子们投票选举，林家四个姑娘皆在榜上，只是名次先后罢了。

　　九姑娘十岁以后从未掉出过前三。

　　有江南仕女榜在，想来九姑娘的容貌必不会差了。

　　不是容貌的问题，那又是什么原因？

　　吴大宗烦躁地又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躺。

　　容貌没有问题，难道是性格？

　　也不是没有可能。

　　九姑娘姨娘受宠，她在林府里的地位必定堪比嫡女，由此养成娇蛮的个性也是可以想象的。

　　吴大宗想象着一个长相貌美的姑娘对他呵斥叫骂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入神。

　　性格娇蛮不算什么，在他们边城，女人当男人使，娇蛮都算是温柔的了。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他们世家大族最看重的是什么呢？

　　族人？财富？地位？名声？权力？……

　　……好像都有。

　　吴大宗想着这几日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他耳力好，隔了老远也能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

　　无外乎就是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真的上门提亲；说他边城来的穷酸人……

　　反正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这些话对他简直隔靴搔痒，不痛不痒，根本算不了什么。

　　也有说林芝峥的，说他只是酒后失言；说他给自降身份，说他给世家大族抹了黑……

　　零零碎碎，有一点却给吴大宗提了醒。

　　林芝峥为什么不在乎名声要给他和九姑娘许婚？

　　难道是因为九姑娘本身就名声有碍？

　　吴大宗倏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目光清俊，面带喜色。

　　对啊，他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如果是因为九姑娘本身名声有问题，林芝峥将她许给他就说得通了。

　　名声是什么，又不能够当饭吃。

　　他根本就不在乎！

　　莫说九姑娘只是名声有碍，就算她是个寡妇，只要她身上打着林芝峥女儿的标签，他就愿意娶她！

　　吴大宗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他在屋内走来走去，按捺下内心的激动。

　　他还是要在谨慎一些才好。

　　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真相到底如何，怕只有林家人才知道。

　　吴大宗叹息。

　　可惜林家人不好收买，就是个外出买菜的仆妇都嘴巴紧严，他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够打听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不过吴大宗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世家大族的做派，仆人也有仆人的规矩！

　　等他娶到了九姑娘，也把家里交给她这样打理，他们吴家很快就会提升档次，看谁还敢说他们吴家是泥狗腿子里爬出来的！

　　林芝峥自从那日宴席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会不会是因为他在等他主动上门去找他？

　　林家家大业大，就算九姑娘名声有碍，对他而言也是捡了个大便宜，林家拿捏身份端着架子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他这几日犹豫不决，会不会看在林家眼里就变成了没有胆量的小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吴大宗就挠心挠肺地焦急。

　　如果真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而坏了大事，那他就真该呕死了！

　　可是……

　　吴大宗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万一他所猜测的这一切都是错误的，林家之所以不搭理他，恰是因为林芝峥正后悔喝多了酒乱说话，他贸贸然上林府去，岂不是恰好撞上林芝峥的枪口，给林芝峥添了堵，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怕是林芝峥恼羞成怒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吴大宗再次陷入两难。

　　这是一个怪圈，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他就做不了最正确的选择。

　　吴大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举棋不定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难道还怕和死亡打交道不成？

　　吴大宗给自己当头一棒。

　　既然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他也不怕再糟糕一些，大不了卷了铺盖带兄弟老娘一起逃就是，又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

　　再抬首，吴大宗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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