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失人心
诺克萨斯二十一年，初冬。
无论在哪本史书中，都谈到那年冬天真的很冷，冷的彻骨，冷的人心寒。
初冬下了两天的雨，好像特地为那场残酷的内战做的背景。
那场内战让诺克萨斯两支王牌军队交锋，一方面诺克萨斯军团被全歼。
另一方面黑色玫瑰军团虽然取胜，但同样使得国力衰微，终结了暗黑王朝的霸主时代。
可是世人哪想到，那场残酷的内战只不过是战争的导火索，引燃了整座瓦罗兰大陆的战火。
在内战结束后的第二天傍晚，祖安军团的长矛指向了诺克萨斯。
更加熊熊燃烧的战火彻底将诺克萨斯包围，曾经战无不胜的暗黑王朝的权威再次遭到了挑衅。
当晚，黑色玫瑰军团抵抗住了祖安军团的三次进攻。
祖安军团虽然伤亡惨重，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推翻暗黑王朝的大旗。
虽然乐芙兰提前给那些驻扎在各个部落的军队下达了求援信，但她迎来的却是各地叛军的攻击。
第二天凌晨，城门外聚集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叛军。
在那天凌晨，暗黑王朝的霸主地位彻底消失了，而是成为了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在数年后，曾史书云：战争之火，燎原兮而无休；刀剑之锋，夺命兮而无情。
或许这段话才能写出当年暗黑王朝的窘境，那些年，乐芙兰发动的单方面战争终将成为了燎原之火，最终变成了引火上身，让战火烧到了帝都。
那一天，乐芙兰站在帝都城门上，右手边是被大火烧尽的军火库，左手边是保持半跪姿势，手握长弓的射手。
极目望去，城外满目疮痍。
尸体因为太长时间没人清理，被雨水泡的发白。
刀剑随地洒落，头顶的乌鸦越聚越多，秃鹫在空中盘旋。
鲜血已经将数十里的盘山官路染红。
祖安军团将管道两旁的百年老树砍下，燃起的篝火在百里之外能都看清。
除了褐蓝相间的祖安军团外，还有穿着各色服饰的散兵。
“他们都来了吗？”乐芙兰想转身问，可是突然发现身边除了一群垂垂老矣的谋士，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只有一名年轻的少尉抱着一堆资料，兢兢战战地回答道：“我们送出的求援信除了德玛西亚和牛头族没有回复，其他的都有了回复，只是……”
少尉犹犹豫豫道，苍白的嘴唇直打颤。
“说！”
“他们给我们的全都是讨伐信，之前被我们镇压的部落都开始蠢蠢欲动，还有其他国家对我们的口诛笔伐更甚。”
“其他国家？”乐芙兰冷嘲道，“整座瓦罗兰大陆，能有几个国家？”
“艾欧尼亚。”
这四个字从少尉嘴中刚刚说出，引起了周围谋士的一阵骚乱。
艾欧尼亚本来只是一个东方的岛国，对于瓦罗兰大陆的政治制度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在很多人眼中，艾欧尼亚拥有着极其高尚的荣誉。
如果在这时候，艾欧尼亚也公开站在诺克萨斯的对立面，那么会引起国内更大的恐慌的。
“看来命运之轮不再青睐我了。”乐芙兰抚摸着城墙上斑驳的栏杆，长叹一声。
祖安军团开始了第四次进攻，如海洋般的狂潮涌向帝都，其中还夹杂从各个部落赶来的勇士。
乐芙兰亲自擂动城楼上的战鼓，在城内稍作休整的黑色玫瑰军团策马而出，依旧勇猛无比。
即使之前连夜赶路的疲惫，即使和诺克萨斯大战一场，即使被祖安军团进攻三次后，这只战无不胜的军队已然拥有着王者之风。
他们无声的冲过三座鬼桥，在鬼桥前面，和敌军融在一起。
无声的砍杀看起来比那些扯着嗓子的喊的敌军更具威慑力，在城门上的射手不断将长箭射出，压制了祖安的冲锋速度。
一个庞大的身影踏上城门楼，蛮横地推开拦下他的守卫。
“乐芙兰殿下。”斐迪南站在乐芙兰身边，看着城外正在交战的大军。
乐芙兰并未看斐迪南，而是一直紧盯着城外的战局，自嘲道：“费迪南公爵，没想到最后站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你。”
“我也没想到，最后我会和你并肩而战。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可是满心想要砍掉你脑袋呢。”
“如果那时候，你真的想要砍下我脑袋，那么先掉的可能是你的。因为那时候，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不像现在的我。”
“现在心软了吗？”斐迪南笑着反问道。
“心软？有点吧，如果是从前的我，昨晚我会杀了格雷戈里和阿莫琳，包括艾伦。”
斐迪南点头称道：“确实，你现在变得更像个……”
他想说乐芙兰此时更像个女人，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停下来了。
“什么？”
“更像个犹豫不决的政客。”
“或许吧，现在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乐芙兰冷嘲道，而后指了指城外的黑色玫瑰军团，“我的军队，你见识过的，你说在这片大陆上，谁还能战胜他们？”
“人心吧。”斐迪南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确实。”乐芙兰也并未因为斐迪南的回答而生气，而是反省道：“在这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告诉我失去了人心。昨晚格雷戈里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现在不是一个人，一支军队想要杀我，而是当年被我镇压过的所有人。从前我只知道，只要拥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军队，把自己手中的刀磨快，才能拥有不败的王朝。可是直到这些天，我才发现，在我发动的那些战争中，我得到了敬畏，却失去了人心。我一直以为自己和伯纳姆·达克威尔不一样，现在看，原来我和他一样的。”
“既然都这么想了，为什么昨晚还不认输？”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你不是也说了嘛，现在我们还没输，命运审判的时刻还没来呢，怎么能这么早就下定论呢？”
“说出这句话，才是我曾经认识的乐芙兰。”斐迪南将大刀扛上肩头，转身走下城门楼：“牛头族马上也要赶到了，我想到时候可以给他们一记重击。我要去准备了，我希望牛头族到之前，黑色玫瑰军团不要那么快倒下。即使我们曾今为死敌，我也希望你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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