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滴血认亲终非法，为谁垂泪倚栏杆

“知道了。”沈见溪无奈扯了扯嘴角，左不过是大夫人又来找自己的麻烦，也许是蝎子之事她找到了破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

        一进厅内，只见只有沈荀，大夫人，和二姨娘孟氏三个人。沈见溪咬着牙，见孟氏嘴里嘟囔着什么，披头散发，衣服都没有扣好，狼狈不堪。

        “见溪，过来。”沈荀招手，沈见溪挪到沈荀身边，“父亲找我来有何事？”

        “二姨娘将你娘的秘密都告诉了我，我也是不信的，可为了证明你娘亲的清白，也只有试一番。”程氏让开身子，指着身后桌上的一碗水，一柄匕首，“来吧，滴血认亲。”

        “什么？”沈见溪一惊，旁边的孟氏绕着沈见溪转了好几圈，“对！就是她！她像极了她父亲！梅溪！眉夕！梅溪！眉夕……”反复念叨着，像是着了魔。是被吓疯了？沈见溪咬唇不语，转头盯着沈荀看，“爹。”言辞恳恳，“爹也不相信吗？”

        沈荀是不信的，李眉夕虽身家清白，却不善言辞，心中一直与自己有着隔阂。而按如今沈见溪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还真的不像是自己的女儿。

        “快，快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老爷亲生的！”孟氏情绪激动，上前一把拿了匕首要朝沈见溪身上扎去，沈见溪急忙躲开，往沈荀身后躲，沈荀想抓住沈见溪，被她逃脱，沈见溪叫着，“爹！你这是不相信我娘亲！我娘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爹！你怎么能听这样一个疯癫的二姨娘胡言乱语！我看二姨娘是疯了！母亲你也是，为何听信她的话，还来禀告父亲，你没有自己的辨别能力吗？”沈见溪不禁开始数落沈荀和大夫人，大夫人脸色一沉，远远地躲在一旁，“我正式因为相信你娘，所以才出此下策！因为我相信你是老爷亲生的！”大夫人心里冷笑，是否亲生，验过才知道。

        “见溪！别跑了！”沈荀怒而呵斥，还要拦着发疯的孟氏，“你手里可拿着刀呢！”

        “我不管！我要让你们……让寻梨知道，她是自作自受！”孟氏啊啊大叫，仿佛又看见了寻梨身上斑驳的鲜血，汩汩流淌。

        沈见溪打了一个寒颤，万万不可让自己的血流出来，让别人发现自己伤口可以很快愈合完好如初，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还不被当成妖怪。

        “爹……”沈见溪哭闹着，程氏在一旁劝道，“见溪，就滴个血而已，一点儿都不疼的。”

        不疼不疼，用刀划你一下试试！沈见溪咬牙切齿，特地跑到程氏旁边，“啊母亲救我！”程氏吓得脸色发白，腿上伤还没好，走起路来都不利索，此时更是害怕的向后躲，伸出双手，“见溪，你别过来，别过来！”

        “二姨娘你看看！这可是大夫人诶！你敢动她吗！”沈见溪跑到程氏身旁挑衅着，孟氏突然睁大了眼睛，“大夫人？大夫人！”

        场面极其混乱不堪，沈荀忌惮如今疯癫的二姨娘手中的刀，又不可上前阻止，便打算出去叫下人进来将二姨娘拖走，一开门，沈全颤颤巍巍的来禀告，“老爷！不好了！六姨娘她……自尽了！”

        “什么？”几声惊讶声同时响起，沈见溪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将孟氏远远甩在身后，跑得飞快，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再快点儿，再快点儿……要么就来不及了！

        娘，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女儿窥探天机，知晓一切世事，洞悉人心百态，一定会让您此生安好的！娘！

        沈见溪飞快地跑着，即便是跌倒了，也很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向前一直跑一直跑，终于跑到了院子里。

        推开门，素净的房间里，李氏一身素雅，躺在地上，椅子躺倒，散落着白绫，李氏眼角带泪，青紫的脸上有些扭曲，伸出的舌头似乎在昭告诸人，她已去了。

        沈见溪张开嘴说不出话来，使劲咬着自己的手，却慢慢撒开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悲伤了，她跪在李氏身边，猛摇她的肩膀，她却一直瘫软着，柔柔地躺在了地上。

        这时，沈荀也已经赶来，见了这场面，上前哀叹一声，“眉夕！”

        沈见溪无声地流着泪，颤抖着问沈荀，“现在，你可满意了？”沈荀重重一拳打在门框上，鬼使神差的绕过李氏，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留下的信。

        沈见溪也看见了，走到身边一把抢了过去，“你不配看娘写的信！”

        “见溪！”沈荀唤了一声。这时，大夫人也赶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前去报信的六姨娘的丫鬟春衫，大夫人见此，呀了一声，“见溪她娘，您可做什么傻事啊。”

        沈见溪透过婆娑泪眼，看着李氏留下的最后的话。

        仿佛还能听见李氏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爷，今日夫人前来，说您已知道见溪非您亲生，还带走了我留给见溪的簪子，说那便是证据。您雷霆大怒，我只可以死明鉴，我李眉夕清白一世，绝不受人侮辱！还望我死后，您能善待见溪，至于进谗言小人者，便由他去。我自清白，任他横行。见溪，娘对你不住，以后，便由你爹替我，善待你。”

        沈见溪浑身无力，怒火燃烧，蒙上了她的双眼。秋灯赶来，站在沈见溪身边扶着她，沈见溪将纸放在桌上，沈荀拿去一看，末了，将纸放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连叹几声，“何苦，何苦。”

        “照顾好小姐。”吩咐着秋灯照顾好沈见溪，沈荀出去让人看看何大夫是否来了，大夫人站在沈荀旁边安慰着，“老爷，万万要保重身体，不可太过伤心。”随后，搀扶着沈荀离去了。下人站满了院子里等候差遣，这个时候，疯疯癫癫的孟氏也跑了过来，她举着刀跑进房间，见地上躺着的李氏，歪着头盯了一会儿，“咦，眉夕，你怎么躺在了地上？你不是怕冷吗？”

        沈见溪握紧双拳，红着眼盯着孟氏看，又想到这事程氏也脱不了干系，恨不得杀了她们两个。

        孟氏，你已经疯了，留着也没用了，沈见溪狠狠咬着下唇，站起身，向孟氏走去。秋灯在身后拦着，“小姐，她身上有刀。”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沈见溪竟笑起来，直到再次笑出泪来，“孟锦灰，你说，你自己疯了不要紧，何必来招惹我呢？”

        孟氏竟踹了地上的李氏几脚，“眉夕，起来啊，起来和所有人解释，是你和别人通奸，生下了那个小杂种，起来啊，起来啊！”

        “孟锦灰！”沈见溪叫着上前，想夺下匕首，孟氏发疯力气大，没有让沈见溪得逞，过程中沈见溪割伤了自己的手心，刚好，鲜血汩汩流出，秋灯想出去喊人，被沈见溪拦住了。沈见溪将手覆盖在孟氏嘴上，使劲的蹭着，“你不是恨我吗？那便喝下我的血，喝光它吧！”沈见溪几近疯癫，秋灯想上前拽住沈见溪，被沈见溪给呵斥住了。

        孟氏挣扎着，呜呜咽咽，还是喝下了沈见溪的血，沈见溪血流得不少，将孟氏绊倒后夺下了匕首，继续割伤了自己的左手。这也不能全怪孟氏，还是怨自己将孟氏吓疯了。沈见溪既内疚又怨恨，恨不得割得自己遍体鳞伤，换李氏魂归人间。

        孟氏起初还挣扎着，一会儿便非常开心的喝着沈见溪的血，一边用力吸一边笑道，“好喝，好喝。”此刻，她神智已经恢复了，喝入掺进了迷苏的水就是这样，时好时坏。她知道自己已经得逞了，既弄死了李眉夕，又让老爷因此怨恨大夫人，真是一举两得。如今，又喝着沈见溪的血，真是人间极乐事。

        屋外，有下人喊道何大夫，沈见溪从容不迫地收回了手，又将匕首扔到一边，用手擦干了孟氏嘴上的血，孟氏身子愈发沉，刚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沈见溪退到一边，手上的伤口已渐渐愈合，待何大夫进门的时候，已经完好如初。

        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沈见溪躲在一旁，不肯说话，谁问都不答。何大夫看完李氏，又过来查看孟氏的情况，发现她正闭着眼躺在地上无力抽搐，渐渐地也不再出气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何大夫前去沈荀处禀告情况，“六姨娘是自缢断气身亡，而下官到的时候，发现二姨娘也在房间里去世，面容安详，身上毫无伤口，不知死因。”

        沈荀初还惊讶，后来就想了明白，“她先前疯疯癫癫的，是否因此而亡？”

        “应是如此。”何大夫回道。

        一日之间痛失两个女人，沈荀心思烦闷，摆了摆手，对着程氏道，“这事便交给你做了。”程氏点了点头，作势擦了擦眼角的泪，“是，妾身知道了。”

        “娘那里，就先别通知了，能多瞒一会儿，就瞒一会儿吧。”沈荀无力地叹气，心如死灰，累得说不出话来。

        是家门不幸，程氏置办丧事，夜晚，灵堂便已摆好了。一时之间，全府上下惊动，被关在门里的沈盈霜听到消息后扑到孟氏的灵堂前痛哭失声，几欲昏厥。

        灵堂是分开的，沈见溪穿着孝服在李氏灵堂里一言不发，旁边是孟氏灵堂，因两个人之死于家丑脱不了干系，程氏也并未操办起来。有来吊唁的人来便接待，无人来，也乐得轻松自在。

        老夫人百里氏听到了消息，赶来院子里，进了孟氏的灵棚，将沈盈霜抱在怀里安慰，“乖孙女儿，别哭了，别哭了。”

        “祖母……”沈盈霜哭得好似天塌下来，真乃见者伤心，闻者垂泪。

        娘死在六姨娘房里，一定和沈见溪脱不了干系。沈盈霜暗暗发誓，一定不会饶过沈见溪，无论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娘亲。

        我孟郡王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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