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两个孤儿
在除夕这天还值班的人，估计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别人都是阖家团圆，自己却一两个人守着空荡荡，冷冰冰的办公室……
想着这些，两个刚上了警车的年轻人立即又下了警车，某个人渣其实也应该知道，出了小区门口右拐就是派出所，开车的时间还没有上下车的时间长。
整个派出所里亮着在这个对国人来说有着特别意义的时刻格外显得冷的冷光灯，一楼的报案室里漆黑一片，看一眼就会有着里面的黑暗中藏着一只可怕怪兽的幻觉。
年长的警察掏出钥匙，把一楼通向二楼办案区的楼梯口的铁门打开，做了个上去的手势。
李秀妍突然有些害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派出所，她有些心虚的拉住了张无忌的衣袖。
张无忌一愣，回头时看见她深锁的眉头，便明白了她的担心表情从何而来。
年长的警察毕竟有些阅历，笑道：“放心吧，审讯室在底下一楼，不在楼上。”
顿了顿，看着两个青涩而有些神色不宁的年轻人，声音放得更缓了一些：“二楼有空调，还有电视。”
接着没看完的催眠春晚，两个人在年长警察的耐心引导下各自做完了一份笔录，末了还签了字，最后郑重其事的在印泥盒里蘸了蘸，在笔录最下面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那种感觉就象按完手印就会跟着戴上一幅冰冷而坚固的手铐一样，非常不爽。
只是那年轻的警察一直没出现。
时针指向十一点，年轻的警察才踩着沉重的步点上了楼，进门就长出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可是眼睛却闪闪发亮。
他的怀里，赫然抱着一个印着KFC的全家桶！
“没事吧？”
年长的警察站起来问道，眉宇之间写满了关心。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年轻警察把KFC的圆桶放在张无忌和李秀妍的面前，笑着做了个吃的手势，然后一把摘下印着国徽的警帽，随手甩在远处的沙发上，发型已经被压得象是一个四方形的豆腐。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那个嫌犯。”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犯人只要没判决，都只称嫌疑人。
年轻警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似乎对同事早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心虚。
“嗯……伤得有点重，送到医院去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年长的警察有些悻悻的坐了下去，然后把两个人刚刚做完的笔录往前一推。
年轻的警察很随意的接过来一看，似乎那个进了医院的嫌犯下场如何跟他们已经无关了。
笔录做得很详细，年长的警察显然很有经验，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问到了，而两份笔录开始就写着各自的家庭背景。
一个是孤儿。
另一个……
呵呵，也差不多了。
年轻的警察抬起头，诧异的目光里还夹杂着惋惜、同情以及愤怒等种种情绪，一把把笔录“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吓了两个一直盯着他的年轻人一跳。
“马的，下手轻了！简直是个畜生！”
“别发火，不值得。”
年长的警察从怀里掏出一包武汉人常抽的软黄鹤楼来，抽出一根甩给年轻的警察，看了张无忌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给他一根。
然后从张无忌微笑的脸上看到了拒绝。
“就算你老子在上面顶着，但是这种事闹大了还是麻烦。”
看了看李秀妍一眼，小声嘀咕道：“而且只是个小案子。”
李秀妍本来渐渐平息的恐惧和不安重新涌上来，而张无忌的脸则变得铁青。
“我们可以走了吧？”
突然有一股无名火烧到脑袋，连平时的理智也一起烧了个干净，张无忌站起来硬梆梆的说道。
面前他最喜欢的奥尔良烤鸡腿还冒着微微热气。
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低了头下去。
年轻的警察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只是嗯了一声，把门打开，然后说道：“回去小心一点。”
张无忌用更重的脚步声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还没有到一楼半，年轻警察又追上来，拉住张无忌。
“把你的手机给我。”
口气就象命令。
张无忌挑衅似的把手机掏出来交给他，然后他在上面飞快的按了一组数字。
“有事打电话我，有困难也可以打电话我。我叫何龙锋。”
说着，把手机重新递给张无忌，在他的左肩重重拍了两下，那绝对不是有气。
张无忌和李秀妍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见了对方对这突然的关心的不解。
两个人出来连外套都没有穿，虽然回去的路走回去只要三分钟，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原来热闹的街道显得更加清寂而空旷。
李秀妍抱紧了双臂，纤秀的身体开始轻轻打起颤。
张无忌犹豫了一下，张开手臂把瘦弱的女孩揽进怀里。
李秀妍明显的颤抖了下，然后开始反手也搂住张无忌的腰。
手里抱着一件厚厚的警服外套的何龙锋追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无声的笑笑，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现在的孩子啊之类的感叹，没有冒失的上前去打扰这一对看上去颇有眼缘的小“情侣”，而是抱着自己的好心又重新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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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首先走上摇摇晃晃，依然发出难听吱呀声的铁梯，走进没了门的房间里打开灯，这才冲楼下有些畏惧的李秀妍招招手。
尽管那个可怕的人渣不可能还在房间里，可是李秀妍重新回到这一个多小时前让她感觉惊恐的房间，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胆起来。
还好，站在身后的张无忌是最强大的精神支柱。
给他露出一个勉强无比的微笑，李秀妍开始清理自己的衣服和课本，和张无忌这一小段路商量的结果，是她无法抗拒也是不会抗拒的。
张无忌家里毕竟就只一个人！
对于同样没有亲戚，妈妈也消失无踪的李秀妍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住在小小的房间里不觉得，而一旦清理东西离开这里才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李秀妍象一只辛勤的蜜蜂一样满屋子转悠，把放在每个角落里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纷纷收集起来。
剪刀、铅笔、水果刀。
课本、试卷和参考书。
在张无忌炯炯的目光注视下，她还不得不当着他的面打开一个贴着毛利兰图案的抽屉，里面放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内内，以及带着荷叶边，可爱的女式白棉袜。
偷偷往回看，张无忌正装作看天的样子仰着脖子，李秀妍终于开心的笑了一回，布满坑坑洼洼坑洞的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把所有要带的东西用床单打了个包袱，然后李秀妍还不得不亲自抱着被子，否则到了张无忌的家，她就要和他同一个被窝了。
虽然对张无忌的好感已经无限趋近于正无穷，可是她也记得，自己才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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