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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椵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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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广才一看这样不行,一个急得要死,一个懵得发昏,猴年马月也对不到一起啊。就制止了挹娄,向阔力打起了哑语:他指着阔力,顺着树桠和地面的空间一溜指下来,直指向挹娄的身旁,拍拍挹娄的肩膀,意思是,“你落到你主人跟前。”

  阔力懂了。可是有一处它理解错了——张广才拍拍挹娄的肩膀,意思是“你落到你主人跟前”,而阔力理解为“你落到你主人的肩上”。

  阔力就落到挹娄的肩上。

  突然啊,没人想得到啊!

  阔力是成年的红鹰,比挹娄矮不多少,体重轻不多少,一下子,就把挹娄压趴在地上!——这和平常落在他胳膊上不同,往胳膊上落,挹娄有思想准备;往肩上落,一点准备

  没有,而且,林子外边有一队军士要劫杀他们,脚下就虚,阔力一下子落上来,他还不趴下去?

  挹娄还不敢骂,不敢翻身打滚往起爬,只好被阔力踩在脚下,肘部支起,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拄在地上,两只眼向上翻滚着,找阔力,找张广才,想办法解脱自己。

  还是得张广才来帮挹娄:他一只手攥住阔力的一只腿,从挹娄肩上往下拔。

  阔力低下头,看了看张广才,本能地抬一下腿,张广才就劲使力,把它的一只爪从挹娄的肩上挪了下来,并哑语指示它,让它把它的另一只爪,也从挹娄肩上移开。

  噢——,阔力懂了,才从挹娄身上完全退了下来。

  他们这么一来,不能一点声响不出,林外的军士,听到了,就弓着腰,手执着刀枪,提防着,向林子里悄然走来。

  这可如何是好?

  往林子深处躲。

  ——一般人都得采取这一措施,几乎是本能的。可是,那样一来,就糟了,就导致林中追逐了,小孩腿跑得再快,再有陶丸,再有阔力的支持,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大兵,追两个孩子,最终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张广才制止了挹娄向林中退的企图,用肩膀拱了他一下,向他身侧勾了勾手指,呶了一下嘴。

  挹娄会意,蹲着身子向西横向挪去。红鹰阔力也小蹦着,紧跟着挹娄向西挪跳。张广才紧跟着阔力身旁向西挪移。

  林子外边的那队军士听到林子里有人向西移动,也就跟着向西移动。挹娄他们走快,他们就跟着走快;挹娄他们走慢,他们就跟着走慢。

  张广才扯着阔力,阔力用翅膀兜着挹娄往回走,林子外边的军士也跟着往回走,象块嚼软的高粱饴,隔空粘在一起!

  张广才和挹娄一看这样不行,这样反复两个来回,外边的大兵就摸到了规律,就会放开胆子冲杀进来。大兵不敢往里冲,是怕有埋伏。一旦发现有做游戏味道,还不发一声呐喊,冲杀进来?

  他们和大兵不过二、三十米,几十棵树空的距离,放下被伏击的恐惧,就会呼喊着冲到他们的跟前。到那时,不知他们俩弹出的陶丸,能不能把一身素服、手执刀枪的兵士一下子弹倒?就算弹倒了,还会不会有别的兵士冲上来。最为糟糕的是一下子有两个,或三个,三个以上兵士围住他俩,他俩可就没咒儿念了,他们还达不到弹子连发的程度,他们手中不是一挺机关枪,半自动,甚至连明末清初西洋使用的连珠枪都达不到,到那时,他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张广才的眼珠从左游到右。挹娄的眼珠从右移到左。阔力的眼珠从左移到右,又从右移到左。像两颗充分润滑圆珠儿。

  张广才伸出手把着阔力的“肩头”,拍了拍,对它向东边指了指,意思让它往东边蹦跳着移动,把外边的兵士引开。

  阔力没有完全理解,它试着往东边跳了两步,张广才和挹娄对它大加赞赏!挹娄理解了张广才的意思。

  阔力受到两人的鼓励,也理解张广才的意思,又向东边连续咚咚咚跳了十几步,张广才和挹娄哑着、哭天抢地对阔力拼力赞赏!

  阔力获得了十足的信心,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个劲儿向东蹦去。

  林子外边的兵士,弓身、手握着刀枪,也跟着向东移动身形——这些兵士,真是训练有素啊,你想,横着跑,不是特种兵的特种训练,谁能在保持队形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地移动?而且能始终如一地跟住一只鹰的蹦跳速度?

  不能啊。这是一支仪仗式的虎狼之师!

  这其中,阔力停顿一下,张广才站起来向它拐手脊,意思非常明确,让它继续往东蹦,把林子外边的兵士,引得远远的,引到山涧里才好呢!

  阔力是一只神鹰,它看张广才不过一个小点点,但它能充分领会张广才的意图,继续把林子外边的那队兵士往东边引去。

  再东不多远,还真是一处山崖,那队兵士要是一群傻波一,就一个跟着一个掉下山崖;不然,就醒悟过来了:有人或什么在误导他们,而另外他们想抓的人,趁机溜之大吉!

  ——挹娄和张广才牢牢抓住这个时机,两人扯着手,在林子里向西疾跑。

  一口气,跑到西边的拐角处,两个孩子不是一个声地喘起来——一口气跑了两、三里路,就是大人也是够喘的。

  两个小家伙两只手掌拄着膝盖,相对着,一口接一口地喘着。

  忽然,听到空中传来翅膀的鼓动声。

  “阔力!”挹娄惊叫。真是阔力!它贴着树梢儿滑翔着,头部左右摆动着,在找挹娄和张广才。

  这下可要糟了!

  因为,要是阔力赶来,就意味着阔力已经放弃了诱引,抛下那队兵士,来追赶挹娄和张广才。而被抛弃的那队兵士,一看诱引他们的只是一只鹰,他们怎么想?不一下子就感到,娘希匹,老子受骗了!

  然后呢?然后——我的额呢呀,快跑吧,再不跑,就让那些穿孝衫子的,抓住了!想到这里,两人也不顾是否把气喘匀了,撒开腿,就往林子外边跑。

  跑出林子,穿过过道,就钻进南边的森林里。进了林里,他俩的脚也未停歇,沿着向南方的路的边沿继续跑。

  阔力已在空中看到他俩了,打着踅,在他俩身后尾随而来。挹娄想对阔力喊“不要跟着我俩,你这不等于告诉人家我们俩往哪里跑了吗?!”可是,这些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只顾跑,只顾喘了。

  挹娄和张广才把耳朵转向身后,就等着传来追他们兵士的喊叫声。可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夫余兵没有追上来,没有一息追逐他们的声音。

  又跑了一会儿,把胸腔都跑出火来了,他俩只好停了下来。一人搂着一棵树,大张着口喘了起来。

  喘了很久很久,才算倒过气儿来。

  这时,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他们刚才跳逃的那条路上,有人的喊叫声。挹娄放开搂着的那棵树,拉开了要跑的架势来,张广才腾出一只手,向他摇了摇,然后将耳朵侧向北方,用心去倾听。

  挹娄有样学样,也侧耳去听。他发现,那些人的嘈杂声,离他们逐渐远去,他这才徐徐地、大人样的叹出一口气。

  ——赶情人声不是来追他俩的。

  挹娄搂的那棵树,很粗但不是很高,树皮是黑色,往上看,只见树叶阔大,还能看到去年留下的硕大果实。

  这就是椵(jia)树。

  它和桦树的皮,经常被剥下来,制作日常用品。由于椵树皮纤维粗长,韧性好,熟作之后,往往像一块布一样,可以制作夏衣,包袱皮,和绳索。以渔为生的肃慎人,还用它来结网捕鱼。

  张广才顺着挹娄的眼波看去。

  他也看到了树上的果实。他以为挹娄要把那果实打下来吃,但挹娄并不出手,他就以为挹娄是让给他,就很感激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陶丸,举起胳膊,向邻近的一个果实弹去。可是,那颗果实只晃动了一下,并未掉下来。反到把陶丸弹了回来,弹在张广才的额头上,张广才捂着额头,咧着嘴,到抽着冷气。

  这刺激了挹娄,他掏出一颗陶丸,向果实弹去!

  椵树果依然故我,晃了一下“头”,仿佛说,“不行,小子,你们的力道还不够。去年冬天的风雪大烟泡,我都岿然不动,更别说你们两个小子指尖儿的劲头了!”这下子可激怒了挹娄,只见他又掏出一枚陶子,一甩臂,就把那颗陶子弹了出去。

  这一下,只听“噗”的一声,那个椵树果,再也不敢纽币了,应声而落。

  由于落下时被几个横枝阻隔了几下,它从这一枝,弹到那一枝,又弹到那那一枝,要落下时又被树干弹了一下,就直奔挹娄胸口而来。

  离得太近,太出乎意料,挹娄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老老实实地挨了椵树果一家伙!

  椵树果有多大?比一只足球小不多少!而且,能留下过冬到春的,几乎都是“实球”,这一击可是不轻。只听“当”的一声金属响亮,挹娄直直地倒下。

  挹娄在身子着地之前,说,“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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