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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噶啦献大珠


  至此,张广才是彻底信服挹娄的他们俩在水里不用喘气儿的说法。他们就在这温呼呼的潭水里无比畅快地游起来。

  这一潭水是从山上的温泉里流下来的。这个“潭”,在几万年以前原本是个火山口,后来雨水冲刷,沙石淤积,就留下了许多雨水,就形成潭的初始规模。再后来,山上有几眼温泉开流,直接加入了潭中,没多久,就形成了今天这样泓大的样子。

  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挹娄和张广才两个,不知他们原本在一个火山口里游弋,不顾深浅,就直接向深处游去。

  可也怪,游下去,逐渐暗了下来,可是,再往下,一点一点地就亮了,最亮的时候,下边就是一片蓝哇哇的,如同到了水晶宫。挹娄和张广才看到,靠潭壁处,有一排排蚌斜斜地插在那里。

  肃慎族管蚌叫“噶啦”。他们的居住地,有许多河流,湖泊,乃至各种潭的里边,都有这种噶啦。

  挹娄的安邦?阿马(伯父)以打渔为生,有一次,他给挹娄家拿来两个大噶啦,每个有一只手臂那么长,到了他们家,安邦?阿马用刀尖儿把噶啦瓢子撬开,把里边的噶啦肉刮下来,放在火上烤着吃。说真的,那噶啦肉的味道真不怎么样,臊啦吧唧的。所以,今次挹娄看到这些噶啦,并未放在眼里,没怎么在意。可是,他看到一个大大的噶啦。这噶啦有他三个身高那么长!还冲他一张一合的,仿佛欢迎他似的。

  挹娄好玩儿,就游了过去,张广才怕有什么不测,拉他一下,他挣脱了,冲张广才一笑,意思是,“没事呀。”

  但是,就在挹娄游近介壳的时候,那个大噶啦凶相毕露,要把他吞噬下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挹娄脖颈子下边的那七颗红痦子,发出了红光,反射在噶啦肉上。

  挹娄和张广才都看到了,但他们俩以为是噶啦肉本身有红光一闪。

  那噶啦突然温和下来。

  噶啦把它的介壳徐徐地展开,从蚌肉里排出一颗大珠来,这颗珠有多大?挹娄用手接住,五指就再也合不拢了。

  挹娄看到过珍珠。就是那次他安邦?阿马给他家拿两个噶啦的那一次,安邦?阿马剖开噶啦之后,怎么的一挤,从蚌肉里挤出几颗白色的珠子来,安邦?阿马把那几颗珠子放进嘴里。

  挹娄问他,“安邦?阿马,你把那几个豆子吃了吗?”

  挹娄以为那是白色的豆子。

  安邦?阿马说,“没吃,我只是含在嘴里。”果真,在以后,安邦?阿马说话,嘴里就咯咯拦拦的,嘴里显然是含着东西。

  挹娄问安邦?阿马,“那几颗白豆子有啥用?好吃吗?”

  安邦?阿马笑了,说,“不是吃的,是好看,有好些人喜欢(xiehan)这东西,在夫余,这一粒白豆子能换一斛蘼子。”

  这个时候一斛不是五斗,还是十斗。斗装蘼子,就算是二十五斤,那一斛还是二百五十斤呢,差不多一人一年的口粮就够了。挹娄的额呢听了,嘴里都直啧啧。

  安邦?阿马见挹娄额呢感叹,他说,“这还没到汉人那里呢,到那里,恐怕换来十斛也不止。”

  肃慎人术数概念限于十,他们可以理解十斛的蘼子是多大一堆。

  可是,那颗珠子才多大?十颗也没这一颗大。那颗要是能换来十斛蘼子,这颗能换来多少斛?十个十那么多!挹娄就准备有朝一日,到汉朝去换蘼子。

  ——注意,这个时候,挹娄已经有了经商的思想苗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社会,经商的思想都会由于物质的丰富和匮乏而产生。这是无法扑灭的野火。

  这颗珠子实在是太大了,挹娄的嘴,都不能完全把珠子含在嘴里,就那么吞在里边一半,露在外边一半。张广才把挹娄搬过来,看了看他的嘴,往上边指了指,意思是上去吧?

  挹娄点了一下头。挹娄回身拍了拍给他大珠的那大噶啦的介壳,那大噶啦发出一种怪声。

  挹娄和张广才相互看看,没再去管大噶啦,就向水上游去。游到水面,挹娄从口中取出那颗大珍珠,放在掌心里。

  张广才说,“它有没有黄儿?”张广才没见过珍珠,看珍珠是圆的,像有些鸟蛋似的,就猜想里边会不会有蛋黄。

  挹娄掂掂手中的珍珠,说,“不象有。这可比一个鸟蛋沉多了,不信,你拿着试试?”

  张广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象怕一旦掉了,摔在水面上,摔碎了;或者手劲儿大了,捏漏汤儿了。

  张广才把珍珠接到手心里。尽管挹娄提示过他,说珍珠比鸟蛋沉多了,但等珍珠完全落入他的手心,他的手还是一塌,赶忙使出另一只手去防着珍珠从他的手中滑落。

  张广才说,“卧槽,这么重!”

  挹娄说,“你寻思呢,要不就能换那么多蘼子了?”

  张广才问他咋回事,他就把他安邦?阿马给他家送噶啦,从里边剖出豆大的珍珠,安邦?阿马将其含在嘴里,然后说的一番话,对张广才学了。

  张广才一听这么贵重,就赶紧把大珍珠给了挹娄,挹娄又小心地把大珍珠接了回去。张广才对挹娄说,“咱送到岸上去吧,可别哪下不留神掉到水里,那就不好捞了。”

  挹娄听张广才说的在理,就往他们放衣裤的潭边游去。上了岸,把珍珠放在挹娄的包袱里,小心地包好,才长出了一口气。

  “哎,讷乌,”张广才对挹娄说,“你说,那大噶啦吭莫秧儿(无缘无故)地给你个大白球干啥呀?”

  挹娄吭哧瘪肚地说不出所以然来。本来,那个大噶啦凶相毕露,想合上大噶啦瓢子,把挹娄合进去,吃了挹娄,但它却突然红光一闪,就从它身子里挤出这么一个东西,咋回事?为啥呀?他们俩谁也说不清。

  是啊,他们那里知道,这大噶啦在此已经等了上百年了,就是要把它这颗宝珠,奉献给旷世领主。它看见挹娄脖颈下边的七颗闪光的红痦子,它认定了它等的人来了,所以,就把这颗宝珠吐出来,物归领主。

  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可是,它不能说,不可泄露天机。

  “大噶啦看我,一吓,”挹娄说,“一着急,就把这颗白蛋挤出来了——它早就夹不住了,一哆嗦,可不就挤出来了?”

  张广才郑重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八成是。”

  “不管怎么说,”挹娄说,“等红鼻子头这件事过去了,咱就拿着这颗白蛋去汉朝换蘼子去!”

  “要我说,”张广才说,“咱们宁可少换点儿,也不去找那奸雄曹丞相!”

  “咋说呢?”挹娄问。

  张广才说,“曹丞相那人说话还能算数?把白蛋拿到了手,他藏起来,说根本没看到,你能有啥法儿?”

  “他敢!”挹娄说,“他要玩儿赖,我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胡子,他不承认,我就不撒手!”

  挹娄那个样子,象曹操真在他跟前似的。张广才被挹娄那幅样子逗得咯咯地笑。

  他们从张广才姥爷那里知道曹操有一部大胡子,他们俩一向认为,那是曹操的脆弱之处,要能薅住他的胡子,他一准老实,多么不是东西,都得乖乖地听话。

  两个孩子忽然想起了跟着他们的三只小熊,母熊,和红鹰阔力。这个时候,它们几个谁也不见影了,他们都上哪去了?他俩四周撒眸,看到阔力在潭水的下游飞了起来。它到那里干什么去了?挹娄和张广才就跑过去,一看究竟。原来,母熊带领三只小熊,到潭水下游的浅滩里去捉鱼。

  ——这泓潭水,经由山上的温泉而来,又向东流去。流的时候,途经三大阶梯,第一阶梯比较窄,第二阶梯稍稍宽一些,而到第三阶梯,就是很长的一段浅滩。从潭里溢出的水,带出一些鱼,第一、第二道阶梯相对来说,比较窄,鱼溢出来,三下两下,就跳到第三阶梯了,第三阶梯又是那么长的一段浅滩,并不笨的母熊,在挹娄和张广才傲游火山口深潭的时候,就把他的三个孩子叫到浅谈,在河卵石的上面,捉起鱼来。

  这些溢出来的鱼,虽然没长腿,但都象会爬似的,沿着水流,在河卵石上出出地爬行着,这样,不管是母熊,还是小熊,正好凑手,几扑,就抓住一条鱼,上去就是一口,把鱼咬老实了,就按在水里的河卵石上,一口一口地往下撕着肉吃。

  夫余人以凫为图腾,又非常崇尚鱼,所以,他们不吃鱼。他们地界的河流,湖泊,有许许多多的鱼,没人去打捞,就把鱼养的个个硕大无朋。鱼,有个特点,环境,饵料合适,它就无限度地长,所以,你在夫余的河里,捕到一丈长的大鱼,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更长的。

  阔力在空中看到母熊和三只小熊在浅水滩里捉鱼,也落进了浅水滩里去抓鱼、吃鱼。挹娄看这么热闹,就往浅水滩里跑。张广才在后边叫他,“讷乌(兄弟),你干啥去?”

  挹娄边往那边跑,边说,“抓鱼去!”

  “你抓鱼干啥?”

  “吃。”

  “咋吃?”

  “烤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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