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欠人情
早班公交车吱呀吱呀地开过云城四中的校门口，最终停在了离校门外不到五十米的站台。
公交车上下来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有的走向校外的早餐店，有的往学校走去。大街小巷里，不时出来三五成群的孩子，他们举着雨伞，或是成群结队，或是孤独一人，在校门口汇聚成河向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就是容纳学生的海洋。
林明打着伞在雨中笃步，雨水哗啦啦打在他头顶的伞上，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将身周的嘈杂，都遮掩下来。
一抹青春靓丽，忽然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苏文琪抱着一本书，穿过教学楼的走廊，将雨伞挥了挥洒掉上面的水渍。整个教学楼的走廊，都是一片潮湿的。她转过头往右，林明则要向左，两人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但她是看到了林明，隔着七八米，对着他笑了一下。林明也回了个微笑，转身上了楼。
到了教室，课桌上按例又摆了一包烟。
烟让林明全丢在课桌里，班里没人敢偷他的东西，现在积累了二十多包，林明只有在无聊地时候才会拿出来抽几次。重生回来后，烟瘾没了后世那么大。
目光在班里穿梭扫了一圈，远远地看到了李思思正看过来。
现在班里人还没齐，两者之间很多人都没有坐在位子上，空荡荡的教室只有二十几个人，很轻易地看到了双方的眼神。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
清澈。
明亮。
带着微微笑容，又很快羞涩地低下头去看英语书。
这个女孩，总是这么可爱。
不惹人厌烦。
林明同样拿起英语课本来，上次英语120分的题目，他只拿了93分，虽然这个分数在班里似乎相当不错，能拿到前十的成绩。
但在林明看来，还是太过差劲了一点。
归根到底，是因为对自身能力过于高估。高中英语与大学英语区别还是很明显，一个强调语法，复杂句的结构分析，相近词的辨析，为了做题而准备。另一个灵活一点，更强调听说能力。
再加上高中英语需要的一些偏僻单词他居然忘掉了意思和书写方式，导致在阅读理解和选择题上扣了一些分数。这对于一个考过了四级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倒也不是说没法补正，林明的优势在于有一定英语基础。缺点也很明显，毕竟他不是英语对口专业，大学学的东西，很容易忘得一干二净。
简单来说，就是眼高手低。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忘掉的东西再补回来，继续加强词汇量。英语成绩就能上去。
早自习李奕来班里溜达了一圈，很满意班里的学习态度。
特别是看到林明也在认真学习。
最近这段时间，李奕一直在盯着他，发现他的确是在好好努力。跟以往敷衍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李奕教学生也快二十年，遇见不少浪子回头刻苦读书的，倒不会太过惊奇。只是他原本以为林明这个孩子，已经没救了。因为说也说过，教育也教育过，高一上半期开学的时候林明的成绩还算好，直到后来玩世不恭慢慢退步，李奕就苦口婆心找他谈过很多次话。谈话的时候林明态度总是一副以后一定会努力的模样，可真正学习的时候，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李奕再也没管过他，除了在课上搞小动作被抓到，从而严厉惩罚以外。其他时候，连看都不想看林明一眼。因为在李奕看来，这种孩子一旦野掉，除非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导致他性情大变，否则是很难再劝回头的。
不过现在看到林明这般刻苦，李奕还是非常喜欢。上次月考，林明的成绩虽然没有太过大的一个跨越，但至少是升迁了十几个名次。从原来的四五十名中下游，一跃到了36名，刚好处于中间位置，这个变化着实让李奕感到欣慰。
前段时间贺可正式办理了离校手续，马上就要升高二了，班里又走一个学生，让李奕内心充满了苦涩。不过在曾经吊车尾的学生发奋图强后，李奕的心情好了很多。
林明这个孩子，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下了早自习。
林明悠哉悠哉地和曹英武宋子谦他们去吃饭，这次选在学校外面的早餐店，除了固定跟着他混的那几个人，曹英武这次把他女朋友邹洁带了过来，是个清纯可人的妹子，同行的还有苏文琪。
“你怎么来了。”林明看到苏文琪过来，淡然了许多。懒得去看曹英武他们古怪的眼神，他写二十几封情书被拒的消息，在学校传得很开。
苏文琪翻了个白眼，搂着邹洁道：“我怕我家老婆被某只鹦鹉吃掉，得过来盯紧点。”
邹洁和苏文琪是一个班，还是玩的很好的同桌兼闺蜜。之前林明的那些情书，就是曹英武委托邹洁去送的，送得多了，加上曹英武每天都要去苏文琪他们班找邹洁，苏文琪和曹英武的关系，反倒比林明和她还熟一点。
曹英武憨厚地笑笑，他长得不丑，但也谈不上特别帅，皮肤略黑略粗糙，成绩也一般般，能找到这样娇小可人，又乖巧懂事的女朋友，是天大的福分。
几个人来到了校外的一家早餐店，云城人早餐爱嗦粉，有时候不仅早上吃，甚至晚上也吃。四中校外大大小小的粉店有七八家，这家离得校门口远一点，人来得少。不过味道不错，还算幽静。几个人点了粉后，就去了里边坐下。
等粉端上的功夫，众人闲聊起来。曹英武跟邹洁打情骂俏，两只小手在下面牵着，来来回回拉扯玩得不亦乐乎。宋子谦长得比曹英武帅得多，可还是个单身狗，挥挥手作恶心状：“怎么有股臭味。”
曹英武奇道：“啥臭味？没有啊？”
“恋爱的酸臭味，恶心。”宋子谦往地上呸了一口，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曹英武却得意洋洋道：“嫉妒，纯粹是嫉妒。”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宋子谦忽然想什么，问林明道：“明哥，上次听阿龟他们说，你和磊哥他们带人去八中堵了李默，把他暴打了一顿？”
阿龟是范磊在一中的老弟，也是跟曹英武宋子谦他们一样，从长益过去的。不仅是八金刚之间，他们下面的人互相之间也有联系。甚至犬牙交错，亲疏远近，还有互相敌视的。不过有林明这些人压着，倒没有什么太大矛盾。
林明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你们以后要少惹事，不要欺负人知道吗？”
“可明哥你自己却用暴力去解决问题，还说我们。”
“读书人的暴力能叫暴力吗？”林明撇撇嘴说：“我们这是以德服人，只是那个时候我们的人稍稍多了一点，手上的棍子也稍微多了一点点而已。”
众人笑得出气都出不赢，苏文琪想起了上次林明被人追杀的事情，还是自己救了他，小嘴弯成月牙，狡黠地看着他。
“切。”
曹英武道：“老大，下次还有这事儿，叫上我们啊。”
“小小年纪，不要天天想着打打杀杀，这样不好。”林明插科打诨笑道：“多读书，读书才是出路。”
“明哥，说正经的，我听说李默后面是西中路胡杰在罩着，这人名气很大，在西中路那边很吃得开。”宋子谦担忧道：“西中路是市中心最乱的地方，能在那搞出名气，手段肯定不差，万一他要是过来报复.....”
林明双眼微眯着，摇摇头：“不用担心，胡杰蹦达不了几天。”
被周运凯盯上的人，比被毒蛇盯上下场还要惨。至少要不是林明在中间起阻隔作用，胡杰的未来，要么死在地下火并，要么关在牢里一辈子，逃不出这两个结局。
几人又聊了一会，苏文琪在中间完全插不上嘴。
男生们聊的话题，与女生们关注的东西，的确相差很大。而且他们说的东西，在苏文琪看来，都是很幼稚的玩意儿。至少让高中生去了解摩托机车？怕是除了认几个铃木、豪爵这样的普通摩托车牌子，可能连机车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苏文琪就更加觉得自己仿佛待在幼稚园里，随意四下扫了一眼，偶然间却看到林明的目光正忽然看过来。那是一种特别深邃、理智的眼神，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无知与年轻人该有的急躁。
苏文琪突然想到，这个男生或许跟别的男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写歌、认识雅马哈，还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他就真的，只是个普通学生吗？
显然不是。
苏文琪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个感觉，就好像在无聊的幼儿园里，忽然看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样早熟的人。
人，都是需要同伴的。无论是一起成长，还是一起渡过孤独。
“林明，你文采好像挺不错的。”
苏文琪看着他开口道：“又是写歌，又是会写情书的，帮我件事儿呗。”
“帮，我琪姐的事儿，就是我明哥的事儿。”
林明还没说话，曹英武就立即接腔道：“哪怕是刀山火海，咱明哥都是说下就下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对着林明挤眉弄眼，示意林明赶紧顺着台阶往上爬，好似生怕他错过这个机会。
“就你屁话多，以为下饺子呢说下就下。”林明拍了一下曹英武的臂膀，对于他的助攻一点都不领情，转头看向苏文琪道：“什么事，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一定会帮。”
上次苏文琪那个人情自己还欠着，别说要林明帮忙，就算是让他拿钱出来换，林明都愿意换。
归根到底，重生之后，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
特别是女孩的人情。
那年安然为他挡的那一刀，林明记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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