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浪费时间
时间：2002年7月17日。
地点：港城尖沙咀首都道1号大厦27楼会议室。
人物：彭晨为代表的明然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一行，环球唱片数字业务区域总经理梁康妮、版权部门主管杰夫·布罗尼科斯基以及随行的几位商务谈判人员。
朱战在中间充当粤语翻译，环球唱片那边有英语翻译，不过英语专业是李信的本行，也可以临时顶替一下翻译的作用。
双方落座，按照先后顺序，商务部的刘薇率先发言道：“尊敬先生们女士们，我是明然科技商务部的刘薇，由我来跟大家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公司目前的情况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这次过来，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刘薇也是商务经验丰富的人才，经过几天培训，了解了明然科技公司的情况和目前产品功能，组织好了语言后，便将明然科技目前筹备的天籁音乐网的情况，娓娓道来。
刘薇说的是普通话，不过梁康妮听得懂，她也懂英语，就一边听，一边翻译给版权部主管杰夫。
“数字音乐取代传统实体唱片是一个必然情况，而这个必然情况的发生，就一定需要一个必然条件。而mp3的出现，就是这个必然条件。随着科技日新月异，人们已经不需要再购买碟片和磁带来进行音乐欣赏。只需要购买这样一个小巧玲珑的mp3，将歌曲下载到其中，就能做到随时随地听取音乐，而且它还不受磁带与碟片的制约，内存有多大，它就能存放多少首歌。市面上的mp3大多数的内存在128m左右，而歌曲的体积大概是2-3m一首，一个mp3能放接近五六十首歌。”
刘薇从随身带的包包里，取出一个紫色的mp3，那mp3小巧玲珑，模样做的很精致。是国外进口的比较经典的一款，港城作为外贸汇口，mp3这种东西在市面上已经逐渐普及，因为没有关税，价格比内地还低一些。
梁康妮和杰夫都没有打断刘薇的叙述，一边认真听，一边用本子进行记录。
刘薇继续道：“现如今的mp3下载歌曲都是在互联网上进行下载，如今全世界都在发展互联网络，未来可以说，哪个国家的网络更先进，就代表了哪个国家的国力更发达。互联网，就是国家综合力量的体现。而互联网的繁荣，就一定代表了多姿多彩的网站，音乐网站和音乐软件，就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趋势。mp3的出现，也印证了这个趋势是正确的。现如今网络上流传的歌曲，几乎全是盗版音乐，歌曲任意下载，不会付给唱片公司一分钱，算是一种另类盗版光碟。”
“想象一下，环球唱片手中握有全世界接近四分之一的音乐版权，正版音乐销量不佳。而市面上的大部分人都会去购买盗版、听取盗版，每一分每一秒，环球公司都要损失有多大？我相信饱受盗版痛苦的各位，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而我们天籁音乐网站，就是为了解决这一个问题，才应运而生。我们为客户提供更好的优质服务，更多更全的下载业务。在未来数字音乐领域，将取得最优先的成功。在内地音乐市场即将繁荣昌盛的时期，我们率先占领了mp3付费下载市场，那么环球唱片手中的版权，就是一只下蛋的金鸡。通过我们的大数据以及庞大的客户基础，在我们的音乐网站和软件上，每下载一首歌，都必须付5毛钱的购买金额。环球唱片数十万首歌放入其中，每年的利润将会非常恐怖。”
“听起来非常诱人。”
梁康妮笑道：“请问你们的大数据和庞大的客户基础在哪里？”
“商业机密，不过我可以给合作伙伴透露一下。”李信用英语直接回答道：“我们的母公司，桃木音乐已经与移动端签署战略协议，未来所有持有手机的人，将都会成为我们的客户。”
梁康妮脸色凝重起来。
她的数字业务板块，其实并不是网络这一块。而是那个年代.开始流行的彩铃业务。在那个时候，环球唱片的高层，也一直认为未来数字音乐的确会取代实体唱片，这一点无法反驳。只不过他们并不认为一款年销量不过50几万的迷你音乐播放器，能做这样大的功劳。或者说，这个年代mp3还未正在走入市场，不受大部分人重视。所以环球唱片的高层，并没有在意mp3这种东西。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手机。他们觉得，未来的数字市场，一定印证在手机身上。
从某一点来说，这意识的确很超前了一点。因为将来的数字市场的确在智能手机上，但那是10多年后的事情，而在最近几年，mp3称王，将是市场永远不变的规律和趋势。
梁康妮的职位是亚太地区数字业务板块总经理，按道理她应该在全亚洲推广环球唱片的彩铃业务。可惜这个数字部门今年才成立，她属于赶鸭子上架，才走马上任不久，连港城这几百万人口都还没搞定呢，怎么搞定全亚洲？
所以在听到明然科技与内地的移动端有战略协议的时候，她就已经怦然心动。因为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对于环球唱片推广内地市场，将起到很大的作用。因此梁康妮心里，就觉得这次合作或许可以一试。
当然。
她虽然是两个主要负责人之一。但她是副手，是否合作的权力在杰夫身上，还得他点头同意才行。
梁康妮看向杰夫，杰夫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待。
场面有些沉默。
李信于是继续跟他们说道：“所以与我们公司合作，对于贵公司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因为我们公司只要求贵公司提供版权，而最重要也是最麻烦的市场推广工作，就交给我们公司来做。赚取的利益还能够进行分成。而且贵公司提供的版权，我们会遵照法律合同，不应用于任何其它牟利性的商业活动，只用于双方共同参与的这场付费服务里。大家想象一下，未来上亿听众在我们网站下载音乐，每人几首几十首，那么利润将有多大？我们还将联合所有的唱片公司，组成一个反盗版联盟，一旦在网络上出现任何有损我们共同利益的盗版，我们将立即进行反制，在国际法庭、内地法庭、港城法庭等等多地，进行诉讼和维权。保证我们的利益不受到侵害，因此对于双方来说，这是合作共赢的局面。”
“我想知道，这个分成是多少？”
说话的不是杰夫，而是随行的一个商务人员，他留着那个年代标志性的长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公司出来的商务精英。
李信看向彭晨，彭晨却凝神看向那个商务人员，忽然展颜笑道：“您是郑中基先生？”
郑中基撩了一下头发，尴尬道：“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郑中基是宝岛人，会说国语。
彭晨笑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追星。对了，我们公司的林明总裁，为郑中基先生准备了一份礼物，嘱咐我如果在环球遇到郑先生，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礼物就免了，还是先谈谈合作吧。”
“您听听也无妨。”
彭晨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笔记本电脑早在1985年就面世，不过不像后世那么超薄，还是有些笨重。放在桌面上后，彭晨打开电脑，其实电脑没关，处于休眠状态，很快就开启，他打开一个文件，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空格。
很快，一段粤语歌声，就从笔记本里发了出来。
“何必跟我，我这种无赖。活大半生，还是很失败。但是你死都不变心，跟我笑着捱，就算坏我也不忍心，偷偷作怪......”
歌曲听完，郑中基回味了一会余韵，过了晌久，才道：“这首歌....多少钱。”
彭晨摆摆手道：“这是我们林总裁赠予郑先生的，您放心，不管这次合作成与不成，都是赠予。我们林总很欣赏郑先生，说您是很有才华，被埋没实在可惜，这首歌送给您，就当交个朋友。”
郑中基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道：“好，你们林总这个朋友我交了。”
说完，他就用英语和杰夫交流了一会，杰夫摇摇头。
郑中基表情有些遗憾。
李信是听懂了他们的意思，郑中基想直接进行合作，但杰夫还是想听听他们的合作诚意，到底是几几分账，这个必须搞清楚。以及其它的一些合作内容，得了解一下，才能下结论。
将他们的对话翻译给彭晨，彭晨说道：“前面大家听了我们公司的发展前景和实力，以及双方合作的情况。我就来讲讲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首先，和我们合作，环球唱片是百分百不会亏本的。为什么呢？没有任何付出对不对？没有产品、不用投钱、更不需要你们公司有任何资源投资，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你们可能会担心我们拿版权去做商业活动，有损你们的利益。那么很简单，律师在这里，当场签合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赔偿贵公司2000万！”
“2000万？人民币？”杰夫竖起两根手指，疑惑地看向彭晨。
彭晨说：“港币。”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2002年，港币与人民币的汇率是1=1.06，也就是说，2000万港币，相当于2120万元人民币。虽然汇率相差不大，但中间也有120万人民币的差距了。
“第二，贵公司不和我们合作也没关系。但通过第一条我们发现，如果合作，有机会共同谋取利润。而不合作，就一定没有钱赚，我相信这世上不管任何人都不会对钱过不去。因为你们是没有任何付出的，这是一个无本买卖，你们就相当于借了一个烧火的炉子给我们，这个炉子要用到的煤，并不需要你们出。而我们就拿着这个炉子出去摆摊做烧烤，赚到的钱呢，还得回家分给你们。你们就只需要整天就坐在家里等钱就行，这样赚钱的生意，白痴才不会做吧。”
杰夫笑着摇摇头：“我还是觉得这场谈话是在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是的，他说的是浪费时间。
相当于一言，就否定了整个会谈的意义。
明然一方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个老外，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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