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平民窟的男孩子们

　　然而海隆离去之际留下了短短一句话，使得项止无法充耳不闻。

　　“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等等！等等海隆！”抱着难以释怀的感情，项止对着海隆的背影喊道。他走过去，一把抓住海隆的肩膀一拉，踉跄的模样已然失去过去的光辉，然而即使项止是用自己的全部比例拉住他的，但他虽然表面上失去平衡却没有摔倒。这是因为他的腰与腿锻炼扎实平衡感很好的原因。

　　见此项止终于是稍微安心了，他知觉告诉自己，过去的劲敌实力并没有因为意志消沉而退步。

　　现在还来得及，他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被突然拉住的海隆终于也是反应过来，回过身望着项止的脸庞，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去我家吧。失去的队友肯定也不愿意你继续消沉下去吧，如果要死的话至少死在报仇的路上好了。”项止轻怕了一下海隆的肩膀。

　　“住手。不要想帮助我，我只想死，我不想再活在恐惧中了，不想看到影子就害怕是不是有怪物在追我，我已经不想再面对现实，不想承认自己只是在垃圾中比较突出而在那里沾沾自喜。不想了。”海隆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这使得项止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烦躁感。

　　“闭嘴！跟我过来。”说是叫他自己过来，项止实际上是抓着海隆的手臂径直往前走。海隆步履蹒跚也不抵抗，只是乖乖跟上来，看到他这幅模样使得项止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快感。

　　“换件一副把饭给我吃了就立刻去睡觉，你最好不要想着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离开房子。”

　　大雨如注，疯狂落下的雨点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南托付城的路面在铺设时并没有考虑到排水功能，尤其小巷子更是如此，结果导致整条巷子化为巨大湖泊，有时甚至连出门都不可能，而功能最全面的街道也会出现坑坑洼洼的迹象。

　　打在湖面上的雨点飞溅出水花，水花随风飞起到处散播着水的气息，为城市营造出宛若沉入水中的气氛。

　　被水花染成灰蒙蒙的世界中，有个男孩子。他住在一间破房子中，不那地方甚至不能够用怕房子来形容，屋子以只有成年男性手臂粗的硬木支撑着，而破布代替屋顶披在头上，邋遢垂下的破布就成为了墙壁，如果可以谁都不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六岁左右的男孩子待在这种露天世界没两样的主厨，像个被随手乱扔的垃圾蜷缩成一团，在地上铺着已经发灰的薄布，躺在上头。

　　仔细想想，无论是当作顶梁柱的硬木还是用破布搭盖的屋顶与墙壁，都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勉强做的出来的，就像小孩子游戏时建造的秘密基底一般。

　　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小孩子出品的破败屋子，顶多就是不用直接被雨淋吧。下个不停的雨造成气温急速下降，让热瑟瑟发抖的氦气包围着男孩子的周身，呼出的气息只短短一瞬间显示自己的存在，紧接着温暖便遭到剥夺消失在空气中。

　　逃进家中前，男孩子的身体早已被冷雨淋得湿透，体温在快速降低。现在他裹着灰布但还是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身体发抖，不过这个彻骨的寒气，让遭到痛打而淤青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在这种恶劣至极的状况下，恐怕也只能寻求这么点滴幸福了吧。

　　男孩子位置横躺姿势双手仅仅抓着灰布往身上过去，能够看出这布的面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男孩子眺望着再也无人经过的小巷子，以及南区这个完全破败的世界。

　　能听见的声音只有雨声与自己的呼吸，淡然无声的空间足以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男孩子虽然年幼，但已经能够名字自己即将追随父母一同死去。由于他这个年纪还无法完全理解死亡，因此并不怎么害怕，况且他不觉得活着是那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会让他舍不得放下。他至今之所以还赖活着，可以说比较像是因为怕痛而逃避，如果有能够不用体验痛苦而死去的方式他绝对愿意去尝试。

　　就像此时此刻这样，伴随着毫无痛苦只是寒风彻骨地死去的话，死亡也不是一件坏事。

　　湿漉漉的躯体徐徐失去感官，意识也开始就此变得朦胧起来，他本来应该在开始下雨之前找个地方避开风雨，然而运气不好被平民窟的几个恶霸缠上，遭到拳打脚踢的身体能够回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还有一点小小的幸福，那么剩下的一切是否全为不幸呢？

　　自从父母离去后便一天都没能确保温饱，现在整整两天什么都没吃已经是常态了，所以算不上不幸吧。没有双亲呵护也没有人照顾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算不上不幸。穿破布当衣服，发出令人不快的臭味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亦是算不上不幸。吃腐烂的食物冲高基，喝脏水果腹是他唯一知道的生活方式，也许雨滴也是能够果腹的道具也说不定，所以这更算不上不幸了。

　　那么，偶尔居住的空屋遭人扫荡甚至夺走，努力盖起的住处被人破坏当作趣味，然后又被醉酒男人们拳打脚踢，到现在浑身上下仍旧疼痛不已。这些算得上是不幸吗？

　　不是。平民窟男孩子的不幸绝不在此，在于他如此不幸却毫不自知，不过这一切都即将结束。男孩子所不知的不幸就要在这里结束，死亡会平等地出现在幸运与不幸运之人面前。

　　如果他痛苦你却没有办法帮助他，那么请你不要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要求他活下去或是或多久，你不是神他也不是神。

　　外网就是如此绝对化的一件事。他闭上眼睛，早已渐渐感觉不到寒冷的身体，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黑暗中只听得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在只能听见雨声与这个声音的世界中，似乎混杂了奇怪的声音。

　　有种声音挡住了雨势，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孩童特有的好奇心受到了吸引，男孩子使劲撑起眼帘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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