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三节

　　绕不开的疑惑重重来

　　我好像从未见过秋天还会下这么大的雨，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我都不知道这几天都是怎么混过来的，好像没什么记忆也没有一点什么想法。嘿嘿，好奇怪哟。我拍拍脑袋，反反复复梳理着，好像就两件事一直在困扰着我，那就是柳烟儿（柳燕）和杜娟。只是更多的时候，我就是觉得，她们两就只不过是一件事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认为。柳燕就是杜鹃杜鹃就是柳烟儿，我就这么反复倒腾着，倒腾得我都烦透了。搅得我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就是柳燕儿，要不就是杜娟。现在我都不知道谁是谁了，恰如这破天气，害得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坐在这（大概是指家吧），由着雨自外向内再由外向内，这么一遍遍反复淋着。要不然的话，我总可以出去寻找出一些什么答案来吧，而现在，我只能躺在床上，把尽可能详详尽尽的往事一一往回倒。也许这样，我就可以随随便便梳理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好比让我先扯出个线头来，理出一个什么所以然来，再来解开这团乱麻，总强过我在这里束手无策吧。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柳烟儿，就是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领着一个穿着特时髦的女孩来到我身后，我还以为要搞模特时装秀呢。班主任一边走一边对我们大家介绍说，她叫柳燕，由安塘中学转学过来的。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和大家在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了。请同学们搞好团结，互相帮助共同勉励，生活愉快学习进步！柳燕好像还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大家这才鼓掌欢迎。这一切平静之后，班主任才离开教室。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大家刚刚热烈欢迎的主，不仅衣着时髦得没遮没挡的，就连口红涂抹的那个艳呀，活脱脱一个小妖精。最最烦人还不是这些，而是她那双可爱的高跟鞋，一天到晚总是那么哥哥地叫唤着，把所有人的神经全都咯踩得遍体鳞伤。她身上所有的这些宝贝疙瘩，都是学校明文禁止的，她却整的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是那么昂首挺胸，满眼色迷迷的傲慢矜持！

　　啊哟，她那个臀部呀，左摇右甩得所有的目光全安在了上面，大概用铁锤去敲恐怕都敲不下来。至于连着臀部的，用一根手指再加一根手指就能掐断的小蛮腰，则总是支着她头脸颤笑如花地对所有人，嗲声嗲气地说谢谢！她穿的衣服呀，嘿嘿，一会儿黑得要让所有的人，到处去找蜡烛手电以为天黑了，一会儿红得会让所有的人，嗓子冒烟出火全都得急着找水喝，一会儿白得能让所有的人，觉得关进了冰天雪地哆嗦着呼叫毛衣棉袄，一会儿绿得快让所有的人，统统踏入春天大草原小森林里昏昏欲睡，一会儿蓝得总让所有的人，一半在天一半掉海里不停地想入非非。

　　她的衣服不仅色彩无法让人说，就是款式也都是五花八门。我们刚刚开始适应，她那仿佛用一整块布料做成的超级衣裤。那也只不过是在肩膀两边开两个洞当作袖口，腰上系上那么一根麻绳一样的带子，裤脚也是用这么个绳子扎着的异物而已。她却用来忽悠忽悠我们这些，好像不知道披麻戴孝是个啥东东的傻妞们，强烈冲击着我们的审美情感。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却又换了一个好似，到提着的灯笼一样的裤子，上身罩着一块好像是吃完西餐，忘了揭下来的白色餐布。反正是极尽一切可能折腾出那么一些花样，折磨我们这些还没出世的笨小孩之外，也就弄不出什么其他别的动静。

　　这些个花样不就是什么露胸敞背颤动肚脐晃悠屁股沟么，我让你一上体育课就摔个屁股开花惨不忍睹。我对柳烟儿也许就这么点印象，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从那个坟墓里爬出来这么一个千年狐妖。她不仅仅是对衣物穿着打扮是这个样子，就连头发她也不放过。他让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登场后，最后把头发变成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儿。我真不知道学校那些个明文规定还有没有用，还能不能管得着这些与学校无关的玩意儿，我耸耸肩抬头看着黑板正在背着的书。

　　好在她连续摔了几跤之后，又在她的崇拜者的悉心帮助下，最终收敛了很多很多。但她身上的种种疑点，还是让很多人放心不下，我也就终于知道了一些我并不想知道的东西。

　　她在安塘的时候就是这样，她爸爸开了一个超级发廊，每天给她换发型，而她妈妈则是经营时装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任由她穿任由她挑，反正乡镇学校管不着。后来他们把店铺全迁到了市区里面，她和她的一切习惯也就跟着全搬到了城里带进了学校。就这样，不一样的奇怪情况慢慢也就平静淡忘了。

　　我和她直接面对，是在一切情况完全归于平静之后。那是在一次她出去自由活动完回座位的时候，我们互相对望了那么一眼。她目光明亮也透彻得一尘不染，淡淡的眉毛总是修饰得就像两条直线。眉毛下好像弄了个假睫毛，很配她那高军冷峭的鼻子，以及她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她总是微闭着的双唇红润圆滑有力，很少外露的牙齿洁白如玉口气清新。她的举手抬足之间处处都透露着一种骄傲矜持的神态，只是口红涂得太过红艳破坏了这种氛围格局。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她每次从我旁边过来过去，永远尾随绕在她屁股后面的那种奇怪的香味。莫非这就是让大家转移注意力的根本原因所在？

　　我可从来没用过什么香粉香气之类的东西，我也根本用不起那玩意儿。或者又仅仅因为我的个子仅次于她，而成为所有女生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唉，可能都不是。大概就因为我和她永远是对立的，而且还行成不了一个面（对立面），也就是说不足以形成一个构成威胁的对立面，但我们就是这么对立着。无论表现在哪一方面，我们都是这么无声地对立着，以至于我自己也突然好奇了起来。我暂时顾不了大家的注意力是不是因为柳燕的回归，而重新回到了柳燕的身上，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把注意力投放在了她的身上。几番香薰之后，我还真的有了新的发现。

　　有那么一两次，她到黑板上去演示老师给的题目，我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她失踪一段时间之后，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可劲地挺胸提臀了。她转身回座位的时候，那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还在，只是没有了往昔的那种明媚的矜持劲。真可谓有点那个霜打的茄子焉不拉几的韵味，好像有一副什么重担始终压在她的肩上一样，她一直扛负煎熬着。我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不尽的惋惜和恻隐之心，我不知道为什么。

　　莫非那些曾经总是尾随她痴迷她的跟屁虫，全都感觉到了失望或者什么可怕的变故？于是他们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这种相对平和好静，又有些古板辛辣的第二高女生身上，好对比权衡出一点什么来？他们大概是想看我和她之间有何不同又或者有什么相同的地方，进而推敲出发生在她身上的某些原委来吧。当然，事情的原委不可能真正让人探寻得到的，除非她真的能够敞开心扉与人交流，否则一切枉然。

　　于是很多人只好下结论，柳烟儿的身躯是回来了，但心魂儿怕是永远回不来了。她变了！也许她为某一种生活付出了某一种代价，可能只是付出的时机不恰当罢了。当然我们也只是窃窃私语而已，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证据，永远不会有侵犯他人隐私的嫌疑，将来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则可能是无法避免的。

　　我呀，只不过是在周末无聊的秋雨中，做一些无聊的秋思罢了。突然加大的雨点，把瓦面上的撞击声无限放大到我沉思的心灵中，把我从缓缓的半睡眠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我用手把遮住双眼的一束青丝拢向耳后，然后再把书和笔记本整理一下，塞进书包后，就去弟弟易军的房间里坐一会，以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奶奶出门去了，他一个人在看‘夫子’之类的卡通书，我抱过他的头把他的耳朵对着我的嘴，捣两下吼两声，他好像没有反应。我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雨下这么大，她（奶奶）干什么去了呢？我把他的卡通本子抢过来翻腾几下又还给他，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卡通里面的意境。我只好又回到我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继续胡思乱想。刚刚飘走又淋了一大番雨的思绪，只好再次回到我的脑海里继续游走。清新了许多的思绪，把所有的目光又一下子对准了杜娟。

　　杜娟比我高一届，也就是刚毕业的那一届中，一个与我相距比较远的一个邻居而已，与我同班同学李子却是近邻。所以，她们之间的来往就比较多一点，而于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她之间好像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就想不起她的什么事来，但据李子说，她毕业后，虽然参加了中考也考上了，只是没有去读她考取的技校，而是直接进了特种电机公司做了一名学徒。还听说，她现在正与某一个外地的师傅，走的很是近乎。因为传出她突然失踪，她被街坊邻里讹传得很是邪乎，我都不太想说她。我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听到有人在窗外呼叫，“易莎，易莎！”吓我一跳。

　　我这里可是从来没有人，会如此急促地呼叫我的大名的。我急急拐过屋角出房查看，正是我刚刚想着的李子！外面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下来，站着说话总是不太方便。我让李子及杜娟父母进屋说话。李子说，“不了！他们想要你，带他们去魏主任家去一下。”我答应了，但请他们稍等一下。我回房整理了一下书本什么的，并捎上一把雨伞，就领着他们去魏主任家了。路上我一再声明，我只不过是个女孩子，我说的话管不管用，也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只是保证，我能带你们直接找到他就是了。他会怎么着，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们说没问题，我们就继续行进在风雨飘摇的黄昏边沿上。（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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