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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七节


  草木皆兵

  杯里的咖啡要残留多少,才能将夕阳红映照在心镜上?我没法衡量得出来。我坐在一家梦罗莎咖啡厅,一个靠玻璃窗的位置上喝咖啡。我请我的七个发小在这喝咖啡,述说了一大堆的往事,红褐红褐地提着我的神经,甜的苦的让我有点分辨不清。我刚把他们送走,希望他们四男三女能营造出,一个北斗七星阵法的效果来,把杯中的咖啡也演绎成杯弓蛇影的神话。

  弓弩挂在墙上可影子投射在我的咖啡杯里,我就是一剂疑神暗鬼心惊肉跳的解药?那可不能随便露出来,我得看七星发小阵的效果。我想这样的弩弓根本不存在,不然我就不用顾忌后果。玻璃杯在玻璃桌几上,互相映衬很多影子,有没有玻璃女人的温柔在里头?我像咖啡一样苦笑,静悄悄回到网吧沙发之中。我理理心头乱麻似的心绪,架起二郎腿我就是二郎神。

  蛇在草丛里爬行,肯定是我变的。树梢上盘旋的鹰呢?我不是二郎神吗?如果我变成山神庙,绝不会像孙猴子那样弄个烟筒,摆前摆后都不像话。我每说起这样的傻话,好精儿就会轻拍我的脑袋,“真是个疯丫头,尽想傻问题!”我总嘿嘿坏笑,“本来就是嘛,要不我变个给你看看?”“看你个头,你是孙大圣还是二郎神?”“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呀!”

  影音变幻总让人浮想翩翩,一场场令人陶醉的春梦?我在等我在寻,总要有个目标目的,可我只抓了两把空气,哦,还有两手的汗。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切又清晰得让人心痛。我怎么让过去的故事重新细叙,以往的情景再现在眼前,可我只能与空气磨磨蹭蹭,什么也开始不了。我也就只剩下一丝孱弱的呼吸,一个疲惫的梦想,其它的,有,也跟我没关系。

  风吹草低见牛羊,可怎么不见我的铁牛呢?他钻到草丛里抓蚂蚱怎去那么久,我想看看他糊成花猫是个啥德性。可他去那么久还不回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我要不要像以前那样去找他,可我怎么不动身呢?我派出我的七仙阵,好像不是去找我的铁牛,也没像以前那样不出左右督阵。如今我派出我的童年后,我却一个人在这喝西北风,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成年了?

  声东击西是不是在打仗,我无法准确把握。场境确实在慢慢推近,人物逐渐层次分明,我仔细分辨着。东三角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路口每一幢建筑物,游戏般在我心滤镜里一寸一寸地过筛,一直到反复确定没有遗忘为止。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又不被人发现呢,东三角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我就在这里造声助威,主力已经围绕东三角向外扩散,正营造出围剿的态势。

  鹤冲云宵是不是该带我一起去呢?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又不肯借我用一下。我该怎么办呢?我只好一边想着念着,一边筑垒建坛,大有要起坛作法的样子。如果做法真的能让我与鹤同行,作作法也无伤大雅嘛。可我只能不遗余力地搭建一个戏台子而已,连这个戏台子要干什么用我都还没想好。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行呢?可我又只能暂时这样,要不,谁告诉我怎么做?

  唳鹰自由战士只是个传说,奴隶解放的最强音?他们能俯瞰清晰悬崖峭壁下苍茫大地的每一个细微部位吗?能把握每一个战斗细节的发展势态吗?谁能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撑呢?可我却需要技术支援,我还只是一只刚学会飞的雏鹰,刚刚开始博击实践,就已感觉到了后怕,所以迫切需要技术支持。可我说的这技术支撑在哪,怎么一点也看不到?到底谁能提供给我?

  草本青纱湖畔眠,扁舟自解栏腰纤,日照往昔眯眯眼,几重天地几重现?我怎么在湖边荡舟?打算去那里呢?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会是我在做梦吧,那这梦可做得不是时候。我梦见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没有梦见,只是觉得我的眼睛被刺得很痛。我太疲劳,在太阳底下做白日梦?那可有点不吉利,何况是小船脱去束缚自我飘零!我不喜欢这小女儿家的任意放纵。

  木然变脸,可没法在台上表演。谁想上台表演变脸,那就让他上呗。看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他会不会摆脱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纠缠,混成出别的颜色来。虽然这个舞台我是为蛋壳准备的,在台主角色缺席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自由上演任何剧目,只要不冷场就行。可我还没发现有人要上台的意思,那我们能围睹谁呢?情况有点落寞,我感觉到很沉重的寒冷刺痛。

  皆有可能都可以是我,不论是天使还是魔鬼,一定要成为他的恶梦,无论他想怎么摆脱要难上加难。我把整个剧场越扩越大,还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冷寂寂的剧场没人上台表情,那可真够凄惨的。我得弄些人上去才行,那怕都是幕后工作之人。只要有人在无边戏台上群歌乱舞就行,这样他才能混迹其中。我才可能有机会把他打回原形,不管他幻成什么样子。

  兵是什么?卫士!不能护卫自己的梦想,兵还会是兵么?他蛋壳身上怎么没有香源?否则怎么跟踪不到有关他任何信息呢?难道他不是哈呼噜?那我找他干什么?我被哈呼噜侵害过?我怎么越整越糊涂。蛋壳那么没完没了跟踪我干什么?总阴魂不散地在我家附近转悠那么多年干什么?他把我家人弄哪去了?还有,他一见我就跑,为什么?他不该向我解释点什么?

  矣已,夫子自东三起,辨子休息。她从来就没满过勤,学习工作都是这样,听说她结婚后还那样。她有儿子之后更是如此,她缺的勤经常要老公补上,有时还让儿子顶缺。她经常在家模仿夫子说三道四,之乎者也倒是全家快乐。她领着儿子负责工程机械厂附近的行动,就那个无名女尸出现的地方,她老公在机械厂上班。这样可以两得其便,我的事她却从不马虎。

  雪糕东瓜糖,甜不甜先腻死你!铁蛋似身材的东瓜糖是这帮发小中最腻歪的一个,一副热心肠一张甜得邪乎的嘴一串串粘乎腻烦的表情,成了我们唯一的开心果。他负责台子公园西面与辨子相望的区域。他老婆在台子公园售门票,临产在即让他就近多去腻歪腻歪,再给我们弄出一小腻歪来,只要不是小冬瓜就成。冬瓜的心思却是他们中最缜密的一个,玩而不溺。

  泥炮响起,抽风傻傻地笑。他儿子和几个庇孩在屋檐下仗泥炮时,为了输赢争吵个不眠不休。他就在门坎边痴痴迷迷地看着,好像看见当年他自己做同样的游戏和同伴争得面红耳赤时一样,就嘿嘿呆笑个不停。他今天和儿子一起蹲守东门市场那片,他老婆娘家就在附近。他老婆在市场经营一个干品菜档,他可以一边看孩子一边完成任务,蛋壳出现在这几率最高。

  鸿毛轻如雪,是强子做梦时的专利。他做事总是避重就轻而且很是轻车熟路,偏偏又喜欢表现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他每次背着女儿出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无论轻重好像都被女儿驶驭了一样,他竟毫无烦恼地被她女儿统治着。他爷俩今天负责拉丝厂附近的那个片区,他是他夫妻俩上班的地方。人脉熟便于隐蔽自己的真实意图,却又更容易形成打草惊蛇的气场。

  爪子烂了菜饼也是一剂良药,虽然疼痛总是无可避免,溃疡可以在这种疼痛中得到治愈。这是菜饼的优势,她现在还没有小孩,但老公在老电信大楼工作,无疑为她监控运输总公司与工程厂这一大片提供了便利。她的特点是穿插接应,相当于排球运动的二传手的作用,能把整个西部连成一个整体。这样他们的信息就可以随时交流随时通报,不至于造成信息失效。

  蛛丝藏起来也能困死你老鼠油,谁让你说话不干脆。老鼠油困死在整个古楼路片,东与东瓜接壤,西与菜饼把手牵。她暂时还没结婚,都快成剩女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总学人家结巴,说话都能把别人结巴死。也许永远改不回去了,所以总处不到对象。但人活泼观察又敏锐,适合在人山人海的古楼路片区活动,只要不跟别人说话,她可以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丝丝紧扣都扣不住豆仔会贴地滚爬,你击鼓时他传花。个子矮小精瘦干练豆仔,则是我唯一一个派在江北蹲坑的人。他有一个对象,谈了几年一直没结婚,什么原因他缄口不提,我们不便多问。他主要负责的区域是拉丝厂江对岸到北门岭这一带,这是蛋壳唯一涉及的北道(盗)区域。北门和南门他都去挑过大事,都是大败而逃兄弟被扣,是我出面摆平才让双方休战。

  马蹄声远去了,我怎么去画马?他与西门一战,他独自溜号导致毛皮重伤成一只大蚕茧,而后再无消息。失去那匹识途老马,我怎么找到起点的位置,这就是我被动的原因?我先不去管他,但可以肯定的是蛋壳一辈子都不会去这些地方,更别说躲藏在里面。我就没有必要再浪费人力物力去做无用功,只要我们的核心区域发生了效应,综合效果是可以带动起来的。

  迹象表明狐狸刚走,猎人再守下去也是白守,这也是我不再增加人手的直接原因。我让现有所有的人手,见到可能认识或能够接触到蛋壳的人说,我们老大找蛋壳有事。还要他们在能贴广告标语栏里张贴寻人寻示,不能贴的就在电杆上就贴卡片:蛋壳老大找你!我要让这种用化学药物经过特殊处理的卡片,在大街小巷之中不管白天黑夜见风发声:蛋壳,老大找!

  参观永远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但邀请函由谁来发?那就是重重困绕我的不同种卖的香,让我查阅了中外各种有关香气香水香源的知识资料,以及一些特殊制造工艺,我竟然学会了很多民间古怪偏方,发声药就是其中的一种。我就是要用这种近乎迷信的科学,把那不动的东西都变成发声的人。草本皆兵才能在实践中运用到真正的实战中去,把要围剿的蛋壳逼出来。

  错了就没有再错一回的机会,蛋壳就是这样要求别人的,他自己却撒腿就跑。这会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我到想看看他是不是土行孙钻到地底下去?可我没想到的是,从各个方向反馈回来信息,蛋壳真有可能藏到地底下去了。首先是辨子传来消息,工程厂后面的防空洞附近,曾经常有蛋壳活动的身影。接着是东门市场抽风传来一样的信息,蛋壳曾在冷库旁出没。

  重新出洞是惊动之前还是之后?没搞明白?接二连三都是同样的信息,不管那个方向,都是他曾在他们所在的防空洞附近转悠。什么时候蛋壳成了看守和保养防空洞的人啦?不行,我得赶紧到国防委员会去问一问,结果让我失望之极。我虽给他们出示我的警官证,可他们的答复是,不是牟久失修就是管理员下落不明。只有东门那一段已做了市场的地下冷冻库了。

  出来就毙命,是什么东西来着?我肯定不知道,因为我不道洞口在哪,怎么伏击呀?知道洞口的人下落不明,标注有洞口的防空洞图纸不知去向,我怎么去找?想砸门都不知道门在哪?怎么会怎样?这不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唉,当初,我哪里都想到了,怎么就单单忘了防空洞呢?难道我非得要冷冻得不行才会躲到防空洞去?杜娟和无名女尸很有可能是此君所为!

  呀呀,我怎么还在沙发上?我不待在沙发里还能干什么?我怎么如此失败?我怎么能如此失败呢?我坚持草木皆兵的态势不变。至于防空洞的事再想办法,这么长时间都过了,不在乎再加上一段时间。只要知道病症在哪里,我总会找到对症的药方的。我不着急,我架着二郎腿,喝杯咖啡再说。亲爱的黄昏,我们一起来喝一杯!(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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