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四节

　　关于零花钱

　　落花流水只是无钱物，稀里哗啦别时沉浮路，昨日风光随风荡枝秃，今日羞涩囊中谁在乎？同学露露打车去赴妈妈的约，在肯德基广场下车四处张望。她总算看见熟透了的身影在打电话，便朝身影使劲招手还“妈咪妈咪”叫个不停，后面跟着个司机挺认真。妈妈挂掉电话走过来，露露却要她付车费。“就没钱了？约你肯个晚餐，你连车费都没留下。哟，真丢人！”

　　花季少女没钱花，真没面子没办法，呆坐窗前看梅花，蝴蝶翻飞是哑巴！泪流天明一张卡，万花筒里一起刷，懒慵梦乡钱最大，我做老板大家发！不是笑话哈哈，哈！晓雨露小心翼翼在妈妈身边无声地陪笑，只有在开怀畅饮馋食之后，哼哼，我再来大声补一个开怀大笑！第二天她把这小秘密透露给我们的时候，我们陪她一起大声地笑，只有笑才是我们唯一拥有！

　　流行搞怪又能怎样？我们除了搞怪自己，还是搞自己的怪！你想搞怪别人，嘿嘿，那可得小心咯。别到时候别人的怪没搞着，回头就给你弄个做梦都想不到的那个什么乖乖。可不那么搞弄一下，心中的郁闷又如何发泄的出来呢？只是我们也不明白，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什么烦恼郁闷？是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好，还是我们生活得太清闲，非得弄出个愁字来填充无聊？

　　水再金贵它也不是金子，只有等你喝下去了它才变成钱！真奇怪，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喝它，让它给我多变些钱不好吗？可已经来不及了，喝下去的水倒不回来，没喝的水又只是水而不是钱。这样的状况能不让人烦恼？想把那水变成矿泉水，你还得往水里投钱。就算只买一瓶矿泉水，你不也得掏钱不是？像这样的境遇能不让人郁闷？烦恼来郁闷去就只好搞怪。

　　光说不练，这是谁在后面嚼舌根呢？不信站出来试试，看我会不会练！他也只敢背后说说，也完全知道我不是那种光说不练的人。他这么说完全是激将法，想激得我胡乱瞎搞做怪，他在后面看表演。不管你是在台前幕后，看表演是要付费的哟！可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准让你买一张大大的门票，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光说不练的！我就算说破天，也没人站出来。

　　阴险无比毒辣无双，是不是那个人的作派？刘海酷派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了，柳烟儿也很平静，我的心虚空得很。如何破这等闷局呢？我很想出去走走，可捉襟见肘口袋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所以就有人欺负我。我家那个女暴君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奶奶似乎有点撑不住，我见她经常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老泪纵横，我很难受又无法安慰。

　　无思无想无忧无虑无生无死，这是一种什么境界？吹牛都不会可也别瞎吹嘛！我正在全力设想，如果我碰上我奶奶这种状况，我会如何面对？抱着这种非人的状态能够坚持？或者也和奶奶一样在忍无可忍浑身疼痛得不行的时候，对着离弃自己很多年很多年的爱人，轻轻痛骂几句以减轻内心里的苦？我没跟奶奶一起上过爷爷的坟，不知扫墓时她会跟爷爷说些什么。

　　继续搞瞎愚人节，这明摆要人糊弄人嘛！我不知怎么回事，西方人弄这愚人节干什么，仅仅是嘲讽耍弄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得，非得整人才能安稳？分明是有毛病！可要搞掉这令人生厌的节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我没这个本事，也不想要这种本领。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奶奶在爷爷坟前会说些什么。根据奶奶躬背驼腰的身影和暗自流的泪，能凑出她想说的话？

　　总会有曲终落幕的时候，我的钱袋子死瘪的时候便是如此。无论如何我都想得到某个东西，又或者有人任性地和我比钱多少，我就只能委缩自己不想不参与。我昨天偶尔回家一趟，竟然发现奶奶正在暗自哭泣，我的心一下就委撒在地全碎了。我不敢直接问奶奶，转而问易军。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呀，反而问我怎么回事。气得我大骂，你真是朽木一块废物一个。

　　有人喜来自有人愁，谁喜谁愁又有谁在乎呢？这似乎成了一个铁定不变的守恒定律，这定律也是我不喜欢的守恒定律中的一个。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它太像阻碍我童年神话自由飞翔的门坎了，让我实在喜欢不起来。门坎里太多门道道，让一个个不该有的过错永恒存在，也是我不太衷爱它的原因之一。这种不变的过错，总让人后悔，总要不停地打补丁。

　　些许安慰都是来自自己心底，四平八稳才是端正心态的模式。端正心态，虽不足以改变程序世界里的秩序，但足可以矫正秩序投射在人心里的投影。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奶奶这一生该是多么孤独无奈！我无法想象她这一生要独自吞下多少眼泪，要顽强咬碎多少颗牙和血吞入肚中，才能坚持到现在！回想起我以前的种种劣迹，真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时候不到肯定会火候不够，利剑就得继续锻造。可实际情况是利剑一旦锻造出来，我拿来砍谁去呀？一个是他亲生儿子，一个是与她命运相似的媳妇，再一个就是曾经与她相依为命又不幸离世的丈夫，我能去砍谁？更别说他们，就是任何人也无法真砍，因为那样做已不再局限于情感道德范畴了。只好说我要挥舞道德的利剑，或者程序宝剑，去砍杀一切不平之事！

　　候车室里有呐叭，这是找人还是通知，这是出发还是接人？我连这个都没有搞清楚，我又能去劈砍谁呀？他们生死两茫茫地在哪呢？他们阴阳相隔地又在那个坐标点上呢？我只好突然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理解，奶奶为什么拖着孱弱身躯始终坚持要去扫墓祭魂的孤苦心情。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看不起女孩，因为她是看不起无能为力的自己！

　　养心养德就得养人，那么谁养我呀？嘿嘿，这都哪跟哪呀，真是扯得上个庇关系！这是谁在那学我瞎咧咧，我心情不好，别惹我！我像天踏了似地没头没脑找到好精儿那去，抱着他就扯开喉咙嚎啕大哭。他想扯开我的手问我怎么啦，我死死抱着他就是不松开，还越哭抱得越紧。直到我把那一瞬间积压的漫天的无奈郁闷痛苦全哭完了，我才慢慢放开紧紧抱着的手。

　　精英奢侈是不是得交奢侈税呀，这样是不是我的钱包也能分得一个红包呢？可我分得的是一大摊泪水。我看着他湿透的肩膀，要他赶紧去换件衣服。他却抓住我的手傻呆呆地看着我问，到底怎么啦，把我的女王委屈成这样？我擦泪理好头发恢复平静之后才说，“没什么，就是心里憋得难受，发泄一下就好了。”“你到是哭得痛快发泄干净了，却把我差点吓死！”

　　蓄水蓄牧更要蓄钱，可蓄钱又是为了蓄图谋。图谋是什么呀，我把我所看到的以及我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慢慢地一点一滴一五一十全甩给了他，不就图谋他能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吗？可他却说，“哎呀，我的傻丫头，看来，真的是长大了。知道考虑他人的感受，开始为他人着想，不错，真不错！”“我怎么办呀？”“我觉得你，要抽点空多陪陪她。”

　　锐意进取就能多挣钱，也就可以多花钱。只是我另有主意，费了好大劲才曲里拐弯地把我这刚刚产生的想法，一丝丝地抽给他。“奶奶之所以这样，八成单位出了状况，经济状况可能有点问题。我，我想弄点钱给她，你看可以吗？”“没什么不可以的，可以。钱不都在你手上吗？”“得你同意才行呀！”花钱不就是为了刺激消费多做贡献么？贡献奖该怎么颁发？

　　从不露面就可以不花钱，不花钱就不用考虑钱袋子。我把头深深地埋入他怀里，真想从此永远也不用再露头。“我当然同意！钱能救人于危难，才能真正体现它的价值，否则我们赚钱干什么？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和你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人老怕孤独，还是那句话，你得多回回家。只有这样你才能感知到她的内心世界，才能真正获得她的内心接近她帮助她。”

　　头大如牛的话，我肯定会把牛杀了。“你不怪我乱花你的钱？”“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成了我的钱，果园不有你一半股份吗？”“你这才是什么鬼话呢！我人都是你的，我的股份不是你的？”“你这样说也对，那我完全同意，且再次声明，一切由你做主！”卖牛肉肯定能赚钱，不过我听说，活牛价格要比牛肉高很多，那我得忍耐着，把那牛好好养着待价而沽。

　　再不看好也得活不是，如果有志气就活给那些不看好的人看看，如果没志气就活给自己瞧瞧。我把眼睛从他怀里露出来问他，“真心实意？”“开玩笑，钱能换得浪子回头，何乐而不为呢？”“我真有那么不靠谱？”“疯丫头真有点，傻丫头还可以。”“哎呀，说来说去，还是不靠谱。不理你了！”“真的？”“你想得美！”“呀，又掐我！原形毕露了不是！”

　　来个软件顶替一切，我就是超级女王。心头的乌云被吹散后，我又是阳光灿烂，本性恢复。因为我再也不用为几个零花钱愁眉苦脸，绞尽脑脊去想办法了。没有烦恼，一切变得很轻松甜美。我得去看看我的卡里到底有多少钱，自我开户到现在几年都没去查询过。我把密码键进去，显示的数字把我吓一跳。超过六位数一个巴掌怎么数得过来。谁又给我提鸡爪女王？

　　一贯的作风就是没底气强硬起来，那是因为他没钱，可他却把钱全给了我。我简直就像个清洁工，把果园里大大小小的收入全扫进了我的卡里，连同他做教师的工资一起，把我贡成个大富翁，我还一点都不知道。他除了刚开始办校办工厂的时候取过几回钱，之后就再也没动过卡里的钱。平时他不但负责一切开销，还不断往果园里投钱，增殖后就被我扫进了卡里。

　　切不可胡来，就因为钱是一把双刃剑，千万别伤了自己，一不小心肯定又有谁在教训我。如此这般地坚持，我不想富都难呐。我望着天上晴朗朗的苍穹，霎时间就会乌云密布暴雨狂倾，注入我的心头从眼眶里溢出！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感激老天，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感恩上苍，才能尽情地表露我无法比拟的激荡情绪呢？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只有不断地学习再学习。

　　都是谁的错？我记得我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是多么地幸福快乐。从发现我是个大富翁，一直到现在我都没缺过钱，可我好像也没怎么真正快乐起来。不，准确地说，是我再也没找到他的下落之后，我过得很悲惨，而且还不是钱的原因。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几乎逼到了我奶奶那种境况，我在调查只是还没有结果。我郁闷异常，想去肯德基找点吃的。

　　美好的爱神快带我走吧，我要和爱神私奔，或许他那里不再使用钱。这是我在走向肯德基广场的路上，内心所萌发的真实想法。没料到在广场上遭遇另一个露露，重现我的同学晓露露当年所拥有的那一幕。这让我更坚定了我的梦想，可我的爱神去了哪里呢？我该往何处狂奔呢？没有爱的陪伴，我还能看得见我自己吗？我都看不见自己，又如何看得见我的爱神呢？

　　好一个与人私奔的软件，我看你还是把它卸了吧！我对铁蛋这样说，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肯德基广场。我突然没有了食欲，困意顿生有如风卷残云。我钻进网吧，爬到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轻轻地对我的梦说，“那么就这样开始吧，我的爱我的宝贝！我不管你在哪会去哪，哪怕是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带着我的零钱盒，往你所在的地方狂奔吧！”（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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