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蓝富泉，你也……
“这位小先生，他们两个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您不要见怪，试百户周冬松见过小先生。”
这位有些肥胖的试百户，赶走了两个兵丁，对一副见了鬼模样的庄凯拱手一礼。
“蓝富泉，你……你也……不对，哦，周将军，小生张凯，见过周百户，多谢周将军了。”
庄凯之所以会有见了鬼的表情，是因为这位试百户长得和自己的损友蓝富泉简直是一个模子，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损友也穿越过来了，不过当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根本就是两个人，连忙改口给对方行了一礼。
“噢……看小先生的模样，似乎有好友长得很像在下，看来我与小先生真是有缘，哈哈哈……小先生如此急着要过去，想必应该有急事吧。”
“啊！正是如此。所以还请周将军高抬贵手，让小生过去，小生感激不尽。”
看到这位试百户如此好说话，庄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让你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前方确实是在打仗，现在天色已晚了，而且前方的驿站已经被乱民占领了，小先生这时候过去相当危险，不如到我的营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再送小先生过去吧。”
听到庄凯的请求，试百户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啊！这样啊，那就要叨扰百户大人了。”
看了看天色，的确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在驿站被乱民占领的情况下，就算这位试百户放手让自己过去，今天晚上估计也得露宿野外，那倒不如听这位周百户的，暂时到他的营地休息一晚，也省得风吹露宿，毕竟现在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周百户和自己的损友长得太像了，反正庄凯打心眼里就觉得可以信任对方，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哈哈哈，多谢小先生信任了，你我一见如故，以后也别百户，百户的叫我了，年纪我应该比你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周大哥吧。”
看到庄凯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这位试百户更是开心，松了松有些紧的衣甲，爽朗的说道。
“周大哥，那小弟有礼了。”
周百户这样子其实更合庄凯胃口，他可是现代人，更加适应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会反对。
“张老弟啊，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来给你解围？”
两个人牵着马来到了哨岗不远处的一个临时营地，说是营地，其实就是在一个山坳中，几个破烂的帐篷搭在林木之间。两人系好马匹，这就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嗯，说实话，小弟确实有些好奇，按理说我和周大哥素不相识，您没有理由为我呵斥自己的手下吧。”
看着营地附近还有几个穿着破烂的士兵在巡逻，而这些人刚才见到周百户的神色只有尊敬没有一丝的惊恐，这就说明这个周百户并不是那种欺压手下的军官，应该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呵斥手下的。
“其实也不瞒张老弟，你父亲张举人和家父乃是至交，在你到这里之前，你家里的护院已经来过了，所以我才能在那里等着你。”
“啊，你是说家父已经派人沿途打点了……”
听到周百户这样说，庄凯那里还会不明白，原来这个便宜老爹还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上京，还偷偷的派出家丁跟着自己，不过对于便宜老爹的这个举动庄凯也不会生气，反而心中一股浓浓的亲情油然而生，双目一红，回头感激的看向家里的方向。
“哈哈，张老弟，第一次出门，世伯有些不放心也是难免，不过大哥还真的有些羡慕老弟啊，要是我那老爹……就算我第一次上战场，估计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看到庄凯这幅模样，周百户也是羡慕的说到。
“呵呵，周大哥，我想那是世叔对大哥您放心吧。你看，我们两个的年纪也差不多，可是周大哥已经是统领一军的百户了，可是我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这第一次出门还要家父操心，真是羞死个人了。”
“边去，张老弟你们读书人就会说，你以为大哥我愿意这么早当这个操蛋的百户吗？可是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的世袭军户，除了当丘八，就没有别的出身了，既然这就是命，那还不如早点拿刀吃粮，省的半大小子吃死爹娘，我那老爹就是怕我抢了他的口粮，把我早早的赶出来当兵的。”
太阳已经落入了山头，一阵冷风吹过，虽然在山坳里，也有了寒意，周百户一边支起柴火，一边感慨的说着自己的身世。
“哦，周大哥，我也来帮忙……对了，世叔是不是成都左卫指挥周秀周世叔？”
看着忙碌的周百户，庄凯也赶紧起身帮忙抱柴火，同时在记忆中搜索周冬松口中的哪位周父。
“哈哈，张老弟你也知道我那个老爹啊，别看他是个指挥使，可是他除了令尊这个好友，就是个到处得罪人的货，要不然我也不用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试百户，带着这么几个穷哈哈的泥腿子兵。”
说起自己的老爹，周冬松一边架着干柴一边抱怨着，把那些干柴摔得咔嚓作响。
“周大哥，世叔的为人家父也是赞不绝口，说他是军中难得的血性汉子，一身正气没有几个人能比的，您就别怪世叔了，他让大哥从基层做起，那也是一种锻炼，何况现在大明即将烽烟四起，正是大哥大显身手的时候，如果大哥能带好兵，那岂不是比在省城当个老爷兵更加容易出人头地。”
接下来大明会出现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庄凯更清楚，所以这时候也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啊，什么烽烟四起，老弟您这是从何说起，不就是一些小屁民活不下去出来闹闹，这能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就说眼前这场瓦窑铺的民变吧，要不是那些千户想多敲朝廷的竹竿，就那几个饿得都拿不动钉耙的老百姓，早就平息下去了，还需要拖这么多天。”
听到庄凯这样说，周百户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明知这是荒郊野岭，但还是紧张的四下看了看。
“呃……”
看到周百户这副模样，庄凯这才意识自己失言，不过他也没紧张，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周大哥，你有没有感觉这两年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对于眼前这个百户，不知怎么着，庄凯就是觉得绝对可以信任对方，所以说话也没有多少顾虑，当然他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预测”，而是先从气候方面入手。
“嗯，张老弟说的没错，这几年确实越来越冷了，听说这时候北方都已经飘雪了。”
听庄凯这样问，正准备点火的周百户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天气的变化，你说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看到周百户已经被带入了话题中，庄凯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
“影响最大的，那还用说，虽然胖哥我没耕过地，但也来卫所两三年了，这田间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天气变冷，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庄稼了，和前些年比，这田里面的收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今年算是好年景了，可是军户们的田地收成也是减了不少，这还是我们这里气候不错，听说延安府那边，今年大部分都绝收了。”
这位周百户也不是那种只知道欺压军户的蛀虫军官，所以马上就反应过来庄凯的意思。
“周大哥，那您说，这老百姓要是没有了收成，那会怎么做，要知道这朝廷的赋税可是没有因为这年景而减少的。”
“那还用说……啊，老弟你是说像瓦窑铺这样的民变还会发生，还会更大规模的爆发……”
听到庄凯这样说，周百户也恍然大悟。
“是的，加上大哥你也知道，这天气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大明，草原那边的影响肯定更大，那么那些游牧的鞑子没有了吃食，最想干的会是什么？”
“打草谷！妈的，那真的糟糕了，现在不单单我们这些内地的卫所不成样子，那九边重地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那些鞑子打过来了，这年景估计要更加糟糕。”
周百户身为大明的军人，这军中的事情肯定比庄凯清楚，所以马上大呼糟糕。
“嗯，其实九边已经乱了，只是大哥您估计还不知道而已。”
庄凯说的是锦州守军哗变的事情，不过这事情刚刚发生，所以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而已。
“什么，九边乱了，这又从何说起。”
“大哥，是锦州那边发生的事情，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就说这鞑子万一犯边，那朝廷是不是要出兵抵御，可是现在朝廷的情况您也知道，这出兵哪里有钱啊，户部的仓库早就空得可以跑老鼠了，这最后还不得加税，而这些税收肯定加不到官绅商人的头上，倒霉的只有苦哈哈的老百姓，这样一来，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会怎么样，大哥你可以想想……”
“啊，那还用说，没有吃的，还要加税，那不是把刀架在人家头上逼着他们造反吗？唉，这样说来，老弟说大明即将烽烟四起，还真的有可能……“
听完庄凯的分析，周百户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诶，等等，我说老弟啊，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吧，可以啊，没有想到我老弟这是诸葛孔明再生啊，你有这样的能力，那封侯拜相还不是早晚的事，看来我得尽早抱住老弟大腿，哈哈……”
这周百户也是神经大条，这时候想的不是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而是夸赞起庄凯。
“大哥您说笑了，其实小弟也就是多看了些邸报，比大哥多知道点事情而已，哪里有什么本事，要不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没有考上个功名，还什么封侯拜相，老哥你就别捧我了。”
随着周百户如此一打岔，庄凯也分析不下去了。
“哈哈，老弟你就别谦虚了，你胖哥我虽然是个粗人，可是我看人的本事那还是有的，反正我不管，如果老弟那天发达了，看在胖哥我帮过你的份上，绝对不能忘记胖哥。”
“哈哈，那就借周大哥的吉言，如果真有那一天，周大哥一定还要继续来帮小弟。就是怕到时候周大哥成了一方诸侯，看不上我这个穷酸啊。”
“去，就你胖哥还一方诸侯，这要是真如你说的四处打仗，你胖哥我这身材上了战场，还不被人一钉耙给当肥料了。”
其实周百户没让庄凯继续说下去，也是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所以便打着哈哈转移个话题：
“哈哈，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哥哥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两天守在这里，别的事情没有，倒是手下这些泥腿子打了些猎物，等下我们烤来填填肚子，老弟可不能嫌弃。”
周百户这时候已经把篝火点燃了，叫来一个士兵，让他去准备一些猎物，看他一说到吃的，那满脸油光直冒的样子，倒是更像蓝富泉那个吃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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