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缺了一把枪
十字裂痕的出现是在三万年前，一颗燃烧的巨大陨石落入大地，撕开了一道贯穿整片大陆的十字深沟，以核心地带的深渊地狱为界，南北东西四条深不可测的裂痕分割出了四方大陆。
基因的降解，融合，人类和动植物的异变，也是从三万年前开始写下了默示第一笔文字。
末白城位于十字裂痕的东侧，在那危险的黑暗森林背后，就是一片更加可怕荒芜的腐朽之地，深渊的火焰日夜不停的焚烧哀嚎着，隐隐有恶魔的身影在火焰中凝视狞笑。
在这样的时代，杀戮和暴力是永远不会褪色的主旋律，城市和制度的建立，只是替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安上了鞘，却无法改变时代的本质。
比如现在，当末白城的第一掌权者李长青出现后，之前还狂妄无比的高德立刻闭上了嘴巴，甚至连高尔森都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因为他们的刀暂时还不够锋利，不足以砍掉李长青的脑袋，所以只能蛰伏，继续磨刀。
“城主。”看到李长青，高尔森的眉角剧烈抖动，然后主动向他开口示好。
末白城城主李长青已经快有七十岁左右的年纪，手脚不便，眼神倒还算锐利，他扫了高尔森一眼，并未回应，而是看向了高德，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我...”高德的脸色骤然白了白，似乎是没料到自己污蔑李长青的话会被他隔了这么远听到。
“污蔑你父亲要受罚，那污蔑我是不是得枪毙？”李长青看着高德，冷哼了一声。
啪！
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直接响起，竟然是高尔森一步跨出，二话不说的甩了高德一巴掌：“没大没小的东西！话能随便乱说么！还不赶紧给城主道歉！”
高德被抽得嘴角流血，脸都肿起来半边，连忙向李长青弯腰解释道：“对不起，城主！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堵住这些闹事的猎人的嘴。”
李长青根本懒得看他们父子俩唱双簧，在身边秘书的搀扶下走到了最前头，对那些拿着枪械对准了异兽猎人们的士兵喝道：“还不赶紧把枪放下来！”
士兵们愣了愣，然后就看到了另一队士兵也从各个角落里出现，同样拿着冲锋步枪包围了他们。
这是第一兵团和第二兵团的部队，单论人数，是高尔森第三兵团的三倍有余。
“末白城欢迎质疑，接受质疑。想要堵住民众的嘴，靠的是事实真相而不是子弹。”李长青冷冷的用目光瞥过高尔森父子，然后轻咳着对那些压抑着愤怒的猎人们道：“高尔森部长既然问心无愧，那么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矿山塌了，又不是没了，哪怕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搬，我也会替你们查个水落石出。”
李长青说完，转身望向了脸色铁青，笑容尴尬的高尔森，道：“高尔森部长，挖掘废矿山的事情交给我的第一兵团和第二兵团的人没问题吧？当然，我也欢迎你来监督，不只是你，末白城里的任何人都可以监督。问心无愧不是嘛。”
这最后的一句，毫无疑问已经是一种暗讽。
果然，高尔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上前几步，低声道：“那就请城主大人保重一下身体，年纪大了，不要随便走动了，天灾人祸什么的...可说不好啊。走！”
他大臂一挥，第三兵团的士兵也跟着散开，紧接着就是猎人们的嘘声和呐喊。
这样的结果或许不是这些异兽猎人们最想要的，但他们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交代。
罗亚看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趁着没有注意悄悄离开了人群。
时间已经是正午，距离城北拍卖行的约定时间还有五个小时，他剩下的就只有耐心的等待。
夜晚很快到了，这是一个属于年轻男女的时间段。
灯红酒绿的街道闪烁着花花绿绿的迷离灯光，道边的小巷里传出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赤裸裸的男女拥抱交叠，扭动身躯，丝毫不在乎周围是否有人驻足观看，是否又有人想要参与其中。
罗亚披着自己的黑色风衣，戴上了金属口罩，在穿梭走过街道的时候，两边的站街女郎都投来了暧昧的目光，甚至于有一个染着一头金发戴着墨镜的女人主动走了过来，用她那踩着高跟靴的修长双腿厮摩着他的手背，道：“很便宜，八百。”
“对不起，我很穷。”罗亚说，推开了金发女郎，急匆匆的钻进了另一条黑暗的巷道。
“多...多少钱？”听到他们交谈的另一个瘾君子凑了过来，开始翻动空瘪的钱包。
“八万。”金发女郎扶了扶墨镜，身上开叉极低的豹纹紧身裙挤出一道靓丽的雪白沟壑。
“刚才不是八百吗！？”
“涨价了。滚。”女郎甩了甩头发，跟着罗亚钻进了巷子。
那男人隐有不甘，也一路小跑追了过去，可当他站在巷子口上时才惊愕的揉了揉醉醺醺的脸蛋，差点以为见了鬼。
除了一件被脱下的豹纹紧身裙落在地上外，巷道里哪还有什么人？
.......
.......
城市在夜晚里狂欢，耳边到处都是传来的嘈杂喧哗声，每一条的街道都被压抑的男男女女染上欲望的色彩，彼此调情打闹，舒缓着平日里的枯燥和窒息。
罗亚在人群中穿梭着，有猎人，有城市精英，还有游荡的流氓无赖，各种嘈杂声糅合在一起，还有穿着各种奇奇怪怪衣服的贫民窟小孩在身边游荡，寻求着施舍。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么奇怪。
不论时代怎么变迁，总会出现吃不上饭睡不好觉的人。就像是一座永恒的金字塔，呈现阶级性的分布排列，有强就一定会有弱，有富有就一定会有贫穷，造物主早已在冥冥中安排好了一切，无法改变。
“先生...可以买束花么？”突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出现在了罗亚的跟前。
她的年纪不大，或许只有十二，或许也只有十三，青涩的胴体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乱糟糟的头发打乱了还算清秀的五官，眸子里闪着水润的光泽。
不是因为渴望，而是恐惧。
女孩篮子里的花，白色，纤弱，随处可见，她身上的衣服残破，褴褛，甚至遮不住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和干瘪的臀部，她才十二岁，胳膊上和大腿上到处都是鞭打后的痕迹。
罗亚屏住了呼吸，目光在风衣斗篷下穿过了女孩稚嫩的肩头，看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关注着这边的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眼袋凹陷呈现不健康深青色，并且还在吸食着麻醉致幻药物的邋遢男人。
“先生...求求你，买束花吧。”女孩颤抖的身体几乎站不住脚跟，她很不健康，骨瘦如柴，仿佛都会摔倒。以她现在的状态，罗亚似乎不必担心女孩会遭到其他更加难以想象的黑暗对待，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让人有欲望。
轻轻的叹了口气，罗亚拿出了一张面额为一千元的纸币，同时也拿出了一把备用的十三发子弹的手枪。
“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给你一把枪，用来换你篮子里所有的花。”罗亚说，做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举动。
他只是想证明一下，那些永远呆在金字塔底下的人，是因为天性如此，还是因为没有机会。
所以，他给了女孩选择。
而女孩，也给罗亚一个答案。
她选了一把枪，说了一声谢谢，将所有的花束耐心的编成了一个手环递了过来，然后将篮子丢在了地上，摸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向角落中走去。
罗亚戴上了用白色花束编制的手环，裹紧了身上的袍子，金属面罩下露出了和女孩转身瞬间一样的笑容。
并非天性如此，只是缺了一把杀人的枪。
砰！
街道的暗处，火舌和枪声响起。在同一瞬间，城市的夜空也亮起了灿烂而耀眼的烟火，将男人的闷哼，女孩夹杂着眼泪的大笑，以及一条即将逝去的肮脏生命，全部遮掩覆盖。
“你好，尊贵的客人，请出示邀请函。”
拍卖行的入口，两名西装革履的黑人护卫用压抑不失礼貌的声音说，站在了旧时代风格的红木精雕大门前。
“稍等。”罗亚停下了脚步，在衣袍的内侧开始摸索。在这个任务开始前，他就已经委托汉森伪造了一个身份，在堪称万能的黑市上，这点小事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双方之间的互相信任，以及...昂贵的价格。
嗯？
罗亚突然变了脸色，因为他那张邀请函不见了！
“客人？”两名黑人护卫对视了一眼，默默伸手握住了别在后腰上的手枪，准备看情况决定是驱逐还是扣留罗亚。
“亲爱的，等一下，你把东西拉车上了。”也是在这时，一个沙哑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响起，修长高挑的身影吸引了许多火热的男性目光。
罗亚在看到黛拉的瞬间就猛地抽搐了一下眼角，而接下来更是发现她手里那张邀请函十分的眼熟。
“妈的又是你...”罗亚一下子全明白了，刚才撞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金发女人，就是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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