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对决

　　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离别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件让人伤感的事情。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关小羽正在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她刻意地没有拉开窗帘，只有少许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这样安静又有些幽闭的空间和气氛更容易让人思绪纷飞。从第一天搬进这栋小楼开始，这里好像就成为了她第二个家。从一开始在夜晚担惊受怕，门外的风吹草动都会使得她彻夜难眠。到后来邻居们看她一个小女孩单独住着，常常会进行生活上的关照。再到后来，李悟搬进这里给了她一段更加难忘的快乐时光。

　　这期间她一直没有停止努力和成长。敢于挑战不同的工作，也敢于放弃不属于自己的追求。欢呼过也沮丧过，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未来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她尽所能及地去帮助身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也有幸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

　　关小羽抚摸着墙上和朋友们亲手一起贴上的墙纸，还有一起挑选和悬挂的窗帘。回忆着属于这个房间里的点点滴滴。有人说，至于吗，只是一个出租屋而已。矫情点说，这出租屋承载着她的青春还有那些此生唯一不二的经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声音轻柔，似乎没有用上什么力气。关小羽很熟悉这声音，与其说是有人敲门的声音，倒不如说是某些类似小猫小狗，这些小动物发出的响动。

　　“你好啊，小橙子。”关小羽立刻将思绪从略有些伤感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门还没打开的时候就笃定地叫出了访客的名字。

　　不出意料，门外站着的正是小橙子。她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像是特意梳过的造型。“阿羽姐姐，你也要走了吗？”小橙子歪着脑袋问。

　　“是呀，姐姐在收东西呢。进来吧。”关小羽邀请她进屋去，正好有些东西要交给她。

　　“不了，我奶奶说准我上来跟你道个别，我们马上就走了。”小橙子眼圈有些泛红，她朋友不多，关小羽算一个。都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她们知道谁对自己好，也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可贵的。

　　“这样啊，那你等着。我送送你。”关小羽说完返回屋里，拿起了放在卧室里的一个手提袋，又匆忙赶了出来。“喏，给你买了点小礼物，算是纪念品吧。纪念我们的友谊。”关小羽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我来拿吧，挺沉的。”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些学习用品，书籍，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娃娃。她还记得小橙子对那本废品收购站里得来的童话书爱不释手，还记得她拿着奶奶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缺了一只胳膊的芭比娃娃如获至宝。没有能力帮到她更多了，能圆一个孩子微不足道的梦想也是好的。

　　想起生活中总有许多人说，如果有一天我有很多钱，那我一定会拿来做慈善。可是并不是谁都有机会拥有很多钱，这个慈善也就变成了一句伪善的空话。勿以善小而不为，才是真理。

　　楼下，小橙子的家门口站着她的奶奶还有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女人的身形很匀称，皮肤黝黑，像是那种常年干活的。那女人和小橙子眉眼竟也有些神似，但显然她并不是橙子的母亲。

　　“这是我姑姑。”小橙子抬头小声向关小羽做着介绍。

　　侄女像家姑，这就说通了。早先听过这个姑姑嫁到了外地，一直没有见过。如今看她的穿着打扮和举止倒也只是个淳朴之人，生活的条件应该也很一般。

　　“阿芷，我们该走了，再晚要误车了。”小橙子的姑姑催促着。

　　“阿羽啊，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阿芷。谢谢啦。”小橙子的奶奶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接着三人一同上了停在楼下的一辆小车里。关小羽注意到，她们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需要带走的行李。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小橙子，笑着冲她招招手。

　　“我们还会见面吗？”小橙子声音中带着哽咽，微笑中带着哭泣。

　　“当然。”关小羽一边微笑挥手，一边肯定地说：“记得我们的约定，要坚强一点。我希望等你长大了也还是这么勇敢。”

　　汽车在挥手告别中渐行渐远。小橙子似乎又有了一个新家，但这接下来的路也许并不平坦。只希望她经历过越多，还能依然热爱这个世界。

　　关小羽转身欲上楼，身后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她慌乱地拭去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跑来楼下迎接我啊？”陆修远从车里探出一个头来。

　　“对呀，来看看我请的小工靠不靠谱。”关小羽不示弱地回击他：“还愣着干什么？行李可都在楼上迎接你呢。”

　　房间里，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家当的关小羽此刻打包了大大小小，堆成多个山丘。

　　“不是吧？你是准备把这个房间搬空啊？”陆修远看着眼前的工作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没办法，是我的一样都不能少。”其实屋子里原本是没什么东西的，所有都是从无到有一点点添置的，倾注了个人的感情在上面。左看右看，这个也不想丢，那个也不想弃。再加上搬到新的住处又要费钱费神的去添置可不是她关小羽的作风。

　　陆修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什么？你连工作也帮我找好了？”关小羽一边监督着陆修远干活，一边听了他讲的话露出一脸吃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太高大上的工作我可做不来。到时候别怪我给你丢脸。”

　　“放心吧，这个工作你是最佳人选。”陆修远信誓旦旦地说着，也不敢停下手里的活。一听连工作都帮自己安排了，关小羽也连忙上前去帮忙。

　　汽车的后备箱被塞的满满当当，搬不走的东西只好请人上门来收购。眼看着到了最后离别的关头，关小羽站在楼下仰望，眼前的这栋楼前期的辉煌和后期的落寞注定都将被这历史的浪潮所吞没。

　　车子行驶到了一处高档住宅区，就在陆家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难道你认为以我的经济状况能够租下这里？”关小羽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里租金很便宜的，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陆修远边说边打开车门，请关小羽下车。

　　“我信你个鬼。”关小羽抱怨着跟了下来，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进门就有人迎了过来，张口说到：“小远回来了？还带了朋友来啊！快请进。”说话的正是陆家的保姆赵姨。两人曾经在公安局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事出突然又时间稍远，想必都不怎么记得了。

　　小远？回来了？关小羽注意到了这略显亲近的称谓。第一次站在陆家的宅子外面，竟然是这样被他堂而皇之地骗来的。但是也不好发作，只好随着陆修远被请了进去。

　　这院子十分宽敞雅致，前院里养了很多花草点缀，还有一个木质的凉亭。建筑主体宽敞气派，整体给人一种典雅文艺的气质，当然也是有钱人的气质。陆老爷子就躺在凉亭的竹制摇椅上小憩，一看到他，关小羽更加确定此时自己身处的正是陆家的宅子。

　　前厅的门口还站着一个女人，看上去毕恭毕敬，训练有素。赵姨连忙向陆修远介绍：“这是今天家政公司派来的新阿姨，第一天试用，我刚才还想这让你一起参谋一下。毕竟以后你们在一起相处还是要看能不能合得来。”

　　“哦？那可不太巧，我也找了一个保姆过来。”陆修远摆出略显为难的神情。

　　“你也找了个保姆？人呢？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呀，那样的话我也好跟家政公司说让她们改天再派人过来。”赵姨环视一周，也没发现陆修远口中所说的保姆身在何处，直到目光落在关小羽的身上。

　　陆修远也侧着头看向关小羽，然后对着赵姨点了点头，示意她猜对了。

　　“这个不是你的朋友吗？开什么玩笑呀。”赵姨将信将疑，进一步试探。

　　“说句实话，我实在是不放心把老爷子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上，我觉得您也是这么想的吧？”陆修远提出自己这么做的重要原因。

　　关小羽才是最摸不着头脑的那一个，好端端的怎么莫名其妙地被说成了保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没来得及替自己申辩，话头就又被赵姨抢了回去。

　　“好吧，就算她真的是你找来的保姆，你不觉得她太年轻了一点吗？现在很多的年轻人在家里可是什么都不做的，更别提去照顾别人了。最基本的做饭会吗？洗衣服会吗？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会吗？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赵姨立刻提出来一连串的疑问，接着说：“这保姆一万块的工资也不是轻易就能拿的，要有真本事才行啊。”

　　听赵姨这么一说，站在一旁观战的家政公司阿姨立刻就挺直了腰板，拿出了专业人员的气势来。虽然不能插嘴，也要无声地捍卫自己职业的尊严。

　　关小羽先是听着赵姨对现在年轻人的一些不专业的点评，有点想要反驳的冲动。毕竟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从小自立，做饭，洗衣，干家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至于照顾人就更不用说了，奶奶和父亲生病的时候可都是她贴身照顾的。这么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挺适合来从事家政服务的。陆修远说不放心把陆老爷子交到陌生人手上，良苦用心也值得体谅。当然让关小羽产生这个念头的不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能干的心情，更是赵姨从嘴里说出的一万犹豫的月薪。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不正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我可以。做饭，洗衣服，种花种草，照顾老人，我都可以。”关小羽说得很坚定，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连陆修远也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原本还想着自己先斩后奏，要破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她留下来，谁知竟进展的如此顺利。

　　倒是赵姨有些为难了：“毕竟家政公司派来的人是专业的，都经过了培训又有很多难得的经验，到了新的环境适应起来也更快一些不是吗？”

　　“口说无凭，不如大家来比一比吧。您挑选几项日常工作让我们去做来比试一下，让结果说话，这样比较公平。”为了不让陆修远和赵姨继续争论下去，关小羽主动提出要进行业务考核。陆修远没有反对是因为他对关小羽有信心也有信任。赵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新来的阿姨自然也赞同这个提议，在雇主的情感倾向上她不占优势，专业的考核显然对她更有利。其实她也不相信就凭站在对面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

　　民以食为天，考核的第一项自然就是烹饪。作为一个保姆如果饭做的不和雇主胃口，那其他的一切工作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

　　为了抢占先机，家政公司派来试用的阿姨凭借着早到熟悉地理位置和物品摆放的优势，抢先拿走冰箱里大部分新鲜又好用的食材。来到陆家的时候，赵姨已经跟她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其中就包括了雇主在饮食上的一些忌口和偏好，她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就记录了起来。新阿姨抱走了一堆食材，信心十足，对这场对决志在必得。

　　而关小羽在冰箱里搜寻着剩下可以被利用的食材，除此之外还要思考做什么样的料理才会被评委喜欢。不管怎么说，陆修远都会站在自己这边。而赵姨毫无疑问也会拥护她自己看上的人选。所以谁输谁赢，这主动权掌握在陆老爷子的手里。陆老爷子爱吃什么，她还真没有了解过。就在这时，关小羽突然想到了就在陆老爷子走失恰好被她遇到的那一天，老爷子在茶店里吃了满满一大碗的海鲜粥，似乎对那个味道很是喜欢。

　　两位竞争上岗的新晋保姆各自占据一方灶台，眼看着新阿姨那边一直左右开弓，忙个不停。一会儿切菜，一会儿调整活力，一刻都不得闲。再看关小羽这边，一副慢慢悠悠气定神闲的姿态。

　　赵姨看着新阿姨的菜，嘴角上扬，很是满意。说明这位阿姨还是非常懂得捕捉有效信息，做事机灵有眼力的。再看关小羽，只拿了一只沙锅煲，却泰然自若，好像根本没把这比赛放在眼里，她不禁摇了摇头。好像胜负早已注定，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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