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陈情

　　人的一生说起来很漫长，过起来却又觉得很短暂。这其中最初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处在不懂爱的年纪，还有一段时间是不敢爱的年纪，很快就又到了不相信爱的年纪，甚至很多人的一生面临着无人可以爱的尴尬境地。所以，若是在敢想敢爱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何不不计后果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李文哲理解萍姐的良苦用心，他也有过挣扎和徘徊：“爸，妈，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会辜负了你们的一番期望，但是我没有办法放弃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像她这样让我心动的人了。”

　　“傻儿子，这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生活有时候是很无奈的。我知道你喜欢李悟，我们也很满意这个姑娘，可惜这孩子命不好。年轻人为了爱情想要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眼看着你犯错什么都不说。你就算不为我和你爸着想，也总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啊。”萍姐没有轻易的改变自己的立场。

　　“说句不该说的话，假如今天躺在医院里的人是爸爸，妈，你会丢下他不管吗？”李文哲转而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李叔：“还有爸，如果有一天生病的人是妈，你又会怎么做？”

　　“你这孩子，我当然不会丢下你爸不管。可我们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啊，这怎么能一样？”萍姐不为所动，再通情达理的父母在面对关乎自己子女的前途的问题时，也会固执地不肯让步。

　　“有什么不一样？是因为生活了多年还是因为领了一张结婚证书？那些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照样会因为一点利益或者其他人的介入而反目成仇。你之所以会选择对爸爸不离不弃，陪着他一起辛苦的生活也是因为爱，不是吗？”李文哲继续反驳，不惜拿出父母之间的爱情来做类比。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就算将来一无所有也不后悔？”刚刚没有说什么的李叔，突然发出疑问。

　　李文哲点头，不能因为害怕将来会后悔就畏缩不前。毕竟未来会发生些什么，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好，你去吧。”李叔竟然松了口。

　　“老李，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要拦着他啊，怎么能跟他一起胡闹？”萍姐依然不肯妥协。

　　“我们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幸福的？他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吃苦受累心里也是甜的。总比你给他规划好了一条道，他不情不愿心里含着怨气要来的好。随他吧。”李叔说完，自己转身进了茶店。萍姐一甩手，自知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赌气也走开了。自己家的孩子是什么秉性，做父母的再清楚不过了。

　　这孩子从小表面上性格乖顺，实则做事喜欢认死理，有那么一股子韧劲儿。没想到在爱情里也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偏偏生的是个情种。有人金钱至上，有人为权力折腰，而有人离了爱就无法活得完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关小羽在家里精心煲好了一锅鸡肉粥，特意用保温的饭盒装着带来了医院，准备为李悟增加一些营养。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从里面走出两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走进病房里的时候看到床头的储物柜上放着一束捧花。关小羽拿起那束花将房间里原来那束有些颓败的换掉，重新插入花瓶里。又将自己带的粥盛了一小碗出来，放在李悟手上，接着好奇地问道：“刚刚来的是什么人啊？”

　　“算是公司的同事吧。”李悟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地问答。

　　“哦，同事来慰问啊，我说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关小羽后知后觉，“那公司有没有什么表示啊？最好是物质方面的。”

　　“有啊，她们来通知我介于我单方面没有履行合同，没有完成相关安排好的工作，所以需要交付公司违约金，然后就结束合作。”李悟说得淡定，好像是在讲刚刚听到的关于别人的故事。

　　“什么？怎么会这样？”关小羽一脸惊讶，又问：“你没有跟她们说明你的病情吗？”

　　“没用的。合同上又没有写可以因病就取消所有拍摄活动。”李悟说着又吃了一口粥：“好吃。”

　　“这是什么臭屁霸王合同啊？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索要违约金啊，简直就是卸磨杀驴嘛，一过河就拆桥。”关小羽义愤填膺抱怨着这件事情的不公。

　　“淡定啊。人家开公司本来就是利益至上的嘛，我现在没有办法赚钱了，人家也就用不着跟你客气了。还可以从你身上榨取一点剩余价值，何乐而不为。”李悟语气中带着戏谑，关小羽却听出了一丝凄凉。

　　“不行，他们这样做太卑鄙了。就算是合同上的漏洞，总也要顾及一些人情吧，又不是机器，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关小羽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自己效力的，寄予厚望的公司竟然有这么令人不齿的一面，“我要去找领导问个清楚，必须要给你一个说法。”

　　“你呀，就是太天真，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理智一点。要是我就这么走了，还真有点不放心你呢。”李悟笑着摇摇头。

　　“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呀，什么走呀留呀的。你放心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关小羽斗志满满，像是要化身正义的战士，去帮李悟讨回公道。

　　公司里，关小羽在王总监的办公室里，痛斥着公司的不人道行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希望可以得到王总监的支持和帮助。

　　“说够了没有？”关小羽刚停下激昂慷慨的演讲，王总监就冷冷地问。

　　“啊？”关小羽不知她是何意，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些话在这个房间里说说就算了，我就当做你是在说疯话。你不要在外面胡言乱语，要是传到高层的耳朵里，谁也保不了你。”王总监郑重地告诉她。

　　“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知道开公司是要赚钱的，可也总不能眼里只有钱吧。那么冷血地对待自己优秀的员工真的让人心寒。这样没有人情味的企业是没办法走的长远的。”关小羽继续表明自己的观点。

　　“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也不是你能够改变的。有句话叫做职场如战场，就算没有硝烟也是很残酷的，你应该习惯一下。我很同情你的朋友，但规则就是规则，没有情面可讲。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你也会一起被扫地出门。”王总监有些不耐烦，她翻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下了逐客令：“好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出去了。”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关小羽，希望她能明白，人总是要面对自己不能改变的事实。

　　关小羽在王总监这里碰了壁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心里的王总监是正直有温度的，可是这一次令她失望了。原本想要可以找陆修远帮忙，但她很快在心里否决了。她自己选择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可不能再拉一个人下水。没有放弃的关小羽决定自己去找总经理评评理。

　　可像她这样名不见经传，脚跟都没有站稳的新人，岂是想见谁就可以见到的。关小羽被总经理的秘书挡在办公室门外，说是总经理不在，要经过提前预约才可以见到。

　　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秘书小姐打电话时不小心透露出了总经理的行程。“晚上八点，在紫金会所，好的，我会转达给总经理。”刚刚态度傲慢的秘书小姐此刻正柔声细雨地接听一通电话，并在纸上记录着关键的信息。

　　既然没有办法轻易见到，不如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总比一直没有目标的扑空要强。

　　关小羽提前一个小时便等在了那个紫金会所的门前。听说这里是专供上层人士休闲聚会的高消费场所，光是看那宽广的占地面积和气派的装修就知道不是她这种穷鬼能来的地方。看她一直在门口观望徘徊，甚至引来了会所的保安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说是询问，更像是变相的赶人。关小羽抱歉着走开了，站在稍远处的位置等待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对于这个总经理，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也算单方面有过两面之缘。关小羽都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远远瞻仰过他的尊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出现在公司里总是衬衫西裤，看上去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希望这个总经理，能像他看上去那样通情达理，关小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从夕阳残照等到了霓虹闪烁，关小羽总算是有了些许收获。一辆保时捷从远处疾驰而来，似乎在用轰鸣声显示着发动机的良好性能。车子在紫金会所的门口停下来，一个穿着一整套休闲服，戴着墨镜的男人从驾驶室走了出来。紧接着，一位身材丰腴的美女从副驾驶缓缓下来。

　　关小羽不敢确认，因为她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下半边脸。大晚上的戴着个墨镜，究竟是害怕被人认出来，还是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时尚行为？

　　“陈总，您来了，里面请。”会所里穿着制服的保安赶快出来接应，点头哈腰的，看样子是见到了熟客。

　　陈总？关小羽害怕在犹豫中错失良机。宁可错认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于是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叫着：“陈总，请等一下。”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突然闯过来的女人吓了一跳，要是个男人估计早就被保安给擒拿了。那个被叫作陈总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拉下一半的墨镜看了她一眼，居然还是个有几分颜色的姑娘，可惜这行事作风粗鲁了一些。“我认识你吗？”陈总耐着性子问。

　　“陈总，很抱歉，来这里打扰您一下。我是公司的一个小模特，可能您还不认识我，不过我确实是有事想跟您沟通一下，占用您一点时间可以吗？”关小羽顾不上喘气，赶紧述说着此行的目的。

　　“哦，公司的呀，有事改天在公司说吧，我现在忙着呢。”陈总一听说是公司的小职员，想着八成是向他来求什么资源，便不想过多的浪费时间。

　　“我知道您很忙，我在这里等了很久才见到您的。麻烦就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可以说清楚。”关小羽仍然在努力争取着面见上级的机会。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很忙了，你听不懂吗？有事改天再说。”陈总显得有些不耐烦，好像那会所里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旁边那位风姿绰约的女人也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陈总快点进入会所内。

　　眼看着自己守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见到的兔子就要自己离开了，关小羽忍不住上前阻拦，却被保安挡了回来。

　　“陈总，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个很好的模特，而且她热爱这份工作，也为公司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可是她现在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公司却要把她一脚踢开，还要她赔偿违约金。我觉得您应该去了解一下实情，公司不能这样无情地对待自己的员工。这不是一个有爱心有担当的企业应该有的表现，我希望您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再给我朋友一次机会。”关小羽几乎是全程喊了出来，因为在保安的阻拦下，她离那个陈总越来越远。

　　关小羽的呼喊引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甚至有人从会所包厢的窗户和大厅的门口看了出来，议论纷纷。

　　而陈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议论自己觉得失了脸面，恼羞成怒，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哪里来的疯子，真是不可理喻。”

　　“陈总，您希望自己是那种落井下石，唯利是图的人嘛？陈总您这样是会把人给逼死的……”关小羽还在不遗余力的呐喊。可她想要讨一个说法的对象早已把她当作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她想到了古时候拦在官大人的轿子前告状的民女，是否能沉冤得雪，扭转乾坤取决于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关小羽显然没有遇到她的包青天。

　　医院的病房里，关小羽回去的时候居然发现除了李文哲，李叔和萍姐也坐在一旁的陪护床上。

　　“李叔，萍姐，你们怎么来了？”原本还愁云密布的关小羽此刻又露出了一脸明媚。

　　“阿羽啊，最近都没有去茶店报个平安。还有，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们，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了？”萍姐佯装着生气。

　　看样子应该是李文哲全部都招了。关小羽打岔道：“我去给大家洗水果啊，你们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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