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巧妇难为

　　他抱着打满水的水盆稳定走到顾梓辛面前，将水盆塞进她怀里：“你先洗脸，我去做饭。”说完扭头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回头看时，那水盆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水打翻一地，溅湿了顾梓辛的裙角。他怔愣了下来。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平日里一个人惯了，顾梓辛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哪里端得动这么重的一盆水？

　　两人尴尬地互相对视了一阵，顾梓辛俏红着面皮低身去拾木盆，但傅墨卿已经抢先她一步把木盆捡了起来。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不由莞尔。顾梓辛掩口笑道：“你再替我打点水吧，如今我是傅家媳妇，饭应该我来煮。不过我从来没有动过柴禾，一阵子要你教我才成。”

　　这么一笑将尴尬打破了，傅墨卿点了点头，重新替她打水梳洗了，自己也好生清理了一番。

　　看到顾梓辛将自己的头发梳了起来，傅墨卿有些出神地定定看着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顾梓辛偏头一笑：“好看吗？”

　　傅墨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他讷讷道：“今天我去市集上买面镜子。”

　　傅墨卿专业劈柴几年，不单力气大，而且每一刀都精准，一柄老旧的柴刀被他使得出神入化。摆在院子一角的那些柴不但每根长短、大小一致，而且外行人一眼看过去也知道那是好木头。

　　顾梓辛看着他将木柴抱进屋里，跟在后面好奇地问：“这些柴你怎么卖的？”她以前是千金小姐，全然没考虑过这些柴米油盐的问题。如今她是一家之妇，自然应该把握家中的每一分用度。

　　傅墨卿蹲在地上，将柴一根根整齐地码进灶里，并熟练地生起火：“主人家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罢。”

　　“啊？”顾梓辛有些瞠目结舌，这世上哪有人如此做生意的道理？难怪这个家如此之贫困了！

　　她明面上是个什么也不管只等吃、等嫁的大小姐，但私底下因着哥哥和许姨的提点，时常借着做衣裳的名义去绣坊里看看，有时许姨也将绣坊的帐册偷出来给她看，她便也知道了些经营之道。

　　傅墨卿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从米缸里拿出一些大米放入锅中开始清洗，手还没接触到水，便从旁边伸出一对羊脂般的玉手来，和他那粗糙的大掌放在一起，更显又白又细。

　　傅墨卿不敢多看，立即避开了。这倒正好给顾梓辛让了地方。她挽高了衣袖：“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吧，不过我以前没做过，你可不许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傅墨卿挠了挠头，看了旁边放着还没洗的红薯一眼。他哪里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只要能下肚填饱肚子就成。只是突然有人为他操持家务，让他不觉心里有些泛酸。

　　他闷头转过身去，径自走到一边去修理起歪歪的四方桌子来。那桌子短了一条腿，他一个人也懒得修，任由它搁置在一旁，直到昨晚成亲才又拿了出来。

　　屋子里“咚咚”的声音响起，两人之间静默了下来，谁也没再说话。但这气氛又格外和谐，仿佛过日子就应该如此一般。

　　顾梓辛聪明，但厨艺实在不敢恭维，一会儿灶头就冒起了浓烟。傅墨卿闻到，放下手中工具正准备过去帮忙，但才迈出步子那边顾梓辛就伸手阻止他：“你帮我！我要自己试试。”

　　灶头里的火忽明忽暗，奄奄一息，但那锅子里却是浓烟四起。她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急得一头汗。越是做不好，心里就越是着急。

　　顾梓辛和顾子未都继承了白氏的聪明，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看一眼不会做的，甚至连从来也没学过的帐册也难不倒她，所以对于独自生活，操持一个家根本没放在心上，认定自己十拿九稳。

　　但她万万没想到，就是她以为十分简单煮饭的小事，却头一回难道了她！如果连饭都煮不好，她还何谈其他的事？

　　傅墨卿一句话不吭，默默地回去继续敲打桌子腿儿，只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屋子是否有被烧掉的可能。

　　忙活了半日，那烟总算散去，火也全熄了。看着碗里那半生半焦的玩意儿，顾梓辛有些不知所措。傅墨卿也没说话，端过碗去一阵稀里呼噜就将碗里的东西吃光了，看得顾梓辛瞠目结舌。

　　好半晌她才坐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一张俏脸顿时作苦色。但她自幼家教，吃进嘴里的东西吞不得吐不得，只能找了绢子捂住嘴吐了。

　　她皱着秀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傅墨卿：“没煮熟，可别吃坏了肚子！”

　　傅墨卿脸上一脸淡定：“下回还是换我来煮吧。”

　　顾梓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起身收碗。

　　傅墨卿也起身去把红薯洗了，扔进灶里烤，不一会儿浓郁的烤红薯香味儿就传了出来。顾梓辛的肚子适时传来“咕噜”声，一片红霞染得白晳的小脸红扑扑的。

　　傅墨卿掏出红薯，这回倒知道烫了，掰成两半放进碗里递给她：“你先吃着吧。我先去把柴卖了，今天可以买些菜和肉回来。”

　　“你先别走！”顾梓辛拉着他的衣袖笑，但不知怎么的，却不像昨天拉他时那么自然，只一下就像被烫着似的松开手。

　　“不是说好今天你不去卖柴，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以后的日子吗？”她说完这句话，双颊嫣红，一双黑眸晶晶发亮。

　　傅墨卿却沉默了一阵，突然抬眼看向她：“大小姐，住了这几天，你气消了我就送你就回去。”

　　捧着碗，顾梓辛咬着下唇炫然欲泣，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傅墨卿哪知道如何应对女孩子的眼泪？立时就慌了神。

　　“大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别哭啊！”他双手擦着自己的衣裳两边，不知如何是好。

　　两颗眼泪欲掉未掉，顾梓辛委屈地看着他：“巧娘！”

　　傅墨卿愣了一下，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无奈之下只好低声道：“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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