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乐章序曲
除夕的烟火并未削减，进入后半夜后，烟火依旧盛大。洛凌双还是坐在那台阶上，身体靠着旁边的柱子，抬头看着烟花。
其实看多了就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可她不太想进去，反正屋内屋外都一样冷。
好久没有守岁了。洛凌双坐在那儿想，夜晚的风有点冷，她把帽子也戴上了，然后继续靠着柱子，看着远处的烟花，现在已经半夜了。
不知道凌羽共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守岁吧，或是放烟花？
可是国外这个时候和现在有时差，现在这个点，他们那应该才刚天黑吧。
你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等一个人一样。
是吗？那你觉得，我是在等谁呢？
也许是等你自己？
你怎么不说是等你呢。
那我说的也没错啊。
随便吧。
诶诶，去吃饺子吧，饺子还没吃呢！
几点了……
不知道，去看看呗。
洛凌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和四肢，然后起身回到了屋内，走到餐厅，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一点二十分了。
她又摸了摸手里的热水袋，有点凉了，于是先去给热水袋充电，然后再回到餐厅，打开暖空调，再开始煮水饺。
水饺煮起来很快，没多久就煮好了，她拿碗把饺子都盛出来，然后端到餐桌上。
洛凌双坐下，搓了搓冷的有些僵硬的手后，才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她很喜欢自己包的饺子的味道，总觉得要比速冻饺子好吃的多。
吃完后，也差不多两点了。
洛凌双将餐具厨具都洗完后，就抱着热水袋回了房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困，但想睡又不太能睡着，于是她便拿起了笔，又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寒夜静谧又深邃，不知不觉，已经到清晨了，只不过太阳还未升起，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的模样。洛凌双回过神来，往窗外看去，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她好似在发愣，许久后才叹了口气，然后将本子合上，把衣服脱掉后躺到了床上。
要睡了吗？
嗯。
我有点想莫清乐了。
为什么？
不知道。
睡了。
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冷漠了。
嗯。
你就好像缺少了情感一样。
嗯。
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你对别人死亡时的那种无助和愤怒了，尤其是叶童死的时候。
洛凌双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只觉得觉得浑身有些不寒而栗。
你没有发现吗？其实在叶童死的时候…
我没有……
你只是强行想让自己感到难过罢了。
没有……
你甚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死了…
我……
她的身体接触到地面时还有轻微的回弹，她死的面目全非，可是你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感觉吧。
“噗通——噗通——”洛凌双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脏异常的跳动，这种跳动的声音，甚至能让她看见自己体内那颗心脏一胀一缩，供给着血液到全身，她觉得自己甚至感受到了血液流动在血管中，再通往身体各处，如此鲜活而清晰的心脏啊。
我在乎叶童的……
真的？
对。
骗人。
我没有。
可你骗不了我。
不可能……不可能……
其实在很多年前，甚至是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说什么？
你好像，没有感情，像个机器人，一个存在故障的机器人。
洛凌双睁着那双眼睛，眼底竟然有了一丝恐慌。
甚至在你听见你父母死去的消息时，你表现的也很冷漠。
不可能……
连询问的声音都没有起伏。
不可能…
你所做的一切，就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所有你任由自己的另一个意识去做了那些事情，让她去询问，让她表现的好像很愤怒。
不……
可实际上你却毫不在乎。
我没有……
为什么？
我没有…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会这样？明明你的生活环境和正常人的一样，明明你的经历也和正常人的一样，可是早在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
洛凌双突然坐起身，空气里很冷很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话还是因为太冷了，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麻，她感到自己身上汗毛竖立，头皮发麻到甚至觉得那些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上颅顶，那种血液被灼烧的刺痛感，一种浑身上下针扎如麻的感觉，那种坐立不安，那种趋近于无限的空洞的迷茫————
不要再说了！
所以你的情感缺失，是天生的吧。
情感缺失……
知道我为什么想莫清乐吗？
为什么？
你没有发现吗，她在的时候，你见不到我，她不在了以后，你才开始见到了我。
……
我们第一次见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
我想想，好像是四年半前。不过你的感情缺失，也可能不是天生的，毕竟你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一部分是伪装出来的。
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是啊，我一直到在，一直陪着你长大，我并非是突然出现的。
最后洛凌双躺倒在了床上，只觉得浑身乏力，好像力气一下子被抽离了很多，最后只撑不住倒下。窗外那黎明的光辉终于攀腾上这人间，而她也终于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长夜漫漫，夜晚的烟火或许会成为一篇乐章的前奏，前奏舒缓而漫长，音符隔着四拍子一个个跳动着，里面混杂着风声，海浪声，钟声，还有——一颗炽热鲜活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不断跳动的声音。
这将会是一首特别的曲子，那这首曲子，又是否会成为人们心里的哈姆雷特呢？或者说，会有谁记起或是知晓这篇章；谁还会记得这悠扬漫长的前奏？
谁知道了，毕竟演出还未开始，出现的只是一篇前奏而已，无风无景，自然是不会有人发觉。野兽长匿于暗处，只有如此才能悄无声息的猎杀那可怜的动物，一口咬断他们的咽喉，看着他们窒息而死。
看得见的光叫光，那看不见的光呢，又叫什么？黑暗吗，还是虚无？
年初四的时候，林承言就回来上班了，只不过他提前上班而已。
秦家以前的小别墅里，秦穆怀坐在餐厅吃着早饭，见林承言过来了，于是问到：“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
“嗯，东西呢。”说着，秦穆怀便继续吃早餐了。
“已经准备好了。”
他点了下头，也没说话，片刻后，他吃完早饭后，擦了擦嘴，把餐具放到洗碗机里后又洗了个手，最后倒了杯热水喝。
喝了几口水后，拿着杯子走到了客厅，随后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脚边就出现了一只猫。这几天，这只小玳瑁一直带在这个家里，蹭吃蹭喝。
秦穆怀看了它一眼，然后问林承言：“什么时候开始？”
“三月二十七号，地点在广云。”
“广云？”广云在华夏的最南边，沿海，有两个大型码头和港口，运输的东西各式各样，汽车、电器、珠宝；甚至还有军火和du品。
大型港口的先天优势条件，导致了这里的沿海边境城市或地区，就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链条延伸通向海外，毕竟海外的各个国家和城市才是这条产业链最主要的买家。
但导致这条灰色产业链形成的真正原因，并非是码头港口，而是往南方过去一点的，与其他邻国接壤的部分，那里才是导致这条产业链形成的最根本的原因。
“位置选的可真不错，方便逃跑，还能迅速把【货物】弄出去。”秦穆怀冷笑了一声说。
林承言犹豫了许久才说到：“真的要这样吗？如果真的被买走的话……”
“就一定会彻彻底底被毁掉？”秦穆怀侧头看着他，把他想说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是……”
听了林承言的回答后，他蹙着眉，微眯着眼，脸色有些冷了下去，最后冷冷地开口到：“我想要的就是这个结局，这与我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说完，他顿了顿，一边看着林承言微微变化的脸色，一边继续道：“你不会是在心疼她吧？”
“……我只是觉得，她罪不至此。”林承言说。
“罪不至此？”说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出来，笑了几声后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不，这样都算是便宜她了！买家来自全球各地，性格各异，万一有突发情况呢？万一买走她的人刚好不坏呢？”
说着，他架起了一条腿，然后看着林承言的目光越来越冷：“里面可不是只贩卖人口，还贩卖珠宝和各种名贵的藏品，你以为来的人都是有重口味的变/态吗？万一有个好心人看她可怜，想把她买下让她好好过完下辈子的话，那我呢？她是安宁了，那我呢——！！”
林承言微垂着头，嘴唇抿了又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半个字来。
秦穆怀说完后，拿着资料去了书房。而林承言还站在远处，没有动。他抬头看向楼梯口，蹙着眉长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老夫人死了以后，秦穆怀就变得愈加阴晴不定，后来有段时间，他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林承言都觉得他已经想明白了，走出来了。
结果呢？那天秦穆怀叫他，让他去收集黑/市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他以为秦穆怀放下了，却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因为找到了“处理”洛凌双的方法，才开始冷静了下来，而冷静下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能不出差错的让洛凌双接下来的人生轨迹按照他预设的方向走罢了。
疯子，两个人都是疯子。
他依旧看向楼梯口，表情似是失落，又似是迷茫。
最后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呢？他没有资格去为洛凌双说话，也没有资格给秦穆怀提出建议，因为他没有亲身经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他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所以他才会说出“她罪不至此”的这种话来。
别人没受过这样的伤，又怎么会知道受了伤的人究竟有多痛，受伤的感觉又是什么样。
这样的人是最没有资格评判的。
于秦穆怀而言，洛凌双无疑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的刺在他心脏上，一刀刀的把他的肉挖掉，搅得内脏和皮肉一片糜烂。
这种穿透心脏的痛苦，即便伤口恢复了，又怎么可能会忘记，那种痛楚，是让人一想起来，都会觉得心脏一顿，浑身上下觉得被万蚁啃食一般的程度。
所以啊，洛凌双，你也应该感受一下这种痛苦，这种生不如死，求不得光的痛苦。
秦穆怀站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外面的街道，阳光照耀下了，毫不吝啬的给了每一个人。看着看着，他突然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来，想去接住那掉落的光。他看着那照射在自己皮肤上的光，竟然晃了神，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这阳光不属于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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