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间岁除乐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四日，除夕。
在除夕的前几天，家里的佣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家都各自回家过年去了，秦穆怀也没有要求他们留下来看着洛凌双，直到23号的中午，秦家已经空了，除了洛凌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冷清，真冷清。不过就算他们没有走，这个地方也显得异常冷清。
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的时候，洛凌双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车子一辆辆地开走，走前他们算是走个流程一样跟她说：“再见，洛小姐。”
而洛凌双也只是微微点头后说一句：“明年见。”
当最后一个李姨走的时候，李姨看着洛凌双，似乎想拉起她的手，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敢拉起，只是看着洛凌双，然后自己轻声叹了口气说：“洛小姐，我今天出门买了好多菜，都放在冰箱里厨房里，只能麻烦你自己烧一下了，记得肉要先拿出来化冻，记得要吃饺子，如果一个人吃不到很多东西的话，那起码也要吃上饺子。”
“我知道了，李姨。”李川蓝看着她，即便在秦家待了那么久，身上也不见长那么一点点的肉，还是那么的瘦，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一眼能看出这个人真的很瘦。
“那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我们估计是要到年初五才能回来了，这几天你要吃的好一点，不要饿着，不要老是只吃一顿饭，对胃不好，老了以后会得胃病的。”李川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好，我记住了。”
最后李川蓝也走了。
洛凌双回忆着她刚才不停嘱咐自己的样子，和她的奶奶很像，以前她总是能听见奶奶在她耳边叨叨着多吃点饭才能长高；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才不会感冒；不可以挑食，吃完饭散散步……
太多太多了，那时她只觉得烦，于是她胡乱的应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没记住几个。
现在李川蓝这样为她操心，她倒是有些想念起她的奶奶来了。
毕竟自从奶奶去世后，家里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太爱叮嘱她，一直都是任由她玩闹的。现在这种感觉，当真是晃晃抬眼经年错。
“今夕是何年啊……”洛凌双站在门口喃喃自语着，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街道上早在元旦前就已经挂上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她看着路上的车里时常传来笑声。
恍如隔世啊，当真是恍如隔世。
上一次过年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悲伤。
转眼五年过去了，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洛凌双闭上了眼，闭了许久才将眼睛睁开，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最后转身进了屋子里。
第二天，24号的下午。
有些冷，洛凌双坐在餐厅里，开着暖空调。她把那条小鱼连同盆子都拿了下来，放在餐桌中间，餐桌中间是一个复古的烛台，上面的蜡烛是新的。
洛凌双吹了许久的暖气，等身体暖和起来后，她便打开了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后，从中拿出需要的菜来，然后自顾自清洗着。
包饺子的饺子皮李姨买了现成的，放在冰箱里，此时洛凌双把肉先拿了出来化冻，化冻完后又清洗了一些木耳和葱，之后将其剁碎，和肉拌在一起剁碎，反反复复地剁肉，弄成肉沫。
过程很漫长，而且剁起来手酸，停停动动弄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洛凌双才放下刀，然后把肉沫放在一个大碗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烧过菜了，总觉得手法有些生疏。
之后她把饺子皮拿了出来，开始包饺子，用筷子挖一块肉放在中间，然后在饺子皮边缘沾上一点点的水，为了一会儿包起来的时候让它粘的牢固些，然后再一个褶一个褶的捏起来。
由于手法有些生疏，所以第一个包的有点丑，但后面几个因为熟练起来后，包的就好看了许多。
把饺子皮都包完后，她又拿了个保鲜膜和几个盘子，把饺子分开放好，一个盘里十来个，然后再用保鲜膜封上，这些饺子她准备留到明天当早饭吃。
之后洛凌双又准备了另外两道菜的食材，食材都洗干净切好准备好后，她又洗了点米放进电饭煲里烧饭。
米放的很少，比一个人的量还要少。电饭煲开始工作后，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四点了。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家除夕吃饭每年差不多都是四点半这个点吃的。
她看了眼电饭煲后，叹了口气，然后又做到餐桌前，看着那条鱼，可能是到冬天了，它不太爱动，除了喂食的时候吃的很快，其他时候都是一动不动的。
但是当洛凌双把手指伸过去的时候，小鱼以为有吃的了，于是飞快的游过来，在水面上空咬着。
洛凌双笑着看着它，又逗了它一会儿后，走到了花房里，那副国际象棋依旧放在那张长桌上。
她甚至怀疑这幅棋根本没有再被别人动过，但棋盘和棋子都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会定期擦拭。
洛凌双坐了下来，拿过棋盘摆在自己面前，然后开始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下了许久也不见胜负，她看了看放在桌子中间的时钟，四点半了，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回到屋内去了。
饭快烧好了，她便也开始烧起菜来了，烧菜的过程很短暂，很快就烧好了，等到洛凌双将两盘菜都端到餐桌上后，她才去盛饭。
一盘竹笋炒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整个秦家只有餐厅的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昏暗。
洛凌双慢腾腾地吃着饭，吃了不知多久，大约五点多了，外面陆陆续续能听见烟火的声音了。
盛城的市区里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沙滩边可以，于是每到除夕，沙滩上就会有人去放烟火，但是为了市民的安全，后来盛城就让几个人专门在除夕夜放烟花。
就好像烟火会一样，各种各样的烟火盛放于天际，洛凌双看向窗外的天空中绚丽的火树银花，一边吃着饭。
孤独吗？其实好像也还好，只不过没有那种节日的氛围了罢了。
终于吃完了饭，她把餐桌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热水袋，就这么看着外面的烟花。
有部分人家吃完晚饭后，会去海滩边上看着他们放烟花，近距离看，更让人觉得宏伟盛大。
而秦穆怀独自一人在文临市，在那曾经的秦家小别墅中，一个人过了这个除夕夜。
林承言和王纪寒他们两个人，秦穆怀很早就让他们回去过年了。
真冷清，秦穆怀想。
往年他会把胡含适接到这里来，然后两个人一块儿过年，可是今年真冷清，总感觉连气温也变得格外的冷了起来。
洛凌双这五年来就是这种感受吗？秦穆怀想着，走到客厅拿起了一个手机，那是洛凌双的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
他开机后，就弹出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凌羽共发给她的，一条是她姑姑发给她的。
他打开了凌羽共给她发的消息，最新的一条消息是【除夕快乐】
他往上翻，是洛凌双之前和凌羽共为了翻案寻找蛛丝马迹的聊天记录，在这个聊天记录之后，也就是手机被他拿走之后，凌羽共又发了两条消息，但是没得到回应后，他就也没再发来了。
之后他又打开了她姑姑的对话框，也是一句除夕快乐。
秦穆怀看了片刻后笑了两声，真好啊，她还有亲人能关心她，而他呢？他已经彻彻底底孤身一人了，凭什么洛凌双还能得到别人的关心。
凭什么。
凌羽共倒是聪明，躲到国外去。凌家最主要的产业似乎是科研和医疗器械这部分，没办法动。既然没办法动他们，那现在开始就轮到你了吧，洛凌双。
秦穆怀看着远处郊区盛开的烟花，多么其乐融融合家团聚的日子。这是新历史的开始，也是旧历史的结束。
他一想到洛凌双在不久之后就会被折磨死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兴奋。在他眼里，洛凌双看起来依旧像那看客一般，不悲不喜。
即便有时候变得像个疯子，又好像是个正常人，他也依旧就是她离这红尘很远，因为她好像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到与现实的壁垒从未破开过。
他想把洛凌双彻彻底底毁掉他要把那万顷荆棘从中那株开的最艳丽的玫瑰折断，碾碎那艳丽如血的花瓣；即使那里遍布荆棘。
他要把那头目露凶光的野兽驯服，让野兽再也不敢反抗，他要看着那头可怕的野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看着它断裂的脖颈，和那鲜血直流的伤口。他要把野兽的利齿全部拔掉，让它再也伤不到人；把那露着凶光的眼睛挖走，让它再也不能威慑别人；把那尖锐的爪子连根拔掉，让它再也不能攻击。
他要把野兽困于囚笼里，再一点点，将它折磨死，看着它奄奄一息，听着它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哈哈，真疯狂。可是它只是一头害人的野兽而已，即便野兽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上半句可惜，人们只会说那个杀死野兽的人是英雄。
谁会在乎一头野兽的想法呢，更何况是一头疯了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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