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非要逼死我所有的亲人吗
洛凌双在病房里陪胡含适，秦穆怀则在外面的走廊上听医生讲述情况。
“目前的检查看来，是因为感染了海洋创伤弧菌导致的，病人本身身体不好，原有的毛病太多，现在已经诱发了一些其他的病症，比如败血症。”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子，眉头紧锁着。
“很危险吗？”秦穆怀有些着急的问。
“情况不太好，伤口已经恶化，我们会尽快准备截肢手术。”医生扶了扶眼镜沉声叹了口气后，看着秦穆怀面色凝重的样子后，终究还是开口道：“病人的情况现在很危机，我们即便是进行了手术，也不一定能确保病人能康复。”
“必须截肢吗？”秦穆怀眉头紧锁。
“必须截肢。”
“术后能康复的可能性有多少？”他看着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慌了。
“我只能说，我们尽力。”说完，医生和护士去准备手术了。
秦穆怀觉得有些站不稳，他步子有些虚晃，愣了许久，才抬起脚步走进了病房。
他看向胡含适，此刻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手上肿的都有些不成型了。
看了许久，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闭上了眼。如果奶奶死了，他大概会疯吧。
洛凌双看着秦穆怀那副样子，一直以来都毫无波澜的心情竟有些起伏，她很久没有觉得愧疚过了。
如果当时能劝说胡含适不要自己去洗龙虾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些事情了？如果当时受了伤就立刻阻止她，让她去休息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感染了？
真可惜，并没有如果。
之后又有医生过来对胡含适的症状进行检查分析，却发现，因为她已经老了，本身就有点高血压，之后感染了海洋创伤弧菌后，又引发了败血症。
经过了三个半小时的抢救治疗后，还是没能挺过来，去世了。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叹息着说：“秦先生，生死有别，还是希望你们能看开一些。”随后医生又缓缓叹了口气离开了。
洛凌双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秦穆怀焦虑地靠着墙站着，在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洛凌双立刻站了起来想去问医生，结果秦穆怀比她更快一些。
而在听完医生说的话后，俩人都愣住了。
洛凌双听完后，只觉得脑子里一下子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一条尖锐又细的嗡鸣声贯穿了她的脑海，声音刺得她耳膜有些发胀。
秦穆怀听完后，愣愣地看向已经熄了灯的手术室，而头顶上的白色灯光好像突然变得非常刺眼。
俩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秦穆怀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喑哑，“把洛凌双带回去。”
洛凌双回了秦家后，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站在大门口，看着客厅的沙发，然后目光又转向餐厅，不知看了多久，她才抬起脚步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腿上好像有千金重。
人总是会在事情发生后追悔莫及，可往往这些后悔，都是徒劳无功，只会徒增烦恼和悲伤。
这一夜，洛凌双在花园里站了许久，月光铺洒在花圃上，郁金香的花瓣被月光照的发光。小池子的水面上，应着夜风和月色而闪着微弱的波光，有蝉叫。
洛凌双只觉得头脑麻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花园里的，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站在这儿了。
她缓缓走近了那片小池子，池子里没有鱼，但种了一些荷花，晚风吹着，一如往常。
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夏夜罢了，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都会有人出生。洛凌双垂着头，只是木楞地看着水面。看了片刻后，又抬头看天，只见这月色皎洁。
你看，月亮多好啊，借了日光，照了夜，人们说它柔和宁静，说它是夜的精灵；它高悬在天空之上，又若即若离。
而这一晚，秦穆怀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秦穆怀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有些乱，几楼发丝挂在额前，眼睛有些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林承言跟在秦穆怀身后，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装。他从来没有见过秦穆怀这幅样子，以往的他一直都是一副雷厉风行，让人心生惧怕的模样。
今天是胡含适的葬礼，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快下雨了。
来的人很多，有秦穆怀商业场上的朋友，也有疗养院里和胡含适关系不错的老人家。
洛凌双一身黑色短裙，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长柄伞，站在林承言和王纪寒的中间。
她微低着头，目光缓缓得在每个人的身上划过。她看见了夏霜霜，看见了以前一些认识的人，看见了陆未诚，随后目光停留在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的身上。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洛凌双想。
她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很轻，但很嘈杂。他们窃窃私语着：“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啊，但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洛家的那个小姑娘吧？”
“嘘！不能说！”
……
“诶你看秦爷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人。”
“那是谁啊？”
“……是洛凌双吧？”
“她不是进监狱了吗……”
“当年判了五年，现在……啊，刚好五年到了。”
“可是她怎么会和秦爷待在一块儿？”
“是啊……”
“别管了，他们这些家族恩怨，我们管了只会引火烧身……就当看不见吧。”
…………
洛凌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吵，胡奶奶不喜欢那么吵，也不喜欢那么多虚伪的人，她会不开心的吧……？洛凌双沉默着。
夏霜霜看着洛凌双站在那儿，站在秦穆怀的身后，面无表情。
每个人献完花后，大家都一个个去同秦穆怀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后，大多也就离开了。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阴沉，风刮了起来，像是驱赶着什么似的。
夏霜霜走了过来对秦穆怀说：“穆怀哥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死了的人就让她安息吧，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啊。”
秦穆怀晃了晃神，一下子有些不太能看清夏霜霜的脸，片刻后他嘴唇才动了动，声音沙哑道：“嗯，你也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洛凌双看着那白色的墓碑，墓前的花一朵朵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那儿。可是天空昏暗，昏黑的不着边际，根本望不见头。
夏霜霜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跟着夏演泽离开了。
没人知道她最后回头看的那个眼神，那道目光，究竟是在看秦穆怀，还是在看洛凌双？
乌云密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幕布，幕布里传来几声闷沉的雷声，在耳边隆隆作响。
风越刮越大，秦穆怀还是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墓碑一动不动。
“秦穆怀……”陆未诚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低声开口道，“……你冷静点。”
秦穆怀微微侧过头瞥了眼他后说：“人命于天，还是人命于人？谁知道呢，谁能说清呢。”
而苏林夏只是拿着伞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洛凌双。
陆未诚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拍了拍秦穆怀的肩膀后，便带着苏林夏离开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越来越大，几人的头发被风吹地翻飞。过了一会儿，秦穆怀终于动了，他转了过来，背对着风，面对着洛凌双，眼底一片死寂。洛凌双也侧过头，看着他。
“洛凌双，你为什么要买那个龙虾？”秦穆怀声音低沉却又平静。“好，我就当你是无心的，可你为什么要让奶奶去处理那只龙虾？”秦穆怀继续问。
“我没有，我阻止了的…”洛凌双说。
“你阻止了，还是你根本没有阻止她？洛凌双，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死？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这辈子都痛不欲生！”秦穆怀质问着她。
洛凌双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能怎么说。她是没怎么阻止胡含适，她甚至在胡含适被划伤后依旧没有阻止，她是刽子手吗？可她也确实间接害死了胡含适。
“洛凌双，你非要逼死我身边所有的亲人吗？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秦穆怀拽着她的衣领，将她一把扯了过来，“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吗！”
“我不是的，我没有故意要害死奶奶……”洛凌双想解释，可一切的话语却又好似如鲠在喉。
“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秦穆怀眼神阴翳地看着洛凌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洛凌双如此痛苦又挣扎的表情与眼神。
“来不及了，现在来不及了……”突然，秦穆怀松开了洛凌双，又自顾自低声自言自语。
一旦开始，那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可是那又怎样，他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失去了，他要让洛凌双也痛不欲生，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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