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书楼之中

吴明起床时大概是卯时中旬，待他赶到书楼，卯时已过，已经是辰时了。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路上就不时会遇到两三个穿着青色道袍的本宗弟子神色匆匆地路过。他们大多是修为深厚的三代、二代弟子，各个都能使用赶路的缩地步法，一步就到几米开外，经常身影刚映入吴明眼底，下一秒人就消失不见。

        吴明注意到，路上遇到的大多数人背上都负着宝剑，化一剑宗不愧为“剑宗”之名，剑修者之多令人惊叹，听说主峰之上还设有剑阁，专门招收剑道天赋出众的弟子，剑阁一脉由此形成。

        “有无名剑意相助，迟早我也是要踏入剑阁的。”

        带着这样的信念，吴明大步走进书楼的第一层。

        化一剑宗书楼共分三层，一层对所有弟子开放，第二层则只有三代的真传弟子和二代的核心弟子能够浏览，至于第三层，就只有掌教、长老和各脉祖师能够进入了。

        第一层楼由于对所有人开放，因此看守并不严厉，甚至连检查身份的守卫都看不到，只有一个管理书籍的老头坐在门口的红木桌前，一手持书一手执笔，有人借书还书就在簿子上画上几笔，没人的时候就捧着手中的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摇头晃脑，怡然自得。吴明这种寻常弟子从他身边走过，他都不会看上两眼。

        吴明原本是想快速借了自己想要的书籍就直接离开的，不过乍一进门，扫了眼室内的布置，他立马傻了眼。这一层面积少说有个二三十亩，里面到处都是紫檀木做的书柜，一个书柜两人来高，里面塞满书籍，书柜参差有致，延伸不止，明明有墙，却给人一种看不到尽头的错觉，说是书山堆叠也不为过。常山王吴禹素有收藏书籍的习惯，吴王府的藏书室吴明也是去过几次的，里面厚厚的书堆满了十几个书柜，各个都是手抄孤本。吴明本以为自家府里那个藏书室的规模就够惊人了，现在进了宗门的书楼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家这才是真的书山书海，光里面用纸的数量估计就够把吴府的藏书室给买下来。

        感叹完毕，剩下的只有忧愁，这里面书这么多，要从中找出自己想要找的书籍，找上一天一夜恐怕也够呛。

        不得已，吴明看向那个坐在门口的老头儿。老头一身粗布汗襟，花白的头发短至半寸，乍一看以为是个光头，面瘦脖子短，一副精悍的模样，此时正拿着本游记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老爷爷，请问关于剑道和魂道的功法典籍，收藏在这一楼的何处？”

        “嗯？”

        老人家明显是沉浸在所看的书籍中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和他讲话，他抬头看着吴明，做了个没听清的表情，吴明唯有将之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听到吴明要的是剑、魂二道的功法，老人的神情有些严肃，他上下打量了吴明一番，开口道：“我之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新入门的弟子吧？”

        “前辈慧眼。”听老者的语气不像个普通的守楼杂役，吴明连忙改变了自己的语气。

        老者皱了皱眉，用沙哑的嗓音道：“新来的弟子，须戒贪高鹜远，不打好基础就想飞到天上去？剑道精深而广博，魂道诡诈而偏僻，都不是新人该学的东西，你还是去找些实用的基础炼气功法学习才是正途。”他一指眼前的几个书柜，又道，“这几个书柜里都是很适合新弟子修行的炼气功法籍册，你自己挑点有用的回去看着吧。”

        说完话，老头一挠和胡子渣一样刺人的脑门，又低下头，要重新回归到书籍的海洋中。

        吴明急忙阻止他道：“老前辈，晚辈只要剑道和魂道的功法典籍，还请您帮个忙，不然晚辈不好和师父交差。”

        老头想专心看书又被吴明搅乱，顿时对着他一瞪眼：“你是剑阁哪个师侄门下的？把你师父的名号报给我，让老夫我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这么教导徒弟，简直是误人子弟。”

        “这晚辈不是剑阁中人”吴明有些尴尬，本想报上驱魂一脉的名号，不过想到自己这一脉没落至厮，祖师又叫什么狗屁的“驱魂大仙”，名号实在是报不出口，只有装聋作哑。他算看出来了，面前这个普通的小老头有些来头，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可能是剑阁一脉的二代弟子乃至于师伯师叔辈分的人物，也难怪语气这么自傲了。

        人不可貌相啊，吴明心中告诫自己。

        “原来不是我剑阁的人。”

        老头愣了愣，他一听面前的少年要剑道典籍，就下意识以为他是剑阁的新弟子了，所以言辞间才颇带训诫的意味。好嘛，训斥完发现训错了对象，教育到别人家的弟子头上去了，这下真是老脸一红，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是我剑阁的人那也是要注意这些的，但凡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先夯实基础才对。”老头讪讪辩解两句，伸手一指左侧，“笔直走到头，角落里的书柜就是了。”

        指了路，老人直接以书遮脸，沉浸到游记小说当中。

        “谢前辈。”

        吴明礼貌地道谢，随后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走到顶端墙壁前，随手从旁边书柜里抽出几本书籍，果然记载的都是和剑道、魂道有关的功法。

        身后，老人从书中抬出头来，对着吴明的背影挠了挠脑门，小声自言自语：“不对呀，不是我剑阁弟子，这小子凭什么敢学剑道！还要兼修魂术？”

        书楼里的藏书实在太过丰富，吴明大略着把所有剑、魂二道的书籍都过目了一遍，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这次书楼之行，收获并没有吴明想象中那么巨大。

        剑道方面，书楼一层收藏的都是很普通的剑招剑术，那些剑招看着繁琐复杂，变化无穷，实则还是离不开基础的斩、刺、挑三式，正所谓杂而不精，吴明好歹也是剑道大家吴禹之子，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这些复杂无比的剑招恐怕还没有他从柳老那儿学来的基础九式剑招有用，他那九式剑招乃《通天剑典》的基础剑式，不是小道剑术能比。

        剑招繁多，偏偏没有一点提到剑意。

        很明显，一楼收录的典籍层次太低，到达不了剑道意志这等高度。“能凝聚剑意者，非剑道天才，练剑数十载不可”，此言不虚。

        当然拥有神秘白骨的吴明不在这个范畴。

        虽然一楼的典籍记录的都是些食之无味的鸡肋剑招，但在吴明锲而不舍地搜寻下，还是让他找到了两本有用的典籍。

        一本书名为《剑道五境大观》，讲的是从上古就划分好的剑道五大境界，根据书中的内容，剑道修行总共有五个大境界：

        一曰意随心动，又称剑师境。达此境界，剑招挥洒自如，犹臂指使，剑意凝成三寸剑形。

        二曰明镜止水，又称剑宗境。达此境界，用剑时不动则矣，动如雷霆，剑意凝成九寸剑形。

        三曰剑出法随，又称剑王境。达此境界，剑道已经不拘泥于招式，随意一挑一划，皆能斩敌如砍草，剑意凝成三尺剑形。

        四曰魂意合一，又称剑圣境。达此境界，剑意之强已经融入魂魄中，灵魂近乎不灭，同魂道显圣境有异曲同工之妙，剑意凝成五丈剑形。

        五曰万道皆剑，又称剑神境。具体境界特征无从参考，剑意凝成九丈剑形。

        “意随心动，明镜止水，剑出法随，魂意合一，万道皆剑！”

        吴明心脏怦怦直跳，前世加今生修剑意两年有余，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具体的剑道划分，《大观》中只是渺渺数语，却讲得清楚明白，竟让他看得有热血沸腾之感。

        静下心一想，他的无名剑意这些天不断壮大，已经形成了三寸长的灰白色小剑，这岂不是说，他已经是心随意动的剑师？

        “到底是不是心随意动还有待考证，不过剑意的强度是达到剑师的要求了。”

        吴明的心中欣喜无比，神秘白骨的助力，加上他前世两年修习剑意的经验，终于没让他失望，在重生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让他达成了剑师之境。

        达成剑师，接下来就需要修习更高强的术法了，吴明将目光放在另一本书册的封面上，那里赫然写着“流火剑诀”四个大字。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想到书楼一层藏还有完整的剑诀，仅仅有一本，恐怕是不小心夹带进来的。”看着手中完整的剑诀秘籍，吴明咧嘴直笑，也是他运气好，这一本应该是收藏在二层的秘籍，不知怎么搞错了被错扔在一层，结果现在便宜了他。

        “所谓剑诀者，乃以成形剑意为器，以天地五行阴阳造化雕镂器上，威势无穷，不可不慎用。”

        翻开《流火剑诀》第一页，有一行小楷写在最中间的位置。

        小楷写得清楚明白，如何使用剑诀？

        简单来说，剑诀就是凝聚成形的剑意，以特殊的手法融入五行四象阴阳属性的术法，其威力远胜一般的剑招。但剑诀也更难修炼，只凝聚成形剑意这一条，就难倒了一大片修士。

        剑师，就是修行剑诀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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