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探家（6）

礼尚往来

        妹妹刚刚上了大学，身体有点发胖。好像女孩子都是这样，一开始过集体生活，先胖一阵子，而后就瘦了下来，便一直会保持苗条的身材。他的好朋友与妹妹一个学校，他曾经去找过好朋友，就一块儿去看妹妹。那个好朋友戴着一幅眼镜，宽脸膛，身高超过一米八五，往哪儿一坐，翘起长长的二郎腿，抱着他送给妹妹的那把黄吉他，边轻声唱着歌曲，边用长长手指在琴弦上拔动着，引的妹妹宿舍里的女同学“哇”“哇”一片惊叹，连隔壁的女孩子们都来看热闹……他自叹不如，短短的身材总不能跳一段从电视上学来的不伦不类的“霹雳舞”吧。好朋友毕业后，一路顺风顺水，官至厅级。

        女大十八变，长相清秀的妹妹穿上那件白色的百褶裙更加的漂亮，妈妈姐姐满脸的疑惑，问他哪儿卖的？他很神秘地说：“别人送的。”妈妈、大姐奇怪的问道：“谁送的？”，他卖弄地说道：“有人送的还不好？”还斜着眼看着环顾家里的人，姐姐是行动派，从旁边揪着他的耳朵，他从沙发上弓身起身子，求饶道：“姐，姐，你轻点，疼、疼”大姐鼓着嘴说：“快说。”他举起双手学着电影里的反派人物，说道：“我招，我招，我全招。”姐姐松开了手，重新坐下。姐俩滑稽的动作逗的全家人“哈哈”笑了起来。坐在角落里“不合群”的弟弟也难得地眯着眼笑出了声，那三年身处大戈壁滩，连女人长啥样都快忘记了，这送裙子的一定是一个女的，他也很想听听还在服役的哥哥要讲的那个“人”是谁？

        他突然有些腼腆起来，脸一下红了起来。妹妹拖着腮帮子在眼睛“呼溜呼溜”转着，看到大哥脸红了，双手一下拍到双膝盖上发出“啪”地一声，她坐直了身子，调侃地说：“哥，你不是恋爱了吧。”他紧张地四处看看，见所有人都盯着他，脸更加地红了，对妹妹呢喃地说：“去，别瞎说。”妹妹看到他的窘样儿：“不是，那你脸红什么？”大家又都“哈哈”笑起来。他摆摆手：“行行，怕了你们了，是我们部队的一个女兵送的。”他环顾一周，见大家都一脸笑容，又解释道：“先声明，只是有好感，真没有谈恋爱啊，再说部队也不让。”全家你一言我一言又把他弄得脸红了白，白了红，好一会儿才消停。

        他的家庭是融合性的家庭，有三个老师，两个当兵的，一个工人，一旦全家六口人聚齐，噢，不对，是八口人，还有姐夫和外甥。大家说笑着，习惯性地又把“燕舞牌”大录音机提到院子里，围坐在那张发黑的小饭桌。院子被浓浓的大梧桐树叶子罩着像一个巨穹，随着“啊牡丹……”的歌曲，显得宁静面而又温馨。一家人嗑着瓜子，喝着妈妈泡的浓茶，说笑着。此时，妹妹忽然来了兴致，跑进屋里不知道干什么，一小会儿，她跑出来，“啪”地把录音机关掉，“啊牡丹，百花丛里最鲜艳……”的歌声嘎然而止，她随手放进去一个磁带，按下了播放键，“蹦蹦蹦”强烈的低音响了起来，伴着音乐，妹妹在院子中央摇头晃脑，踮起了“迪斯科”的舞步。氛围是靠渲染的，活泼的哥哥也坐不住了，凑到妹妹身边也胡乱地跳起来，姐姐也上来蹦了起来，弟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随着音乐身体轻微地晃动着，爸爸妈妈姐夫他们随着鼓点有节奏地拍着手掌，小外甥更是兴奋地在妈妈小姨大舅晃动的腿边钻来钻去，一下撞到小姨腿上，“啪”地跌坐在地上，姥姥想起身去拉他，他又快速爬起来，照样钻来钻去，嘴里咿呀呀不知道在念道着啥……

        妈妈、大姐、弟弟嗓音特别的好，时不时会被起哄的他和妹妹把他们拉到中央唱两句，弟弟哼唱起：“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沙哑的声音里总是蕴藏着某种眷恋、渴望和无助的感觉，他能深深体会到弟弟在荒滩戈壁挖隧道、训练的场景，他特别的能理解弟弟回到家乡无所事事的失落感觉。

        “联欢会”隔三差五要搞一次，直到孩子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回部队的回部队。

        晚上，他问妈妈：“要不要也给人家送点啥？”妈妈问道：“那女孩儿咋样？”他简单说了说，确实和她有好感，但真没有到恋爱那一步。再说，咱这小地方，人家在省会，她怎么会看上咱？大姐说：“那不一定。”大家都看着大姐，大姐神气地说：“人家既然能送你妹妹裙子，说明心里有你。”似乎大家都明白了，点点头。“这样吧”大姐又说“你和娟也给人家买条裙子，礼尚往来嘛。”有道理，他又点点头，大姐这幼儿院长不是白当的。

        19日一大早，他和妹妹跑到县城的百货大楼挑好一件白色的上衣，一件蓝色短裙，从邮局按照她的家庭住址寄了过去。

        东西寄走以后，他内心坎坷起来。

        一天

        两天

        ……

        到26号了，她说要回家的，到家了吗？也不知道东西收到没有？一直没有回音。他这就要回部队了，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于是决定去省城找她去，万一回来呢。

        7月30日，来到省会，哪儿是哪儿，他可分不清。省会的人很傲气，问了几个行人，新建路怎么走？都冷巴巴地说不知道。没办法，只得找了一个书报摊买了一份地图，按图行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找到了她家的门牌号。

        举手敲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些紧张，心脏很不争气地“咚咚”跳个不停，“看你这点出气样儿。”他暗暗骂了自己句，终于鼓足勇气“嘚嘚”敲响了她家的门。好一会儿“趿拉趿拉”走的声音传来，是她？声音那么像。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从门里探出身来，好奇看向他。他缓了缓，紧忙说道：“我是她战友。”那女孩估计睡的有点迷糊，挠着头发说：“同学？”“是战友。”她“哦”了一声，把门拉大，说道：“请进吧。”他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她回头说：“我姐姐没有回来，你坐一下。”噢，原来是她妹妹，妹妹挺热情，她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她打开了电视，又小跑着去厨房切了一盘西瓜，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他坐在沙发上，心想：“这就是她家啊”可他却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看了一眼那盘透着雾气的沙瓤西瓜，很想拿上一块儿咬上一口，但他还是忍住了。她妹妹坐下，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估计她从姐姐口里听说过他这么一个兵，渐渐熟识起来，聊着聊着，聊到了吉他。她一下从坐位上站起来，跑进一个卧室，从里面抱来一个吉他，问他“会弹吗？”他说“会一点”，“那你弹一首歌曲我听听。”她轻柔地说道，他接过吉他抱在怀里，“哆唻咪发嗦啦嘻”快速拨动了一下琴弦，1234567这是手指基本功，吉他发出好听的声音。然后，他拿出最拿手的《献给爱丽丝》“噔噔噔、噔噔噔……”向人家小妹炫耀起来，一曲弹完，她拍手叫道:“好听”，她说：“我也给你露露手，你帮我指点一下。”他这半瓶子不满的水平，哪敢给人家指点？把吉他还给她，她抱起吉他，摆好姿势，“噔噔，啪”“噔噔，啪”弹了起来，c和弦、d和弦、大轮指……他一瞅，人家这水平比他可高多了……看看天色不早，便告辞出来。

        走在宽阔的省城街道上，他有一种感觉：省城太远太远了，远的让他陌生，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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