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兵1

省会还没有散尽的夜空里启明星高高地悬挂在东方亮亮晶晶，整个城市却懒懒洋洋慢慢地置于一团薄薄的白色雾气中。省军区大院里的士兵们已经忙碌起来，一辆绿色的212吉普车轻轻开进了家属区，停在一处红砖青瓦院落的门前。屋子里省军区副政委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接过妻子递过来的一杯热水，看了一眼妻子，催促道：“让君君快点儿，小刘都过来了。”妻子很不情愿去敲女儿房间的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很有磁性、却透着懒散味儿的女音传来：“妈啊，这才几点？”妻子不很高兴地说道：“你快点吧，你爸和刘叔叔都等着你呢。”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呼”地拉开了一道缝，一颗蓬松的脑袋探出来，看只有爸爸妈妈，娇小的身影一下冲了出来，又一头扎进了洗漱间，“呯”的一声关上了门。早已不耐烦的副政委大声喝道：“小君，你快点儿，一会儿体检要晚了。”“来了来了。”随着音落，那个娇小的身影瞬间蹦到了副政委面前，有模有样的敬了个还算标准的礼：“报告首长，准备完毕，请您指示。”胡乱用梳子蘸着水梳了梳昨天才不得以剪短的头发，一滴滴水珠还顺着发尖往下滴，妻子手里拿着一块干毛巾，从后面裹住她的头发使劲儿擦了擦，嘴里念道着：“这孩子，这样出去会着冷的。”她挣扎着脑袋：“妈妈，别弄，别弄，正报告呢。”本还绷着脸的副政委看母女俩这样，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从沙发上站起来，挥挥手：“行了，行了，出发。”“是。”君君用手胡乱捋了捋被妈妈弄乱的头发，便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副政委的身后蹦蹦跳跳地向院子外跑去。妻子在身后喊道：“君君，你慢着点儿。你这要是去外地当兵，妈能放心吗？”“妈，放心吧您嘞。”清脆的声音扔给了絮叨的妈妈，消失在大门外面。

        212吉普车稳稳地开到军区办公楼后。副政委忽然转脸对君君说：“君君，你去到楼前那辆白色大巴车和其他孩子一块儿去体检。”正在打着哈欠的君君一听，有点发蔫，噘着嘴很不情愿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副政委很无奈地看了看旁边不吭不响的小刘，看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楼，副政委才推开车门走下车，朝办公楼走去。十一月的天气还真有点冷，君君不由缩缩脖子，将双手插进裤兜。办公楼前一个年轻帅气的军官与一个个子不高偏胖的军官轻声地说着话，看到君君从楼里出来，抬眼看了一眼，问道：“是参加体检的吗？”本没有好气的君君，还是礼貌答道：“是的，叔叔。”那个偏胖的军官说道：“那，快上前面的那辆大巴车。”君君“哎”了一声晃悠地向大巴车走去。一眨眼的功夫，副政委走了过来，他俩一看副政委，赶紧过去敬礼，帅气的年轻军官说道：“副政委，刚才最后一名参加体检的人也上车了。”副政委回了个礼，说道：“再清点一下人数，出发吧”。

        君君钻进车厢，一股暖气袭来，比外面可舒服多了。咦，这多女孩子，有双手爬在车窗向黑黑的外面看着，有打着哈欠的，有闭眼打瞌睡的，有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只有一个瘦瘦的，长相很漂亮的女孩子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忽然发现钻进车来的娇小君君，顿时来了精神，主动向她打着招呼：“喂，来这里。”她往里挪了挪，君君见有人招呼她，来到她身边坐下，转头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她问坐下的君君：“你也是去体检的？”君君点了点头，坐下后的君君忽然感觉这女孩子长的很高，坐着竟高出她一头，那漂亮女孩儿说：“我叫红梅，你呢？”君君想了想说：“我叫君君。”高挑女孩伸出手：“咱们握个手，就算认识了。”君君伸出手握了握，红梅说：“第一排那个大个子是铁梅，旁边那个小个子是红梅，跟我一个名，第二排白白净净的那个是青，右边第一排那个不爱讲话的是健，打瞌睡的那个是脾气有点古怪的毛毛，那个黑黑的女孩儿叫芙蓉,那个尖下巴的是琴……”随着她的介绍，君君也认了个七七八八，前排后排没有其他动作的女孩都向她点头微笑，早来的红梅是自来熟，已经跟她们混了脸熟。这些女孩儿全是父母起了大早送她们过来的。君君好奇地问“那我们都是要到北京军区的？”“嗯，后面有几个不是，是要到空军的。”正说着话，那个个子不高偏胖的军官上来，拿着一张白纸操着有点内蒙口味的普通话说道：“我再点一下名，听到的答‘到’。”“芙蓉”那个黑黑的女孩举起了手，偏胖的军官看看说道：“举手也算。”“铁梅”“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偏胖的军官撇了撇嘴，“红梅”“在呢”，偏胖的军官用手抖了一下白纸，“咳”了一声，“红梅”“到了”偏胖的军官愣愣神，心想这山西的女孩儿取的名咋都是花儿啊……一同上来的年轻军官看点完名，接着说道：“一会儿到武警医院体检，结束后，还坐车回到大院，听明白了吗？”一堆女孩儿们早清醒了，几十双眼齐刷刷地看着帅气的年轻军官没有答话，年轻军官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竟有点结巴地说：“好，好吧，开车。”与那个偏胖的军官坐在了最前面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头再也没有回过来看向后面，车厢里忽然“哈哈”笑声一片……副政委的那辆212吉普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大巴车进入武警医院。

        这些花季女孩儿在年轻帅气的军官招呼下排成了一队，一个一个开始走进不同的科室体检……古有花木兰，今有娘子军。10个太原女兵即将成为51401部队组建旅以来的第一批女兵，我特别钦佩她们，也特别仰慕她们，本与我也没有什么瓜葛，却没想到三十多年后她们直接册封我为娘子军的“党代表”……

        当然，这是后话。

        体检过后，一切消息泥牛入海，所有参加体检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也不去制板厂上班了，至于说好的工钱也不要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爸爸妈妈一点办法没有。姐姐嫁出去了，弟弟在甘肃酒泉当兵，妹妹上高中，似乎就我一个成了家里闲来无事的人。

        我闲着，别人可没有功夫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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