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查
探查消息这种事，卢家毕竟有专业人员在，没两日就有了消息。
先是老严查到的消息，那个所谓追赶秦香楼女子的郎君几人根本就不是哪家的郎君，“……就是个地痞无赖，收了那女子的银钱，合谋演了这出戏，说是那女子想攀上二郎君。”
另一边高老头也查出流言的来处，“最先传出这事的是平康坊打更人，说是闻听燕春楼院子里有乐声，那打更人有个藏的很深的相好，就是秦香楼的人。”
“竟然都是秦香楼搞出来的？”卢飞鸟狠狠地皱了皱眉，“她们想干什么？恶性竞争？”
高老头犹豫了一下，“三娘子，秦香楼好像不简单……”
“什么意思？”
“仆亲自去秦香楼打探，您是知道的，仆虽然身手不如老严那家伙，但论隐匿，绝对是头一份……仆打探了消息要走时，却见一道黑影掠进那秦香楼妈妈的房里，仆跟了过去，屋里却没人，仔细找了找，发现秦香楼妈妈的房里竟然有密室，秦香楼妈妈将一个木盒交给那人，说什么‘都在这里，不敢耽误主子的事’，那人身手不弱，仆怕被发现，就没敢再靠近细听……”
黑衣人，密室，暗中相见，还什么主子？怎么听都不像一个正经青楼啊！
“高叔你做的对，虽然要打探消息，但个人安全更重要。”
“三娘子，仆再去探探？”
“好，一切小心。”
高老头应声下去，卢二郎已经目瞪口呆，原以为就是生意上的竞争，怎么突然不一样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细作吧？秦香楼可都存在五六年了。”
“我也不知道，要是细作就麻烦了，秦香楼不是二十四楼之一，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世家郎君，床笫间嘴上没个把门的，谁知道泄露出去多少消息？”
只是担心也没办法，只能等着查探结果，不过在这之前，倒可以先问问钟娘子。
钟娘子装扮后，特地从后门进来，“秦香楼？”
“是，娘子可知道秦香楼的来历？还有那秦香楼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这我还真知道一些，那秦香楼妈妈姓焦，名淑娘，”钟娘子回忆道，“她年纪与我相仿，二十四楼争名位并非从本朝开始，自前朝起便有此活动。那时各家都有自己的名妓，但二十楼里要论一二的，一个是我，一个便是焦淑娘。”
“那时我擅古琴，她擅琵琶，其实不分伯仲，只是时人说古琴高雅，因而，在最终评选中，我被评为行首，她次之。焦淑娘此人很是要强，就因为我拿了行首，她自此将我视为仇敌。前朝末年，京城大乱，平康坊二十四楼的女子也都流落出去，焦淑娘攀上了一个什么将军，仗着那人的势险些将我和几位姐妹……”
她顿了顿，没有将“逼为军妓”四个字说出来，但卢飞鸟几人看她脸色，也猜到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钟娘子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笑了笑，“说起来还得多谢卢家，当时老侯爷来军中视察，将我们救了出来……”
难怪当日她带人闯进燕春楼，钟娘子意外地宽容，原来是和卢家有这么一桩纠葛。
“本就是乱世，今日活明日死的，那什么将军不是个长命的，没多久就战死了，焦淑娘便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后来大梁建立，我和几个姐妹接手燕春楼，没过多久，她又出现了，成了秦香楼的妈妈。”
钟娘子喝了一口茶，“平日里我不愿意与她打交道，她这个人，心狠手辣，燕春楼里的姑娘大多是不得已沦落至此，秦香楼的却不都是。秦香楼的有些小丫头是被拐子拐出来的，大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因颜色生得好，被拐子盯上了……焦淑娘只怕和拐子有联系，她曾打骂小丫头，说‘不听话就给你卖到南方去，叫你一辈子找不到家’……”
卢飞鸟心中一激灵，莫名想起原书中小侄女的下场，也是被拐走，也是沦落风尘，她握紧了茶杯，心中暗暗道，“不行，不能放过秦香楼！”
她没想到，在她找上去之前，那位焦淑娘先叫人悄悄送了信来。
“三娘子，她是什么意思？”谷雨问道。
她除了管着报社的一摊子，也管着府里的事，听说门房那里收到给三娘子信，忙亲自送了来。
“她怎么敢给三娘子送信？”因着自身经历，谷雨对青楼女子要比旁人多一分怜惜，只是这分怜惜可不包括与拐子勾结害良家女子的焦淑娘，她很是不满这人竟然敢找上三娘子？说句难听的，她是什么身份，真要说起来，给她们娘子提鞋都不配，还敢写信来？
卢飞鸟笑道，“她怎么不敢？她可会说话了，你瞧瞧……”她顺手把信递给谷雨，“她信上一说替楼里的姑娘谢过二哥救命之恩，因担心给二哥写信招致误会，才腆着脸写给我。又说听闻那日我在酒楼里为青楼女子辩驳，心中仰慕非常，故才敢来信……还邀我一聚呢？”
谷雨鼓着脸，“那三娘子要答应邀约吗？”
“人是要见，但不按她的来。她只怕打听到那日钟娘子来了咱们家，说不定连我们去过燕春楼都打听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前面钟娘子才来，后面她就把信送到她跟前来了。
“叫高叔来。”
高老头后来又去查了，发现那焦娘子每日都会将来的朝廷官员透露的消息记录在册，甚至她还会吩咐楼里的姑娘故意套话。只是她太过谨慎小心，若将东西偷出来，只怕会打草惊蛇。
她不是想见她吗？卢飞鸟给她这个机会，也借这个机会，拿到证据。
翌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从燕春楼后院进去，钟娘子屏退外人，将卢飞鸟一行迎进屋里，“三娘子真要见焦淑娘？”
“是，此事颇为重要，劳烦娘子配合。”
“三娘子放心，我一定拖住她。”
与此同时，秦香楼，焦淑娘收到信，理了理衣着发髻，“走吧，老娘还从未见过主动往青楼的娘子，呵……”
她一路从秦香楼后门到燕春楼后门，并不知道，身上已经少了样东西。
高老头几个跳跃，钻进焦淑娘的房里，小心地从密室翻出一个木盒，又拿出刚刚从焦淑娘身上摸出来的钥匙，将其打开，拿出里面的小册子，将房里一切恢复原样，飞快地回去。
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焦淑娘被撂在外面的屋子里，已经喝了两杯茶了，她身后伺候的丫头不平道，“妈妈，燕春楼的人也太过分了！”
焦淑娘笑了笑，将茶杯放下，“呵，钟瑶姬的手段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那位三娘子要见我，她不敢拦，心里又过不去，可不就使些无关痛痒的招数，哼，要是我……”她压根就不会让钟瑶姬进秦香楼。
不过叫她晾了这么一会儿也差不多了，焦淑娘吩咐那小丫头，“去叫人，就说钟瑶姬要是再不来，就别怪我自己去给三娘子请安了！”
小丫头跑出去一通说，没一会儿，钟娘子笑吟吟地进来，焦淑娘上下扫了她一眼，“从前只听过皇帝不急太监急，没想到今儿亲眼见识了。”
钟娘子只当没听懂她的讽刺，她叫人，“去上壶新茶——”
“不必了，我是来见三娘子的，你该不会想像这样把我拖在这里？”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快走吧！”焦淑娘起身就要往外走，钟娘子快走一步，挡在她面前，“你就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年我们信了你的话，你转手将我们送去军营……这些年处处压制燕春楼，挖走我们的画师、琴师，连作词的人都被你派去的人勾引，不让给我们写词！”
焦淑娘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二十四楼争名夺位自来有之，你们自己没本事留住人，难道还要我们谦让不成？钟瑶姬，生意人可没有谦让这回事。”
钟娘子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你又要来抢了吗？”
“各凭本事罢了。”
“……我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我们先与三娘子结识，也早就开始练习歌舞，各凭本事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们？”
“那就试试！”焦淑娘勾起嘴角，推开她，出了门。
钟娘子心知不能再在此拖延，便朝身边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嘴角动了动，“速去。”然后也跟着出去，领着焦淑娘一行绕远路过去。
“还请通传一声，奴带着秦香楼焦娘子来了。”
门外两个穿着一样衣裳的丫鬟守着，其中一个看了看她俩，嗔怪道，“焦娘子可算是来了，我们三娘子刚还问可是娘子有事，来不了了。”
说着就引她们进去，焦淑娘冷笑着瞥了一眼钟娘子，后者权当没看见，却与守在门口的白露对了个眼神，白露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钟娘子心下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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