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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骂战


这一批的书印得多,不至于买不上,但急性子的人书前脚写出来,后脚就能看上。

        宣惜儿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她一大早就叫贴身婢女去买,要不是不好叫爹娘知道,她都想自己去买。

        她耐着性子给爹娘请安,又一起用过早膳,等出了正院,拎着裙子就要跑,却被宣三郎拦下了。

        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宣三郎问,“你身边那个彩霞不在,你是不是叫她去买《胭脂记》了?说了不叫你看,你还看!小心移了性情”

        宣惜儿不满道:“凭什么你看得我看不得?我又不是比你笨!我都这么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一本书怎么就移了性情?三哥你再拦我,我就告诉爹去,说是你勾我看的!”

        若是叫他们爹知道,少不得一顿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宣三郎不再逗她,“得,各回各院吧!”

        两人出了拱门,一左一右,方向不同,相同的是,都接过随从/婢女抢买来的新章回,发出同样一声痛呼,“怎么这么少?”

        和上次的前四十回相比,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少,不过等了这么些日子,有总比没有好。

        宣惜儿兄妹两人动作一致地将书塞进袖子里,一往自己院子去,一去衙门点卯。

        “其他人都下去,我自个歇一会。”

        挥退了下人,宣惜儿上了临窗的大炕,迫不及待地翻开书。

        上一回正说到孙玉郎与同窗就读书是不是为了科举争辩,言语传到外头,叫孙老爷知道,孙老爷大怒,气得叫人押孙玉郎来行家法。

        她一直担心孙玉郎会不会真的被打,今儿一看,不由“哎呀”一声,“孙老爷怎么下手这么狠?竟然将玉郎打得昏过去,真是的,不就是说了几句读书人追名逐利、蝇营狗苟的话吗?好在下人机灵,偷偷请了孙老夫人来……”

        她继续往后看,孙府中乱糟糟着人请大夫,而后便是众人来探望,先是赵丹珠,她劝道,“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你这些话就是骂了这千千万的读书人,白白给孙府树敌,且你也大了,若再不上进,将来府里依靠谁呢?”

        孙玉郎不爱听这样的话,宣惜儿也不爱听,她又往后看。

        待众人离去,苏婵娘方才悄悄来看望,两人互相看看,俱都红了眼,一个担忧对方的伤势,另一个却是怕对方伤神,苏婵娘抽泣不已,“你何苦与无谓人争无谓事?”

        “我日后不了,你莫担心,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都是我唬他们的。”孙玉郎安慰道。两人相看泪眼,不忍离去。

        宣惜儿眼眶红着,嘴角却上扬,“还是婵娘好,她才懂孙玉郎!”

        十章回并不多,不一会儿就看完了,宣惜儿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遍,才注意到边上的一份薄薄的折起来的略厚些的纸,“这是什么?”

        彩霞道:“是卢家书铺新出的文娱旬报,说是登了一些和《胭脂记》相关的好文章。”

        “哦,是那个啊。”左右无事,宣惜儿便翻开瞧了瞧,这一瞧,前面的还罢,看到后头,整个人都炸了!

        “这写的什么狗屁?”

        同一天,翰林院书库中也响起两声,“岂有其理!”

        薛探花和宣三郎同时抬头,对了个眼神,确定了,都是喜欢苏婵娘的人。

        宣三郎怒道:“呵,要夸赵丹珠便夸,竟然拉着婵娘做垫脚石!”

        薛探花也忍不住道:“苏婵娘明明是赤诚率真、至情至性,赵娘子易求,婵娘这样的知己才是真难寻!”竟然还说苏婵娘只配做妾,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有别人在,两人还稍微矜持些,等晚上各自回去,气得翻出报纸骂道,“无耻小人,书不知可看完了,就敢胡言乱语!卢家书铺是怎么办事的,连这样的文章也登?”

        骂完还不够,提起笔,洋洋洒洒就是一篇文章,明讽暗讥,将那篇文章贬得一文不值。

        如宣三郎和薛探花这样的婵娘党不在少数,而越是喜欢苏婵娘,就越是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卢家书铺收到的文章更多了,且个个都是“好文采”。

        到第二期报纸,文章是不愁了,但几乎一面倒的支持苏婵娘拉踩赵丹珠,叫喜欢赵丹珠的人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啊?至于一窝蜂地把我们丹珠贬得一文不值吗?我们丹珠哪里不好了?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博学宏览、大方端庄,这才是真正的贵女!

        哼,说你们苏婵娘小家子气哪里说错了?是不是她拈酸吃醋,见不得旁人跟孙玉郎好?是不是她拿府里的婆子们取笑?

        这吵架自来都是有来有往才吵得起来,喜欢赵丹珠的人这样说,那些支持苏婵娘的人便更来劲。

        什么大方端庄、善解人意?赵丹珠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边和婢女们说笑,那边就能眼睁睁看着孙夫人发卖婢女,只怕是面忠心奸,虚情假意!

        我们婵娘才叫一个真心,不论待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才不屑装模作样!要论起来,也只我们婵娘才是真高洁,才是孙玉郎之知己!

        两方吵着吵着,又吵成谁更受喜欢,从孙老夫人到孙夫人,再到孙玉郎,揪着书中的字句证明,你说苏婵娘与之乃天生姻缘,一见钟情,他便说赵丹珠与之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在这场水火不容的骂战中,夹在中间的既喜欢苏婵娘又喜欢赵丹珠的人,那可是份外纠结,每次看报纸的时候,都得捂着心口。

        他们也试图挣扎:苏婵娘为赵丹珠做霓裳羽衣,赵丹珠为苏婵娘琴音作和,姊妹相亲相爱不好吗?

        然而这股声音还是太小,很快被淹没在你来我往的争吵中,一直到有另一波人发表意见:一个是月上谪仙人,一个是人间富贵花,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

        婵娘党、丹珠党、双姝党:我呸!多大脸啊!

        吵来吵去,这场隔空骂战闹得沸沸扬扬,不仅让《胭脂记》更加火了,连带着文娱旬报也成了许多人每旬必读之物。

        三王爷府

        纪孤云剪了一支牡丹放在托盘上,又挑了一支开得极华美的,一边剪一边与身边陪嫁的婢女说话,“这么说,还真叫卢二郎把铺子盘活了?”

        “是。”

        纪孤云微微叹气,嘴角笑容未变,:“那位黄粱一梦是哪里冒出来的?”

        “奴婢叫人查了,此人很是神秘,不少人都在打探,但无一点消息,奴婢猜测,大约是被藏在侯府里……”

        “哦,看来卢家真是命不该绝啊……”纪孤云放下剪刀,比了比,将第二朵花插在耳边,笑吟吟问道,“如何?”

        婢女还未开口,一道声音传来,“人比花娇!”

        “王爷。”纪孤云转身行礼,才刚福身便被一双大手扶起,“你有身孕不必多礼。”

        纪孤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妾身哪里就那么娇弱了?王爷近来的事可忙完了?”

        三王爷一手揽着她,两人在园子慢慢走,身后的下人停住脚步,不去打扰主子们。

        “事已经定了,海运的事叫陈忻掺和进去了,河道的事父皇还是用了我手下的人,这事不能有差池,过几日本王也得去盯着。云儿在府中若闷了,将家里人接过来陪你也行……我也与父皇提过,待佩儿孝期过,就上折子册立你为王妃……”

        “册不册立,在妾身心里,王爷都是妾身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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