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时代的悲与喜（八）
平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
“但是，但是，我们要是不打他的话，我们还是要挨打的。”
人群中一个带着些无奈，但在汪查听来却带着无耻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这一声音再次把人群的焦点，聚焦到了是不是要打，应不应该打的十字路口。
“求你们了。我真的要不行了，真的，求你们了。”
孙朝阳带着哭腔，声音嘶哑着。
汪查的震惊简直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了，只使用一双眼盯着人群中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在这种目光下，躲进了人群更里处，但人数太少，始终无法让他完全躲避掉汪查的目光。
在一个小孩如此的目光下，成年人的羞愧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程度，但乔岩的恐惧却始终在支配着他们，纵使在这样的目光下，还是有人低着头，悄悄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孙朝阳身上。
麻木不仁，这就是麻木不仁，对外界遭遇的漠视，对自身遭遇的麻木。
这一刻，汪查才能体会得了鲁迅在面对列强铁蹄下被蹂躏的旧时代“行尸走肉”们，他们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更明白了当年的鲁迅为什么会弃医从文，因为医学只能救治人外在的躯壳，而真正需要拯救的却是国人的心，国人的思想。
才多少年过去，国人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沉沦，他们自保，他们漠视，他们伤害，施暴者在身后哈哈大笑，日渐猖狂；受害者却再乞求，讨好，甚至于再施暴于他人身上；施暴者日强，则受害者日弱，受冤者在黑暗下含恨死去，施暴者却在烈日下茁壮成长。
他该死！乔岩该死！这类人都该死！
习惯是是最好也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你养成规律，带来成功，也能让你对压迫习以为常；乔岩正是在受害者的麻木中成长了起来，并最终带给了别人更大的伤害，受害者没有脱离魔掌，只是造就了一个更强的阴暗“恶魔”，产下了更多的无辜“灵魂”。
汪查不知道站在这里想了多久，只是悲剧在心里头流淌，热血在胸膛中喷涌。
汪查站在那里，没有人动手，也没有人说话，仿佛有一个影子自汪查身上扩大，压住了即将再次化为施暴者的众人，这一刻矮小的汪查，在众人眼前无比的高大。
汪查，现实的矮子，灵魂的巨人；
而众人，不过只是，体质的巨魔，精神的侏儒。
这一刻，汪查须皆立，四肢喷张，神情狰狞。
这一刻，汪查心情激荡，三魂出窍，灵魂悸动。
汪查知道，乔岩必须死，也一定要死，这只是给众人一个公平，汪查一个心安，社会一个交代。
汪查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指着众人。
“你们都是垃圾，社会的残渣，而他……”
汪查的手指转向了孙朝阳，
“而他不是，他知道抗争，他的乞求，不是给你们的，而是给他的父母，他的“大学生”不是说给你们听的，而是在愧疚自己的父母，他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以一个卑微的灵魂，躺在这里，他想回去，也必须回去，这是给父母的，也是给所有支持他的人的，而不像你们……”
再次转向了众人，
“你们是什么，就你们的所作所为，不好听的说，你们就是社会的蛀虫，和乔岩一号货色，只知道卑微的屈服，你们同样是乔岩的“同谋”，被胁迫不能洗清你们的罪孽，更不能作为你们逃脱罪责的理由，你们有罪，更是原罪，深入灵魂的原罪，如果乔岩该死，那么动了手的你们也同样该罚。”
“但是我想活着，我就要打他！”
同样的声音，来自同样的人，还是那个前面弱弱声的人，但现在却有些中气十足了。
“呵呵”
多么可悲呀！
汪查望向了那个说话的人，只是两个“呵呵”指代了一切，汪查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了过去，闪电般的出了一脚，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脚，踢的是“要害”。
不要怪汪查狠，因为在这种气氛下，如果在打起来的话，汪查拦不住，那孙朝阳可能会死，是真的死去。
汪查要的就是威慑，趁着众人还有人在羞愧难当中，建立威严，延缓众人的出手时间。
“啊！啊！疼呀！你他妈，干嘛！！”
“我他妈，不干什么！就是看你这种渣渣不爽，就是想踢你。”
“你打呀！去打呀！起身去打呀！怎么不去打了！你再不起身可就要完蛋了，明天呀！乔岩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他妈，就是最像乔岩的人，而剩下的人不是，你没有人性，而别人有，你出去，也会是另一个乔岩，而且你一定会告密吧！我猜是的，那么……”
汪查忘了一遍众人，继续说道。
“如果你告密的话，现在在场的人又难逃一次被打，那么你说，这里不想被打，也不想打人的人该怎么做呢？而且事情本来很简单的，乔岩不在场，想造成殴打的场景，会非常简单，不过是做势和惨叫罢了，你怎么就这么想打人呢？还是说你本来就喜欢打人，又或是说你就是乔岩的眼线。”
“我想请问下诸位，这家伙是不是被打最少的那个？”汪查有望向了还在观望的众人，眼神有愧疚的，有不忍的，有后悔的，却再没有跃跃欲试的。
汪查通过语言，身体行为，造就的气氛还在，众人的思维还在自省中。
汪查的疑问，打断了众人的观望，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回忆中，忆苦思甜是人在自省中最易触的记忆，因为苦和甜，在人的记忆中最为深刻。
“我来这被打8回了，大头只被打了1回”
“我被打了有11回，这家伙被打2回”
“我被打了4回，没见过他被打，我是昨天…不是前天来的”
……
一旦有人开头了，大家诉苦的闸门就大开了，像极了战争时期，我dang组织的诉苦大会，诉旧社会和反动派给予劳动人民之苦，通过诉苦提高民众英勇奋战的觉悟。
当众人诉完苦后，瞬间所有的目标都集中到了那个叫“大头”的身上。
“nmb，我说怎么，我天天被打，原来是你呀！”
“你他妈，缺德货，生孩子没**”
“大头，你前几天说的话，原来都他妈放屁呀！”
……
汪查成功将对孙朝阳的行为，转向到了那个“冥顽不灵”的大头身上。
受害者都需要一个宣泄口，特别是一个不那么可怕的宣泄口，而“大头”正好符合这一切。
汪查不知道了2o6仓是否有过死人，也不知道大头来了多久，但显然大头就是那个2o6里罪孽最深的一个。
“谢谢！真的谢谢你，小朋友。”
旁边传来了孙朝阳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又充满了希望。
汪查微笑着回答道：“没事，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做的。”
地上的大头依然抱着“子孙根”痛叫着，或许是还很痛，但最大的可能还是看见愤怒的众人将目光转向了他，害怕被报复，故意为之，好引众人的恻隐之心。
但显然没用，众人还是上前围住了他。
“你们干嘛呢？怎么又在打人！”
窗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汪查赶忙挡住了孙朝阳的头，面露惊恐色。
围住大头的众人一看是原来竟是胡护士，看了看护士有看了看汪查，一时间手足无措。
地上的大头显然听到了声音，顿时大喜。
“胡护士，救…救…”
声音被众人中一个机警的土黄色衣服的青年终结了，青年捂住了大头的嘴，又给了惊呼的大头两下。
“护士姐姐，快救救人，他们又在打人，打那个叫孙朝阳的叔叔，您快救救他。”
听到汪查这话的众人，在几个机灵的人的拉扯下，都在大头身上挥了几拳。
胡护士大吼道：“别再闹了，再闹，还想不想出去了!李海英快叫人停手。”
仓头李海英回过头来，望着胡护士道：“胡护士，您知道的，所以抱歉了，我们只能打，要是乔头不满意，我们都得挨打。”
“你们……”胡护士跺了跺脚，指向众人的手指都在抖，气急转身走了，“我去找乔队长去，人怎么能这么打。”
众人见胡护士走后，默默地起了身，离开了大头身边，没有人再看大头一眼。
刚才大头的所作所为，是在让众人寒了心。
如果让大头说出所有的事，胡护士一定会去找乔岩理论，这样乔岩一定会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样的话，大头或许可以免过一顿打，但是众人绝对不可能被放过，孙朝阳可能一定会死在这里，汪查吗？就看他值不值钱了。
这边的孙朝阳以为刚才自己就要完了，却没想到事情再次有了转机，后怕和庆幸，正在交织孙朝阳的心。
地上的大头并没有多少的伤，毕竟只是在胡护士面前，做了个样子，或许有的人恨急，给他了几记重拳，但是伤势却没有多大。
但是他不敢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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