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冻茉莉
“各位客官，走过路过，都来尝尝吧，清凉解暑，不要钱啦！”
月香紧跟着寄山的话音又补充了一句，抛给一边呆立着的那人一个得意的笑。
“阁下，这回给足您面子了吧？”寄山悠悠道。
“额嗯是！是！能在月香姑娘头一日开张就捧场，这好彩头给了我，真是何等的荣幸啊！”说完，默默退到摊车一旁，不断地给周围顾客挤眉弄眼，对上寄山的眼神，便又嘿嘿谄笑着，时不时擦着额头的汗。
众人仔细研究着木牌上的名字，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有的看名字大概能猜到用了什么食材，有一些则让人云里雾里。
已经有眼快的选好了自己想要点的东西，“姑娘，给我来一份紫芋雪山！”
“好嘞！”
月香弯腰从摊车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掌宽的浅口碟子，挖了一木勺的冰沙，堆成一座小山的形状，又在“山顶”上淋了一大勺浓稠的淡紫色浓霜。那浓霜顺着顶部的尖尖满满向下滑落，但冰沙温度实在低，只流淌到半山腰便凝固住了。
最后在顶上洒了几粒葡萄干，一份紫芋雪山便做好了。
“我给您端到桌子那边吧，这里有特殊的制冷装置噢。”
“好！好好！”
寄山起身靠墙站着，客人落了座，瞬间便感到这伞下凉风徐徐，让人周身的毛孔都舒爽地收缩起来。
而面前的紫芋雪山，被冰沙冷冻了数分钟后，更加凝结成型，卖相甚是可佳。
舀一勺送到嘴里，牛奶与冰沙结合，香浓不减，且更为清爽。表层的紫色是芋头煮熟捣烂后混合牛奶而成，带着食材本身的香甜，口感绵密，降温冷冻后硬度变大，让原本软烂的芋泥有了几分嚼头。
众人见他坐在伞下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那一盘冰沙，惬意极了。只是见那方桌只有四个座位，此时只剩下三个，便也都不再犹豫，争先恐后要让月香先做自己的。
没一会儿，方桌就做了一圈人，有的顾客身材纤瘦，就两人挤在一张长凳上。
寄山见状，拿了条抹布擦了擦手，转身进了院子，来来回回好几趟，又搬了好些长条木凳出来。
座位有限，后来的顾客等不及前面的人吃完离开，就干脆向竹伞下方靠靠，蹭着冷风，托着自己的碗碟站着品尝。
日头逐渐毒辣起来，那泼皮男的额头不断冒出汗来，也不知是因为太热了，还是看到顾客一拨又一拨地来点单，心疼他的钱袋子。
一位客人没有座位，站累了就找个空地蹲在竹伞下，大口吃着手里的甜品，连呼过瘾。
那泼皮也被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吸引了，他点的是芋圆红豆雪砖，用浅口的扁碗盛了，里面整齐码了四块拇指长的四方雪砖，颜色泛着豆沙红色，一看就是放了十足的红豆与牛奶混合，再冰冻成的。碗内还零散着几粒指尖大小的三色圆子，呈现微微半透的色泽。
那小圆子颇是稀奇，有紫、桔、白三色，也不知是拿什么原料染的色，只是看那蹲着的客人放在嘴里细细嚼着，腮帮子鼓动半天，估计并非是一咬即烂的口感。
“姑娘！你做的这，芋圆红豆雪砖，味道真好，这圆子颜色又好看，请问这是用的什么食材呀？”
“我是用紫薯、红薯和芋头搓成的，口感不错吧？”
“不错不错，姑娘，我还想再要一碗！”
客人吃了一碗还想要，月香自然是欣喜，她想起一旁那个不停擦汗的大冤种，也打了一碗雪砖给他递去。
“多亏了阁下，小铺今日客源滚滚啊！”
“嘿嘿，月香姑娘高兴即是。”
那人早就渴极热极，呼噜一块雪砖下肚，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长呼一口气，口中的低温与外面温差太大，隐约可见几缕白雾被一同呼出。
雪砖温度极低，他又心急，就像在吃什么烫嘴的食物一样，龇牙咧嘴，不停地吸气哈气。
有了一个多月的摆摊经验，顾客再多，她也有了应对的经验，她负责打冰，寄山负责算账记账，顺便清理桌子上的残渣和客人吃完的碗盘，两人在这一小片地方忙活着，也井井有条。
一天最热的时候逐渐过去，月香摊车里备下的食材和冰块冰沙也见了底，顾客一个个捧着肚子，跟月香寄山道了别，又特别跟那掏钱的泼皮道了谢，才纷纷离去。
甜水里面的芋头和各种薯类都是果脯管饱的东西，想必他们吃饱了甜水，一会怕是吃不下晚饭了。
人群散去，月香开始清理摊车，寄山也是有些疲惫了，挥手让那泼皮也过来一同在竹伞下坐着歇歇脚。
月香也有些口渴，她拉开木柜子，从中拉出一层木制隔板来，那隔板上用细长的竹片隔出了6x8的小方格，里面是冻好的冰块。
这原本也是一道冷饮，只是今天几乎都被圆子和雪砖抢了风头，点这个的客人很少。
少顷，月香端了三个白瓷碗来到放桌前，与他们一同坐了下来。
“还剩一点儿这个，可惜点的人太少，咱们尝尝。”
那白瓷碗中堆叠了刚刚从木格中倒出来的冰块，冰块晶莹剔透，里头别有乾坤。那是月香先将茉莉花茶一一放在格子里，倒满了山泉水后，让寄山施法冻住的。
要用的时候，就将茶冰倒出一些来放在碗中，也不再另外添水，只等天气的炎热让冰块逐一自然融化，泡出清透的茶汤，在冰块完全融化前喝完，那才叫一个清爽。
这道冷饮的名字，月香在木牌上写的是：冰冻茉莉。
月香在现代的社交网站上刷到过太多次了，做法简单，自己在家里也试了好几次，基本不会翻车，而且还能将茶底随意替换，灵活性特别强。
寄山拿起瓷碗晃了晃，清脆悦耳的冰块碰撞声让人心情瞬间舒畅起来，里面的冰块有的已经开始融化，绿茶和茉莉花浸泡在冰凉的水中，逐渐染上了淡淡的茶色。
没有玻璃杯，月香特地选了白瓷的素碗来盛，将茶叶和花瓣衬托得清新脱俗。被寄山拿在手上，更显得清雅，不得不说，这人皮肤白皙，指节修长，谁看了都要挪不开眼。
碗底的茶汤越来越多，月香早就等不及，端起来咕嘟一大口，将已经融化的茶水一饮而尽，“当啷”几声，剩余的冰块与瓷碗相撞，真是口与耳的双重享受。
下次一定好好推销推销这款冰冻茉莉，不仅因为它真的好喝，更重要的是，它真的简单好做。月香不禁为自己逐渐向奸商滑坡的思想捏了一把汗。
那泼皮在这样气质淡雅的两位妖神面前，也扭扭捏捏起来，不敢再说什么粗话造次，更不敢像月香那样一饮而尽。这样的动作在月香身上就是潇洒，在他做来恐怕就只会是牛饮水了。
细细喝了凉茶，他预感到这俩人要跟他说正事了。
那就是算账。
寄山起身，拿了摊车台面上的账本，又缓缓坐下，将那账本在他面前摊开一指，眉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阁下您看，这是今日的账单，您之前吃的雪砖和这冰冻茉莉，就不算在账目里了，算我们请你的，您过过目。”
好家伙，那账本上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有的还不止点了一次，寄山遒劲的笔迹把甜水名、份数和价格都记录地清清楚楚，倒是赏心悦目，只是令他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阁下别看漏了，后面还有呢。”寄山轻笑，帮他翻开了下一页。
依旧是一片密密麻麻。
竟然有这么多，虽然一份价格很低，也就几文，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他一把将账簿拉到自己眼前，用手指着账目心里算着，那手指小幅度发着抖。
“若是您信得过，阁下，我已经算好了，给您去个零头，一共给五两银子就够了。”
“五五两啊，那个，我没带够钱，能回家去一趟吗？”
那人已经满脸菜色，五两银子，即使是在妖界，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随便掏得出来的。
月香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稍等，阁下您在哪里高就啊？”
“啊？噢噢，我也在这街上，给酒楼采购点蔬菜肉蛋什么的。”
果然，月香早就看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衣服不是金丝银线，但也很有质感，且印着暗纹，低调却又彰显着他的身价。为人粗鲁，可见他颐指气使惯了，见了寄山又能低眉顺眼，必然是会察言观色那一类。
酒楼的采购，又要能跟菜农打得起价格仗，还能跟老板油嘴滑舌，想必凭着这些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那定是大酒楼了？”
“没有没有，讨生活而已。”
月香望了寄山一眼，点了下头，示意他自己能搞定，寄山也就继续喝着茉莉茶，看月香又有什么主意。
她弯起眼睛，嘴角也勾起弧度，把那本账簿缓缓拉到了自己面前。
“阁下，敢问尊姓大名？”
“敖海，我叫敖海。”那人连忙回答，不知月香此言何意。
女孩笑意更甚，两手将账簿轻轻合上。
“敖海大哥，今天这单你不必付，我全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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