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傍晚时分，我就见到小强了。褪去了儿时青涩和稚气，我们都是大小伙子了。

        围在柴火堆边，说说笑笑。二强母亲拿来一瓶白酒和几个杯子，笑呵呵地说：“都大人了，喝两杯。从小一起耍长大的，这下子都工作了，除了过年很难再聚一起了。”

        “就是就是，感觉怎么一下子就成大人了……”我回道。

        “就是，都没耍够。”小强也说。

        “要不，我们又去那江边网鱼去……”说完我就大声笑起来。

        “去就去，明天一大早就去。”小强也开心地大声说道。

        好朋友一起喝酒，都那么舒服，不疾不徐，却又杯杯上心头。一举杯便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口对饮，无需劝，更无耍诈。

        柴火烧得很旺，酒杯里有火苗跳跃着，左右舞动。我觉得这有点像小雅在迪吧蹦迪时候的样子，扭动着腰肢，让人眼里有光，心房收缩……

        我和小强就那么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口饮酒，不知不觉都到了十一点过了。小强母亲给我俩换上一杯新茶，就和小强爸先去歇息了。我和小强这才跟小时候一样，没了大人在，瞬间获得自由的感觉爆棚。

        “你狗日的，这么多年祸害了多少个无辜少女？”我就迫不及待的追问小强这家伙。这家伙自高中开始就很风流，没办法，人家长的帅。

        “也没几个了……嘿嘿嘿”看这家伙憋着笑小声说，我就知道肯定这家伙有猛料。

        连着喝了几口白酒，喉咙都冒着烟儿，说话都感觉不大利索了，小强和我的话更多了，听他讲大学时和离异少妇一夜q，和女朋友快活，我都羡慕得不行了，恨不得他来个现场版的让我瞅瞅。

        为啥他的大学生活那么丰富多彩，我的就如黑白照片一样黯淡无趣。

        每当听到小强肆无忌惮地炫耀他的风流韵事，讲到令人咂舌的事儿，我俩就会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然后爆发出一阵男人们心领神会的邪恶的笑声。

        还好，我总算不亏啊，遇到小雅，真的很满足这份相遇和幸福。

        小强继续和我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吹着牛皮，我请他来厦门玩，小强贱兮兮地眼神，笑着说：“三包不？”

        “说那些，肯定的！”我拍着胸脯爽快地保证着。

        “哈哈哈，那我等着哈。”小强举起杯子和我碰了下抿了一小口，接着说道：“你们外贸的是不是经常接触外国女人啊？！——啊？嘿嘿嘿——”

        这家伙我就知道他想的啥事了。

        “会接触到的。”我看他贱兮兮的眼神充满淫邪目光，举了举杯子道：“喝一个，喝了，我再说，嘿嘿嘿。”

        “艹，还跟我保留啊！”

        “保留个屁，快喝了再说。”我扯着嗓子催促他喝就。

        小强唧唧歪歪着说我不讲酒德，拿这个来灌他酒，还是和我一起喝了这一杯。喝完便要再给我斟一杯酒，我使劲捂着杯子坚持着说我一会还要回去呢。

        “都醉成这样了，还回去，和我将就一晚算了。”小强说道。

        “算了，你这个大淫棍的，我还是回我自己家睡安全点。”

        “日你先人妈啊，我他妈的对男人没兴趣。滚滚滚，你要回就回，老子不留你。”小强一屁股坐在火堆边地上。

        我一边拽起他，一边嘿嘿嘿道：“一瓶还没喝完，你就往地上去了，不得行哦！”

        “不喝了，不喝了。”小强摆着手说道，“哎，你都没说哈，那些外国女人……哎，哈哈。”这家伙就惦记这个了。

        “可远观。”我说到。

        “不能亵玩？”小强这会到是反应光速。

        “没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嘛。”

        “得得得……”小强不耐烦地打断我，“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试试……哈哈哈！”

        “艹，我上哪儿去试……”

        “莫不好意思承认撒，我们啥关系，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真没机会啊。”我俩手一摊，“哎，不过那边有俄罗斯乌克兰的哦，你来了我请你呗！”

        “哈哈哈！”小强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哈哈哈，那——算了，没金刚钻，算了……”

        “狗屁，你试试才晓得啊”

        我俩有搭无搭地闲扯着，小强和我都是哈欠连连。我正要起身告辞说回家睡觉，小强又开口了：“小娟的小孩都快一岁了啊！”

        我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对呀，我早上还去她家了呢！”

        “艹，你不会还惦记着小时候的事吧！！”小强说的是我和小娟过家家的游戏。

        “屁，你就记得和我争小娟，然后打架了吧！”我想起小时候每次小娟都选我做她的玩伴儿，这家伙就气鼓鼓边跑边说不和我们玩耍了。不过，很快又会在几颗瓜子的诱惑之下，很快就不计前嫌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大概已是夜里一点过了，我起身出门往自己家走，小强也懒得留我了。

        寒冬腊月，冷风就像是一碗醒酒的汤药，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身体里的酒精似乎瞬间消失了不少，整个人清醒了一大截。

        这些小路都是我小时用脚丫子一步一步走过的，很熟悉，很熟悉。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包，我都清楚得很。小强家和我家距离也有那么一公里左右的路程，我晕晕乎乎地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路，一点都不担心摔跤。

        只是酒后好像特别容易感觉想嘘嘘，我站在小河边的小路上，将压力倾洒在河水里，听着那叮叮咚咚的声音，感觉特舒服，像极了小时候我们几个排成排在河边向河里喷水……

        凌晨的夜黑漆漆，周遭安静地死寂，河面反着手机的光，周围没又夏天夜晚的那样虫鸣。手机突然想起的铃声和震动，将我惊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最是吓人，连尿尿都给紧急刹车了。

        一看竟然是陌生号码，我接了起来，有点怕背后再穿出来一个幽幽地声音，那我就只有哇哇大叫了。

        “喂——”我按下了接听，说道。

        “……”没有声音，对的，就是沉默的一阵，在这个点儿这黑漆漆的荒野，我心里有点发怵，正要挂断，那头传来了一句很轻像是尚存一丝气息的人发出的声音：“熊哥……”

        我没听出来是谁，于是问道：“你是……”

        “丽丽……”那头的声音很低，几乎丽丽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孔就在我面前。

        “丽丽，还没睡么，你爸爸情况都还好吧……”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对丽丽很担心。

        “嗯，都还好。明天就去厦门了。”丽丽在那头说道，语调平平地像一条直线。

        “都安排好了么？”

        “嗯。——”丽丽顿了一下，没说出话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小雅之外的女子，我已不那么在意。之于，丽丽就是纯粹的关心怜悯，坦率地说，对她的感觉一直都那么懵懂，刚来厦门时候的初遇，甜美芳邻，那么些那么点点心动。

        小雅已占据了我的全部，于是她之外的，我已不再那么敏感和关注。后来，我回头想想其实很容易想明白才是，丽丽一家人在厦门的衣食住行花销不论那笔钱多大多小，都是硬争争的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或者我想着电力公司会负责到底，所以钱是没问题的。

        丽丽沉默了下，就说了再见，她也困了，要睡觉了。于是，客套地和她说了句好好休息，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之类的。

        那夜晚黑得像是被关掉了灯的房间，我在里面摸索着、踩着碎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老家的这几天，没了工作的牵扯，我活得像头猪，早晨睡到□□点。然后就找小时候的那帮伙伴们走家串户，今天在小强家打牌，明天在小娟家围炉摆龙门阵，后天在华华姐吃火锅。多年后，再回到了小时候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那几天。我每天都会和小雅电话好几次，时不时会有短信来去。

        想想恋爱中的人，最温暖和幸福的小瞬间，就是收到她的消息，或者都不在乎究竟写了个什么说了个什么，就是喜欢她发过来的一串想念的字符。很多时，往往会心有灵犀，连梦境都那般真实，甚至预演了以后的结局。

        我坐着小强的二手别克一起去赶集，买了一大摞擦炮、摔炮和烟花。想着小时候我们一起拿擦炮扔进水里，插进老鼠洞里，丢进牛粪里，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再玩一回。

        大年三十的夜晚，我倒数着10、9、8、7、6、5、4、3、2、1，打电话给心里的她，小雅接了起来：“喂，熊总，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订单多多……”还有一串好听的笑声，小雅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句：“想你……”

        “我也是，很想……”我胸口满满的温馨，我正想问她怎么没去夜总会喝酒跨年，她已匆忙挂了电话。

        我有点不悦，可也很理解她，心里想着：“哼！看我过几天回去厦门了，怎么收拾你！”

        记得那一年春节，发了很多短信，收了很多祝福，那时候刚工作的同事，刚建立生意关系的合作伙伴，还有刚毕业还惦记着同窗情的大学同学们，短信和□□是主要的联系工具。

        不似如今，短信只剩银行信用卡账单通知。

        我没想到的是，英国人brint和德国老爷子hans都给我打来电话，祝贺新年快乐，健康如意。我就那么得意得用英语对着电话高声和他们说着话，好像我们熟悉得很。身旁的小伙伴们艳羡的眼神里，我找到了那时候我最得意的骄傲。

        那以后，我们老家都会有人在说，谁谁家儿子把生意做到外国去了。我就感觉好傲娇，又觉得心虚，毕竟自己只是个打工仔。

        正月初二那天，我正吃着午饭和小强他们一起推杯把盏。电话一直不停响，我接起来一看，是黄姝！犹豫了下，我起身接了起来。

        “小熊，你能赶快过来吗？”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很多焦急。

        “我——”我有些不明就里，就支吾着应道。

        “你快过来吧，快点过来，救救我，救救我哥我爸！！！求求你了！”黄姝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声是那么无助。

        “怎么了，怎么了？”我一时间被她的话震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不出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究竟有什么样的大事发生，让她如此崩溃大哭，想我求救。——我明明只是一个毫无能量的打工仔。

        “我爸和我哥今早上被警-察带走了……”黄姝哭着说道。

        听完我脑子就翁的一下——完了，我的工作没了。我心里就这样想着的。

        “你姐夫姐姐们都回来了吧，我这就出发，这就去搭最快的飞机来。你先不哭，先不哭，我这就来，这就来……”我转身就和小强说，我马上要走，老板出事了，我得去，都去帮忙。

        我妈妈听闻就着急了，放下碗筷给我收拾行囊，她说的，要送给小雅父母她做的香肠和腊肉。

        小强站起身喝完一杯酒，对我说：“走，我送你！”那时候刑法还没酒驾的罪。

        正在吃饭的亲戚们纷纷放下碗筷，和我说话，跟我道别。那一刻有感动，更多的是着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事。

        小强开车把油门踩到底了，恨不得飞起来似的。也不知道一路超速了多少，一个半小时把我送到了江北机场。

        没有矫情的拥抱和话别，只说了：“我回去了，你快去办登机。莫得啥事不得了，你尽力就好！”说完就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么多年来，我最记得的就是这家伙，那次和我在机场的分开场景。没多少话，就一个眼神，一个挥手。

        我买了一张白鹭航空晚上17:35起飞到晋江的航班，晋江离水头更近。

        我发了个短信给小雅，告诉她我今晚就会到水头的。

        她很快打来电话，很开心：“真的啊！太好了。那我从厦门过来接你。”

        “你在厦门啊？”我有些惊讶，我以为她应该在水头才是。

        “昨晚上，他们家的人就和我爸妈说了到厦门一起好好聚聚。”

        “哦。小黄家出事了。父子俩被带走了……”我说道。

        “什么事？我怎么没听过呀。”小雅的声音里很是震惊。

        广播里在催促着登机，我匆忙地和小雅说了拜拜，一会见。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将我送入云霄，一路上我毫无睡意，脑子里尽是各种情景：黄姝和她的姐姐妹妹们哭成一团，她的母亲则是寻死觅活……

        两小时候，我走出了晋江机场到达大厅。

        门外没有熟悉的身影，小雅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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