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愿
平安夜这天，北方的几个地区下了大雪，南方受到了一些影响，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榕城会降温十度左右。
早晨出门前，李知恬还抱有一丝不加衣的希望，却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冷风直面灌，她的希望渣都不剩。
她“咻”地上楼，把棉袄马甲换成棉袄。
刘致良在楼道口等人，见她哒哒哒地从楼上碎步跑下，点头含笑。
视线相接，李知恬眸光秒动，偏开了头，匆匆地说了句“我去上学了”，溜之大吉。
她在躲他。
在元中，高三尤其是状元班的学生，不论哪一届，在第一轮总复习结束的第二天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必会上升一个度。
不仅如此，座位也不再是两两同桌，跟考试一样，一人坐一张桌子。
座位按身高排，李知恬的身高是全班女生最高，九个男生里比她高的也就两个，分别坐在曲文潇附近。老班心知肚明，但看在他们成绩都呈上升趋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的座位没有变动，仍旧是最后一排靠窗——王的宝座。
她没有异议，一来是她觉得这个位置安排得合理，二来是她想做一件读书以来从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个位置结合上午第一节课相当不错。
上午第一二节课是语文课。
昨天刚考了一份语文试卷，按语文老师陈昕讲卷子的步骤一定是先讲三类文本阅读，再到作文和语言文字运用，古诗词默写不讲，讲古代诗歌阅读，最后才是文言文阅读。
陈昕讲题抽问偏好抽一题扣分过半的同学，而李知恬语文只有文言文次次扣分一半，写作文笔更是深得陈昕的喜爱，并且陈昕一份试卷讲下来需要两节课，文言文一定是在第二节课讲，因此她觉得她在第一节语文课堂上被抽问几乎没有的事，一坐下就把英语阅读类总卷平铺桌面，从桌肚抽出语文试卷压上面，抓起黑笔开始作答。
人生第一次在上课补作业，李知恬心里刺激和害怕交织。
前两篇阅读，她黑红两笔切换记笔记，随着难度提升，做到第五篇她的红笔只拿起来过一次。
第六篇阅读是最后一篇，李知恬心里没有了害怕，以为万事大吉的她直接把语文试卷上的红笔扫到一边，结果悲剧就是不能大意，第二小问“c”刚划上，她就被陈昕点名了。
“知恬，你来说。”
“？！”
whathappened？
说什么？
李知恬大脑放空。
陈昕木着脸：“实用类文本第四题答案在文中哪里可以找到。”
喔，这题她会！
她卷面也正好是这题！不用翻！
李知恬垂眸看着她考试时标注的线，念出文字。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坐下，因为脑子不空白了，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班级气氛很怪。
李知恬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果不其然——
她听见陈昕的一根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打讲台桌面。
“李知恬，站着上课。”
陈昕尽量压制不发火，沉着声音说道：“上什么课，真是，讲哪里都不知道，实用类文本早讲完了，作文题目也分析完了，叫你起来之前就说请位同学说出你的中心论点。”
“……”
沉默是金。
“李知恬，我是真怀疑你以前上我语文课的质量。”
“……”
“下课跟我去办公室面谈。”
“……”
草率了。
被陈昕叫到办公室比被其他科老师叫到办公室要来的恐怖，从二零零九年陈昕任职元中起广为流传下来的。
距离第二节课下课的二十三分钟时间，李知恬像几个曾经到过陈昕办公室面谈的同学一样接收到前左右三个方向悄咪咪传递来的小纸条或便利贴，上面记载了十年里不同时间段不同人跟陈昕面谈的问题和答案。
详细俱全，其中一张细长长方形纸条上写着一句话：请“中奖”的同学牢记每一个字，百分之九十五顺利通关。
“……”
如若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在某音刷到“你觉得你的班集体在什么时候最团结”，李知恬觉得她一定会想起这个时候。
一张张纸条、便利贴，虽然说高三文科状元一班的同学们最本质也是帮自己，但至少没让她孤立无援，即便陈昕领她到办公室不是问她问题，而是跟她讲述爱情史。
陈昕和她老公的爱情是从校园到婚纱的，初中毕业陈昕随父母搬家，两家成为对门邻居，学校里按成绩排座位让两人前后桌坐了三年。
两人最常的交流只有“xx老师找你。”“诶，你的卷子/作业。”“这题你会吗？求教。”“我下次一定考赢你。”四句话。
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到了大二有次社团联谊才有了无关讨论学习的互动，他被一伙人灌醉了酒，她强吻了他，他火树银花下单膝跪地告白，两人在一起了。
双向暗恋，终成眷属，神仙爱情，感天动地。
但是个合格的学生都知道陈昕绝不是找她分享绝美爱情，想侧面表达的意思懂得都懂，大课间二十分钟用了十五分钟，剩下五分钟陈昕让李知恬回教室准备下节课。
陈昕：“老师知道你明白老师讲自己的爱情故事的目的了，但老师还是想提一嘴，老师没有透视镜，就是你今天在老师课堂上的状态有些勾起老师的高中回忆，老师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毕竟高三是十二年寒窗苦读决定你命运的一年。”
“嗯呐，谢谢陈老师。”
谢谢陈老师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没有头绪多久。
一晚上郁结于心得到有效解决，现在李知恬的目标清晰明确：高考结束，刘致良仍旧单身就表白，脱单了她就选择祝福。
忘却一个人，应该也不难吧？
李知恬没试过，但眼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哦，遗漏了一个前提。
她要考上榕城师范大学。
因为她自认刘致良优秀，所以她想尽量与他势均力敌。
-
二轮总复习开始，走读生也要留校晚自习。
国庆节过后，高三晚自习比高一高二多一小时，上到晚上十点半，安全起见，学校通知走读生的家长能来接尽量来接放学。
喜乐苑离元中就几步路，苑内管理治安堪称榕城一流，李知恬认为刘致良没必要跑这一趟，但刘致良觉得跟踪狂的事情刚落网，喜乐苑夜里又安静，凡事小心为上，坚持来接。
“我就在苑正门口等着你，不会让你同学知道我们关系的。”傍晚五点四十分，刘致良发语音消息说。
李知恬：【好。】
其实傅书盈没来上学了不避嫌也没问题，但是小心为上的好，这一点她和他思想共同。
就这样，晚自习放学铃如约响起，李知恬随人流跟着保安大叔的大手电筒出校。快步走至喜乐苑正门，见着刘致良正在和一辆白色小轿车的驾驶员交谈，发现她走到身边，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我们不回家吗？”李知恬问。
“嗯，你不是q跟我说今天该完成的全完成了嘛，我问过了，北榕区购物广场今晚有仿真下雪景，一直下到二十五号零点，带你过去看看。”
刘致良将李知恬的书包从她肩膀上拿下，放在身前，接下来说的话明明声线平常，听进李知恬耳朵里，像是夹带电流，酥酥麻麻：“想一一实现你的愿望，烟安糍粑一件，看仿真雪一件，还有看真雪，这得等你高考之后。”
她说过的想，他都记得。
真好。
仿真雪晚七点十分就开下，这时候观看位的人零星几个，不用人挤人，视感极佳。
两人欣赏了半小时左右，李知恬肚子咕咕叫，刘致良带她乘电梯到二楼一家“心愿”米粉店。
门面上周装修好，今天吉日开张，价格实惠，除了主打的招牌米粉，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聚集。
新店没吃过，不知味道如何，两人不约而同点了招牌，云吞米粉。
“两位顾客好眼力，我小店的招牌保证吃一次还来一次。”老板说话大言不惭，登记完，一手指向消毒柜旁边的白板墙，说道，“店名‘心愿’，这白板墙名‘十年之墙’，两位顾客方便的话可以从我这撕便利贴写上自己未实现的愿望，装进信封贴在墙上，实现了愿望或十年后再来看。”
话是这么说，老板转身回厨房前也留了两张便利贴和一支黑色中性笔在他们坐的餐桌位上。
不算是强买强卖，就是实物摆在眼前，李知恬的dna有些动。
她看向刘致良：“你写吗？”
“又不能百分百成真，不写。”
“……喔。那我写。”
“你的愿望什么，倒不如直接跟我说，我来实现。”
“……不，我就要写。”
吃完云吞米粉，李知恬特意要求另坐一张餐桌上写愿望，刘致良背对着她，她仍旧不放心用左手遮挡去字迹，写好后按老板指示这贴装进信封密封好，贴在十年之墙的左侧靠中。
“老板，十年后没实现不来摘会怎样？”刘致良钱付过去就踏出店外，李知恬从收拾餐桌的老板旁边经过，犹豫了数秒，停下来问。
老板和气笑道：“写这些本来就是图个吉利，不会怎样，小姑娘放心哈。”
“嗯嗯好，谢谢老板。”
“哎，不客气，祝你愿望成真。”
不会怎样。
那就好。
她写下的那个愿望，要实现相当难。
不过——
不妨一试。
2019年12月24日，星期二。
和lzl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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