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是我的太傅
沈君妍没有带助理，而是自己开车。
这让易欢感到很意外：“就你一个人？”
“你在惊讶什么？我一直单身，并没有刻意隐瞒恋爱史。”沈君妍说道，“上车吧。”
易欢反应过来，沈君妍似乎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不，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出来，连个助理都没有，不怕被粉丝围堵狗仔偷拍？”
“粉丝围堵？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的路人粉增加了不少，但是疯狂的私生粉已经没有了。狗仔追着拍我也拍了很久，一直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随着流量渐渐消退，那些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现在我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作品就是底气。
易欢记得当初沈君妍是怎么为了流量和人气的流失焦虑不安，甚至还因此和她翻了脸，现在的沈君妍却已经从旧的躯壳里生出了新的翅膀。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沈君妍永远不向命运和苦难妥协的勇气，也是易欢喜欢她的理由之一。
易欢笑了：“你一点都没变。”
沈君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变了很多。”
易欢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沈君妍没有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易欢望着窗外，实际上却是望着车窗上沈君妍的侧影。
闪烁的霓虹灯在一片凄迷的细雨中融化成了五彩斑斓却又孤寂落寞的光影，车轮碾着积满雨水的路面前行，不断溅开的水花就像是被撞碎了的梦境，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界来回游离。
雨夜、街巷、匆匆赶路的行人，还有在都市背景下反复演绎的故事。
好像一首歌被反复提起，一段故事走不到结局，一生反反复复，终结，又重新开始。
但这一切都只是沈君妍的背景。
易欢满心欢喜。
这个世界那么神奇，但我只喜欢你。
车子缓缓停在李乐乐家楼下。
“到了，是这里吗？”
“应该是。”易欢探着头看了一阵，“谢谢你送我回家，到这里就行了。”
沈君妍朝楼上望了一眼，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喝杯咖啡？”易欢试探着问。
沈君妍想了想：“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单身的。”易欢欲盖弥彰地解释，“就是家里有点乱，不太好意思让你看见。”
沈君妍转身锁上车门：“没关系，你最邋遢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易欢想起来了。
当初集训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魔鬼般的训练强度折磨得死去活来，回到宿舍之后往往随便洗漱一下就睡了，压根没时间去管房间卫生。所以在沈君妍把其他贪睡的懒猪们一个个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日常生活坏境。
易欢把沈君妍带进了李乐乐的家。
“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从片场出来就直接过来了。”
易欢本来想找个和她寒暄的由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没吃饭。
沈君妍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不用麻烦了，我喝杯咖啡就走。”
“咖啡好像没有了，我做饭给你吃吧。”易欢悄悄地把咖啡往柜子深处塞了塞。
饿着肚子喝咖啡对胃不好，沈君妍到现在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易欢在李乐乐冰箱有限的食材范围内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厨艺。
大葱炒肉片、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最后再用剩下的蔬菜拌了个沙拉。饭来不及煮新的，只好追加了两杯泡面。
易欢把菜端上桌子，发现沈君妍正在看墙上李乐乐和她男友的旅行照片。
“吃饭了。”
沈君妍回过头：“这是你经纪人的房子吧。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找房子，先在这里对付几天。”易欢招呼她，“先吃饭吧，我饿了。”
沈君妍坐下来，稍微尝了几口桌上的菜肴：“你在国外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是啊。”难得沈君妍会夸赞她，易欢多少有点得意，“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总得学会成长……”
易欢忽然瞪大了眼睛。
卧室的门开着，那个娃娃靠着右边的枕头，身上端端正正地盖着被子。
外面的灯光温柔地投射在她脸上，就连皮肤都泛着一层温暖的活气，活脱脱就像一个熟睡的人。
易欢站起来，快速走向卧室：“风太大了，我关一下门……”
“我刚刚已经参观过了，那个娃娃做得很像。”
易欢的声音微微发颤：“你看到了？”
沈君妍的语调和神色都是一样的平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买它？”
“不是我买的……真的。是李乐乐送给我的！”易欢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的经纪人送了你一个娃娃，用了我的形象。”沈君妍轻描淡写地说，“先不论你想对它做什么，这东西已经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易欢又一次被哽住了呼吸。
“我需要准备律师应诉吗？”
沈君妍笑了。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好，但从易欢的角度看来似乎更像是在看着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先把饭吃完，别浪费了。”沈君妍低下头，吃得似乎很认真。
“其实我想再解释一下……”
“食不言寝不语，不要影响我的就餐体验。”
易欢不说话了，沈君妍现在的臭脸就和梦境里的她一模一样。
一顿不太像样的晚餐终于结束了。
沈君妍抬起头来：“盒子呢？”
“什么盒子？”
“那个娃娃的包装盒。”沈君妍无视了易欢的尴尬和窘迫，“这么贵的娃娃，一定有配套的包装盒。”
“是有的，应该是在床底下……”易欢爬到床底下看了看，“盒子好像不见了。”
沈君妍也没嫌弃：“没有盒子就算了，你直接抱着娃娃送到我车上。”
易欢不明所以：“你想……”
“娃娃送给我，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
易欢：……
沈君妍走了之后，易欢给李乐乐打电话：“她走了，你来接我回医院。”
李乐乐满怀嫌弃：“她把你送回去，你又得再跑回来，你说你图什么？”
“你就别吐槽了，都是你没事把娃娃放在床上，被沈君妍抓了个现行。现在好了，娃娃直接被她没收了。”
李乐乐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谁把娃娃放在床上了？”
“别装傻，你家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可以随便进出？”
“你的宝贝娃娃一直都在床底下，我连摸都没摸过。”李乐乐理直气壮地说，“这几天你一直昏迷，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里陪你。活人都快没了，我哪还有心思去摆弄你的娃娃？”
这回轮到易欢纳闷了。
她望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床铺，总觉得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动过娃娃，而在那个世界，李乐乐把娃娃放在枕头上，整整齐齐地盖着被子。
梦中的世界，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陛下？陛下！”
“易欢！”教鞭重重地落在易欢面前，却没触碰到她分毫。
“哦！”易欢回过神来，猛地一挺身，后背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是你说要我教授经济金融课，可你今天一直在走神。”沈君妍蹙着眉头，“如果你无心学习，大可不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消遣我。”
“抱歉啊，我……我刚才确实是走神了。麻烦你把刚刚的内容再重复一遍，我的背……嘶，有点疼。”
易欢疼得龇牙咧嘴，旁边站着的李乐乐赶紧帮她重新安置好了靠垫：“陛下，您小心点，伤口才刚刚愈合，别又撕裂了。”
沈君妍转身，默默地把白板上的信息全部擦掉：“那我们重新开始。”
易欢悄悄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消失，就连疼痛也那么真切。
她记得李乐乐开车过来接她，她靠在后座上眺望着微雨的城市夜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又来到了这里。
时间的节点变得很奇怪，它并不是从易欢恢复意识开始，而是直接跳到了劫后余生之后的经济金融课上。
好像易欢的意识不在这里的时候，时间仍然在向前流逝。
“梁国位于东南海岸，我们幅员广阔物产丰富，海上商贸水平更是首屈一指。我国的支柱产业主要是轻工业和精细加工装配，国民生产总值居世界第二。我们的矿产储量丰富，但我们并不具备配套的重型加工技术，需要输出到其他国家进行加工……”
这里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晨风轻柔美好，阳光落在沈君妍的肩背和头发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她此刻的专注的神色被镌刻在时光里，变成易欢记忆里通透明亮的痕迹。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易欢已经不在乎了。有她，有沈君妍，已经足够了。
“易欢！”沈君妍显然发现易欢又走神了。
“我听着呢。”易欢赶紧抢答，“梁国经济实力很强，但是国家大力发展附加值较高的装配和加工产业，国民种植的也都是经济作物，生活所需的农产品几乎都靠进口。这些年天下太平，军费不断消减收缩，现在已经形同虚设。”
沈君妍没想到她全都能回答出来：“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梁国就像一个身怀无数财富却又无力自保的孩子，那我们很危险啊……”易欢停下来，小心翼翼地试探，“我说错了吗？”
“没有。我们身处危机四伏的密林，明明猛兽环伺，我们却总幻想着所有人都会遵循礼仪，不会对我们不利。你能想明白这一点，这很好。”沈君妍放下教鞭，“时间到了，下课吧。”
易欢十分开心：“既然下课了，要不你陪我在外面走走……”
一整队保镖鱼贯而入。
易欢环视一圈：“就在宫里走走，犯不着配备那么多安保人员吧？”
“沈太傅，犯人已经招供了。”萧昊从后面走出来，“从现在开始，您被剥夺了自由活动的权利，请跟我走吧。”
沈君妍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易欢大声喊：“萧昊，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港口重启仪式上用炸弹袭击陛下的犯人被当场逮捕，经过多番审讯，犯人终于供出他的背后主使人就是沈太傅。”
“不可能，沈太傅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如果她要杀我，多得是下手的机会，何必非要等到重启仪式？再说她当时和我在一起，一旦杀手失手，她岂不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只有把自己也置于险地，才能彻底洗脱罪名。”萧昊说道，“况且杀手也通过了测谎仪的检测，证明他的供词是真实有效的。”
“我不管什么测谎仪！这肯定是诬陷，绝对是诬陷！”易欢急切地说，“沈君妍，你说话啊，你平常训斥我的时候嘴皮子不是很利索吗？”
“沈太傅很清楚，现在任何辩解都是无用的。是不是诬陷，由调查司说了算。”萧昊取出了手铐，“沈太傅，冒犯了。”
渣皇平常为所欲为，等到她想偶尔动用一下手中的权力，却压根就没人肯听她的。
“至少别用手铐吧。”易欢很无奈，“还没定罪，即使她是嫌疑人，同样也是我的太傅。”
萧昊显然也不愿意用手铐来对付沈君妍。
“沈君妍，你放心吧。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易欢试着安抚她，“很快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你不用担心……”
“如果我并不无辜呢？”沈君妍忽然微微一笑，“你还是要这么盲目的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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