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民“老公”
医院整洁的白色房顶，点滴瓶里的药液像泪珠一样缓缓滴落，李乐乐背对着病床，一只手烦躁不安地捋头发：“是啊，医生说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易欢还没醒。”
真的回来了？
主线任务是“活着”，易欢却从来没问过系统一旦自己任务失败会怎么样。现在她回来了，是不是证明那边的女皇易欢已经死了？
易欢举起自己的手掌，观察手背上扎着的针头和输液管。当她活动手指的时候，疼痛真真切切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也有可能这一切全都是她昏迷期间的一场梦。
“李乐乐……给我来杯水……”易欢开口的时候声音嘶哑得像在撕扯一个塑料袋，“别想着赚钱了，你的摇钱树都快枯死了！”
李乐乐嗷了一声，冲上来紧紧抱住易欢：“你要死啊！擦破了点皮都能昏迷三天，你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啊，呜呜呜……”
李乐乐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全都擦在了易欢的病号服上。
结束了。
易欢咂咂嘴，真可惜，那个能和沈君妍“和谐相处”的梦境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李乐乐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沈君妍。”她用纸巾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你昏迷的这几天其他前队友有的让经纪人过来慰问，问候有的发博祝福，就连跟你关系不咋样的bobo都打了个电话，就沈君妍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现在不是打来了吗？”易欢催促道，“赶紧接，别磨蹭。”
李乐乐翻了个白眼，打开了免提按钮。
“我来看易欢，已经到楼下了。”
“啊？其实……”
电话被挂断了。
很显然，沈君妍不需要许可或者是对接，她只是通知一声。
“沈君妍来了！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沈君妍已经到楼下了！”李乐乐大声冲着易欢吼。
“我虽然昏迷过，但我没聋……”易欢苦笑。
“听到沈君妍来了还那么淡定？妖怪，快把你吃掉的易欢吐出来！”
易欢意识到了李乐乐感到惊诧的缘故。
在那段梦境里，她似乎找到了另一种与沈君妍相处的可能性，之前患得患失的尴尬和不自在全都消失了。
“你正常点，赶紧盖上被子继续装昏迷！”李乐乐把易欢的手塞回被子里，“你现在醒了，要是让沈君妍看见，肯定又会误会你是在卖惨炒作！”
“也不至于吧，虽然她的缺点很多，自大、自负、自以为是又不讲道理，偶尔会被害妄想吧还死不承认……”
李乐乐笑得很尴尬：“她现在就站在你背后。”
易欢停下来：“你来了……坐吧。”
“你这些心里话早几年说出来还能上个头条。”沈君妍冷冰冰地揶揄。
“现在说出来也能。”易欢说道，“易欢意外吐露当年sunflower解散内幕，团队不和传言真相浮出水面。”
“团队top的位置只有一个，我们对外是队友，相互之间就是竞争对手，不和是理所应当的。”沈君妍把花束递给李乐乐，慢慢在床边坐下来。
“当初那点事情还没过去呢？”易欢苦笑，“既然来了，你不该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吗？”
沈君妍忽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易欢的心跳骤停。
“看起来很精神，体温也很正常。现在全网都撒满了通稿，说你刚刚回国就硬扛着身体不适开始工作，结果病倒了。”沈君妍的眉头微微一蹙，“立这种敬业人设很容易翻车的，小骗子。”
小骗子……那边的沈君这么叫过她，但这边的沈君妍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她。
有那么一瞬间，易欢觉得世界可能出了bug。
“随你怎么想。”易欢现在反而想开了，“如果你这么讨厌我，也可以不来看我的。”
“网上正在刷sunflower爷青回的话题，bobo她们先后发声，很多粉丝到我的微博下面质问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对你的事情做出回应。”沈君妍坦诚地回答，“这是道德绑架，但我为了自己的形象，只能亲自来跑这一趟。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让我的经纪人有机会拍几张照片发个通稿。”
“说谎，你不会被任何人威胁，粉丝的小打小闹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是你自己想来看我。”
沈君妍蹙着眉头不说话。
易欢试着缓和气氛：“来都来了，要不先吃个苹果？”
沈君妍没有拒绝。
李乐乐目瞪口呆，病人躺在病床上给来探视的人削苹果，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离谱举动。
偏偏易欢削得专心致志，沈君妍吃得理直气壮。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怪了。
沈君妍是易欢的学姐，大她三级。易欢入学的时候，沈君妍正好毕业。
两个人产生交集纯属偶然，在学校举行的辞旧迎新活动上，新生们逐一上台去给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佩戴花朵算作祝福。
易欢来到沈君妍面前，望着眼前的臭脸学姐，总疑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她了。
那时候易欢还没开始长个子，瘦瘦小小像棵梅干菜，而沈君妍长得很高皮肤又白，简简单单的高马尾，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对青春时光最美好的憧憬和忆念。
“学姐，你太高了。能不能麻烦你弯下腰来？”
沈君妍犹豫了几秒，还是弯了腰。
天气太热了，沈君妍额角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但她的态度却比三九寒冬呼啸的北风更加冷冽。
别人夏天的衣服都鲜艳又轻薄透气，可沈君妍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旧到发黄的老式衬衫，宽松到可以当裙子穿。
当她低下头来的时候，易欢看到她前胸有好几道红褐色的痕迹，像是结了痂的疤痕。
“师姐，你胸口怎么了？”
“蚊子咬了，我自己抓的。”沈君妍催促，“快点！”
花朵上的别针不太锋利，易欢努力想在沈君妍的衬衫上钻出个洞来。
在她反复使劲下，那根别针终于刺穿了衣服……似乎还扎穿了什么东西。
易欢惊恐地望着沈君妍：“师姐，对不起！你没事吧……”
“佩戴花朵环节结束，请大家回到本班级的座位上！”
沈君妍扭头就走，剩下易欢举着那个花朵胸针发愣。
别针尖端有血。
易欢心里充满愧疚，再加上沈君妍胸口那几道疤痕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直觉地认为沈君妍或许是遭遇了家暴或者其他不好的事情。
易欢小小的心里滋生出了某种英雄情结。
从那天开始，她就总到学校外的巷子里去堵沈君妍。
新生和毕业班的学习强度不一样，放学的时间也完全不一样，易欢遇见沈君妍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一次恰好让易欢遇见了，可沈君妍当着易欢的面跨上一个男生的摩托后座，搂着他的腰扬长而去。
这件事严重刺激了易欢。
当时的易欢还处在对感情懵懂不明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对沈君妍充满了向往和好奇。见到她的时候，兴奋忐忑，见不到的时候，患得患失。越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越是容易牵肠挂肚。
毕业之后沈君妍就没了音讯，易欢再看见她的时候竟然是在某部电视剧里当背景板。沈君妍是有名的学霸，易欢完全想不到她会走这条路。
易欢默默地关注着沈君妍，看到她说她要参加sunflower组合的选拔，易欢脑子一热也跟着去了。
易欢不是学霸，但她从小自带幸运捡漏buff，每次都是最后一名通过考试，这次也不例外。原本凭她非常一般的歌喉和稀碎的rap技能根本不可能入选，结果发布结果那天原定的人选突然退出，易欢直接捡漏进了sunflower组合。
易欢的父母一直希望她能老老实实读个经济类专业，找一份踏踏实实的工作，结果她跑去唱唱跳跳，气得二老差点和她断绝关系。
可易欢根本没想过要回头，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和沈君妍腻在一起了，那比什么都好。
一起集训，一起演出，一起上节目，一起熬过最初的籍籍无名。
作为队长，沈君妍简直是个严厉的魔鬼。
她对自己也是一样的狠，经常独自练习弄得自己浑身是伤，但是不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易欢从来都没见她皱过眉头。唯一的缺憾是，沈君妍好像早就不记得那个戳伤她胸口的莽撞学妹了。
然后sunflower组合意外爆红了。
因为儿时的遗憾，在易欢财务自由之后彻彻底底地迷上了摩托车。她在车库里塞了十几台重型机车，组合期间还专门为时尚杂志拍摄过摩托车主题，紧身机车服加上干净清爽的短发——那一组硬照为她圈粉无数，迅速跻身娱乐圈国民“老公”之列。
但这对沈君妍无效。
组合里其他人都坐过易欢的车，只有沈君妍对此嗤之以鼻。
在此之后，公司嗅到了商机，易欢彻底转型，凭借偏中性风的打扮和沈君妍分庭抗礼，也成了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组合存续的五年，易欢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对沈君妍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更知道自己的感情不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在痛苦挣扎的过程中，易欢试过转移自己的感情也试过逃避，结果没有任何用处。
在沈君妍没有察觉到的十年，易欢自己谱写了一段刻骨铭心。
易欢的感情始于好奇和神秘的距离感，然后在相互陪伴的岁月中慢慢燃成燎原之火。她看不到未来，也不寄望于什么时候能走到终点。
就像现在，易欢感恩自己那段荒诞离奇的经历，让她可以再一次坦然地在沈君妍面前展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尽管她只能把更多的情绪发泄在苹果上。
沈君妍忽然开口：“你真的没事吗？”
易欢停下了削苹果的手。
“你听说过齐莫吧？”
“制作了大火综艺《梦想中的人生》那个导演齐莫？”
沈君妍点头：“明天剧组那边没有我的戏份，我约了齐莫聊他新综艺的常驻mc。”
易欢很有自知之明：“齐莫感兴趣的是你，不是我。”
“我没有档期，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有表演痕迹的真人秀。”沈君妍说道，“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档综艺。”
易欢想了想：“你是想讽刺我虚伪吗？”
“明天别迟到。”沈君妍停下来仔细辨认了她的气色，“我本来打算送你回家，但是看你现在似乎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回家！我现在就回！”
李乐乐无可奈何地望着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逻辑抛到天外，智商掉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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