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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鸟镇疑云


  在一毛钱可以买一个大烧饼,两块钱可以坐几百公里长途客车的年代,人们的幸福感不仅来自于山清水秀、饭白鱼鲜,更来自于邻里长短、夕照炊烟的人情温暖。

  那一年楚牧野长的皮肤白净,眉清目秀,他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左瞅瞅又看看,周围挤着一群衣衫破旧、长相憨厚的山里村民,人群中还夹杂着几只没有卖完的鸡鸭。

  客车一路颠簸,吱吱呀呀蜗速行驶在杂草丛生的悬崖上的山路间,窗外的高山巍峨、怪石崚峋,山间茂密的原始丛林森森郁郁,晚风吹起林涛阵阵,头顶上是一线高远的蓝天。

  从一线天际间透射下夕阳最后一点光亮,照清悬崖下的河道,河道里乱石分布、河水怒吼,偶有一段河道上横卧一块巨大的白石,白石顶上竖立一坐威严的白色雕像。

  白色石刻雕像高大、肃穆,前后俩张脸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怪诞,它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简单的线条刻画出一张朦胧的白脸,宽广的胸膛和双肩隐藏在一件灰袍里,下面露出一双巨大的赤脚。

  楚牧野好奇地盯着远处河道里的巨人雕像,问他的父亲:“爸爸,那个神像为什么有前后俩张脸?而且还没有眼睛和鼻子?”

  同车的村民在暮色渐深的阴影里阴郁着脸,一时陷入安静。

  楚牧野的爸爸把他拦在怀里,遮挡住周围人透射来异样的目光,低声说:“他是这里的守护神,守护神总是神秘的,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神秘?”

  他点点头,敏感地觉得周围人的敌意,乖巧地不再作声。母亲用手摸摸他的头,脸上有种淡淡的忧愁。

  鸟镇就位于这样的大山深处,它四面环山,中间有一条奔涌的河流,河流冲刷出一片潮湿的盆底。

  进出鸟镇必须沿着河流一侧的山路,在古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鸟镇早晚岚霭蒙蒙,中午则艳阳高照。

  楚牧野至今不明白那个地方为什么叫鸟镇,从他随父母定居在鸟镇起,前后共生活了大约六年。他记得在这六年期间,每年冬天霜降前后,鸟镇会出现满天遍野的乌鸦,白天黑夜地呱噪,或黑压压地盘旋在上空,羽毛和粪倾天而降,落在房屋、树木和田地里。

  他的父母是都是地质学家,被组织调动到鸟镇研究地质,至于六年内他们到底研究了什么,研究了多少,楚牧野没有关心也没有关注过。

  他忙着变成一个野孩子,和许多野孩子一样去接近自然、体验生命,及至后来他也忘记父母似乎曾经告诉过他什么。

  六年后他们全家搬迁去了千里之外省城,山里出来的时候还带出来了个弟弟。

  他的的弟弟叫楚时维,楚时维则对鸟镇的生活没有任何的记忆,他斯文忧郁,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神秘。

  鸟镇的生活其实不赖,简单朴素,日落西山,炊烟升起,飞鸟归林,日复一日。

  楚牧野有一个死党名叫何二,何家排行老二,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何二的爸爸是师带徒木匠,虽然沉默寡言却心灵手巧,他看一遍实物就能临摹出作品,会做寺庙里的圣龛、佛像,雕栏画栋,做出的美人雕像惟妙惟肖。他以此为谋生,经常去很远的地方给寺庙里修缮。

  不过,何二的父亲是个阴鹜的人,走路弓着背,单眼皮看人的目光永远凶残、冷漠。

  楚牧野一直比较害怕何二的父亲,因为他发起火来会死了地打何二,所有很少去他们家。

  何二继承了他爸爸的手巧,很多新鲜的玩意让他反复观摩几遍后,就很快能原样复制出来。

  他送了楚牧野一件桃木雕刻的小和尚,是仿他爸爸的作品依样画葫芦雕出来的,不过有了新的创新。创新在于他在小和尚打坐的屁股底下掏了个小洞,小洞上通鼻孔。用嘴含住小和尚的鼻子使劲吹,气流通过鼻孔到屁股底下的洞喷出来,发出木质的哨音,随着气流强弱的变化哨音便形成一曲简单、优美的小曲。

  楚牧野很羡慕何二的心灵手巧,比如跳绳、踢毽子、抓石子,他比女生都做的好。每天放学回家他与何二一起钻到自己的房子里,鼓捣小物件。

  何二虽然手巧可是脑子却没有像他的手一样灵活,经常考试垫底。

  他最大的好处是从不多话,说话温吞腼腆,楚牧野指挥他去东他就去东指挥他去西他就去西。

  他有个姐姐叫何春燕,是个发骚的小女子,小小年纪胸前就发育出俩个小馒头。

  小女子发骚起来喜欢当母性,她碰到楚牧野有时候会突然跑过来抱住他,用她的小馒头抵住他的背,毫不顾忌何二的感受,有时候会给楚牧野带一点小糖果,巧笑嫣然的看着他玩。

  好在被何春燕骚扰没多久他们就上初中了,何二还是和楚牧野一个班,他是托人分班和楚牧歌分在一起的。后来楚牧野想何二是一个孤僻的人,加之家庭关系的原因,他把他当做亲人了。

  何二把老式自行车前后的挡泥板和后架拆掉,骑着秃尾巴自行车带着楚牧野骑最窄的路、爬最陡的坡、过最险的道,各种危险尝试。

  楚牧野承认何二在动作方面永远比他强,他有精细动作天赋,及至很多年后自行车运动兴起,楚牧野常常想其实这些技巧他们早已玩过,只是不曾想到它可以成为一种职业,成为一种可以谋生的手段。

  每次他看到有人骑行炫酷时,心理都不是滋味,因为他的这位有骑行运动天赋的兄弟死了,死在庞大的地下改装车库。

  何二死的时候楚牧歌已经离开鸟镇很多年,其时他正在医科大学读书。

  假期在家的时候,楚牧野的母亲有一天突然提起何二,她说何二成了大盗,偷盗、改装汽车,赚了很多钱,后来在他一手建起的地下车库里,被仇人开枪打了俩枪,红白脑浆流了一地死了。

  楚牧野离开鸟镇以后并不知道何二曾经历了些什么,不过在他离开鸟镇前已经和何二形同陌路,此后再无联络。

  ……

  楚牧野驱车离开首府,穿越部分蒙古草原道路后转折西南而下,走了一圈畸形的路。

  他之所以如此大非周折就是想搞明白是否有人跟踪他,一路上胆战心惊,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再次回到鸟镇。

  到达鸟镇的时候正值日落,冬天的山夜黑的更快。

  街灯潦落,人烟稀少,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像。

  鸟镇挤在群山中,几条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街道弯弯曲曲,街道俩侧为高矮不一的老建筑,黑瓦木门,苍老低沉。下辖十几个自然村零散地分落在方圆数百里深山老林中,平素山路上杳无人烟。

  他在街上找了一间小饭馆,小饭馆生意冷清,店主是个粗犷的汉子,守在炉火前打盹。炉火里燃着木材噼啪作响,火光温暖地照亮屋子,他的妻子借着火光在静静地挑拣豆子。

  “老板,有什么吃的?”

  连日来赶路仅草草果腹几顿,这会楚牧野看到这家饭馆早已饥肠辘辘,当年这家饭馆每遇集市时人声鼎沸,酒菜飘香,店主是个大胖子,大胖子抡着勺子从铁锅里盛出大块热气腾腾的炖黄羊肉,香气四溢,引得路人无不垂涎。

  饭馆招牌菜是炖黄羊和烤野鸡,其它野味也偶有见箸,但现下远不及当年鼎盛。

  店主少妇抬头打量着来人,见其身材高挑,朗目剑眉,心下颇有好感,站起来说:“米饭和面食,你看需要什么?”

  “有炖黄羊肉吗?”楚牧野坐了下来,目光投向炉火前的汉子。

  汉子这时才从打盹中醒了过来,悠悠地说:“没有,现在山里没几个打猎的,搞不来野黄羊肉了!兔肉你吃不吃?干煸兔肉!”

  “行!那就来一份,再随便来份素菜,带绿的最好!”

  店主点点头,炉间填把柴火,去里间厨房准备食材。少妇将灯打开,灯泡仍为十几年前那种钨丝灯,光线昏黄忽闪。

  她抱歉地说:“山里的电压最近一直不稳,灯晃的人头晕。”

  楚牧野并不在意,随口问道:“上里巷的南王府老宅子还在不,有人住吗?”

  少妇闻言微微诧异,细看了看楚牧野说:“还在,不过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早破烂的不像样子了,听说有几次夜间闹鬼。”

  “闹鬼?”楚牧野惊异地问:“没有被政府划入保护文物吗?”

  “保护文物?”少妇苦笑道:“这穷乡僻壤的,天高皇帝远,政府也管不上啊,再说入山的路上那些寺庙也够他们管了,不是盗的盗偷的偷,就是房倒屋塌,哪有那么多钱管理!”

  也是,这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寺庙,除了河槽中的巨大双面石佛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寺庙,如果政府真要全部管理,代价确实不菲。

  “你知道黑水村吗?”他低头喝口水,装作不经意地问:“离鸟镇还有多远?”

  少妇摇摇头说:“没听说过这个村,一会问问我男人看他知道不。”

  说话间汉子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干煸兔肉,另配一盘酸辣白菜,粗声道:“尝尝看如何!”

  少妇对着汉子说:“你听说过黑水村吗?”

  汉子楞了楞,盯着楚牧野问:“我似乎看你有些面熟,你是不是来过鸟镇?”

  楚牧野含糊地说:“小时候在鸟镇呆过五六年,大哥我看你不熟啊,原来这店老板是个大胖子!”

  “怪不得看你有些面熟,那胖子是我爸爸,早些年被一帮龟孙子忽悠去山里找什么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问你知道黑水村不,”少妇嗔怪道:“去哪里怎么走?”

  汉子俩手一搓,茫然说道:“黑水村嘛,还真不知道,不过黑水倒是经常见——”

  他的话音未落,门帘一挑又走进来几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出声洪亮,问:“老板,还卖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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