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作别荒山

　　第二日傍晚。

　　车马浩浩汤汤，集合于立姜山下。卿因正与秦楠聊着这几日的见闻，秦楠与她说笑，说着回到京城可能见到的惊喜。

　　“比如你那阿娘，”她笑道，这一笑整个人都显得光辉环绕，桃花眸里流露出光彩：“你这次回去，应当是能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样子了，有几个月了？”

　　“再没多少日子，就临盆了。”卿因笑道。

　　此去京城，大概有是一个月的路程，路上不知十分平顺。但是只要想到可以见到京城中让她记挂之人，整颗心都似乎亮堂起来。

　　她看着高入云层，烟雾缭绕的立姜山，突然有些感慨：“还记得初初见到它的模样没想到日子一转，竟就是要离去了。”

　　秦楠笑道：“当初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和秦渊一起浪迹天涯，再也不回京城了呢？”

　　卿因遗憾地摇摇头，憧憬道：“若是可以，我还真的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与秦渊从此隐居，再也不理世事。可是...终究是还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

　　“差一个平安出生的皇弟。”卿因笑盈盈道。

　　秦楠笑，转而又叹气：“你也是累。不过没关系哈，你可是拥有我哥的人，他那个人，世间哪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噗嗤——”卿因笑出声来。

　　“您可别，”她道：“你可是我的二嫂啊，我家男狐狸妖怪二哥，如今可是朝政的一把手。”

　　“他志不在朝政，我倒是希望与他一起策马走天涯，去完成我母亲的夙愿，成为维和一方的大侠。你信不信，我穿侠女的衣裳，肯定是英姿飒爽。”

　　“好好好...”

　　卿因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欣喜地看着一直在与她嬉笑的秦楠，她很欢喜这样的秦楠，与那个哀声天气的她一点都不同，眼睛里面好像有星辰大海。

　　想来也是，只要想到以后可以与秦渊踏遍大昱，她的眼里怕是也会熠熠发光。

　　这世间无数坎坷不平，只能与欢喜之人执手，才可以坦然往下走去。

　　后头的行囊都装完之后，随着立姜山民的道别声，她们纷纷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缓慢向前走去，尘埃在空气之中飘摇。

　　卿因看着后头那些渐渐变小的人影，突然心中有些难受。她还是离去了，离开了这个她见证过无数的地方，离开了这所谓礼朝最后一隅之地。

　　昨日下午，这地方的怪物被诛杀殆尽。

　　白肖的解药下到溪水之中，溪水霎时间变得清澈。那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并不在旁边。

　　她终究是不愿见到所谓的礼朝宝藏消失的一幕。

　　那似乎，代表着礼朝的最后陨落。自此之后，它在世间将变得毫无意义，再也不会有人为了得到礼朝宝藏而去研究礼朝。

　　这些生活在立姜山上的遗民，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与外来人的通婚流动而最终融入大昱之中。

　　礼朝，终于要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她叹气，抬起头撩开窗帘，惊讶地发现自家杀千刀的竟然策马走在她的马车旁。

　　“你怎么在这里。”

　　秦渊侧首，看着她道：“我倒是想要进马车来着，可以为夫的娘子不愿意等为夫上车。”

　　呸。

　　明明是迟到了，还不主动上来。

　　卿因呲牙咧嘴地给秦渊做了个鬼脸，尔后又笑盈盈道：“我们这一去，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秦渊不语。

　　过了许久之后，他看着趴在窗框上的卿因，笑道：“你若是喜欢，我们就回到这里生活。”

　　“当真？”

　　“全随你。”

　　卿因便好似全身的血倒流一般，整个人都兴奋不已。她倒是和秦渊提过几次她的打算，当时她没有想到秦渊还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她已经受够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若是有朝一日有机会在这样的平和之地隐居的话，对于她而言将是梦中的生活。

　　她哼着小曲，用调戏的眼神看着秦渊。

　　这人的眼睛嘴巴鼻子，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当真是好看至极，得到他也算是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之一。

　　当初抢亲虽然缺德，但是实在是抢得相当好。

　　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秦渊？”

　　“嗯。”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啊呀，我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你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她好似孩童呓语一般，叽叽喳喳说了一堆。

　　秦渊也不回答什么，也不打断，只是神情微妙地看着前方。

　　卿因笑盈盈，心里美滋滋。

　　他们选择从北归山的口子出，这样也正好可以与北归遗民道别。

　　刚走到北归山附近，她就听到一阵震天响的铁骑踏马声。她向前看去，见到一堆异族兵马正向他们而来，为首的正是达彦本人。

　　他的脸上还带着夸张的笑。

　　卿因下意识就要钻回自己的马车里去，不过又想到什么，对一旁的秦渊道：“他怎么还在这里，不会是要和我们一起走吧？”

　　秦渊的脸色也是不佳，闻言点点头：“他与使臣会与我们一道走，当初是我们把他带走，现下也该是我们带他回去。”

　　卿因顿时毛骨悚然。

　　一路上都有达彦的存在，那岂不是真的要乱套。

　　有南门的守卫，达彦一行人根本没办法靠近他们，达彦只能在附近大声喊着：“卿因啊——本王子和你一起回去——”

　　卿因选择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个哥，是真的会搞事情。天知道，他是怎么成功搞到齐琊的兵权的。看来，他大哥还真的是对他不错，或者说齐琊还真的是没人了...

　　他们从北归山的口子处，刚到北归山底下，她就听到了一阵阵齐声呐喊：

　　“恭送两位殿下——福赐恩人——平安顺遂——”

　　卿因从窗口看向那处的动静，见众人正纷纷跪在地上，朝着他们一行人磕头。

　　作为一个去现代渡过金的人，她真的很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她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伸回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当马车路过的时候，北归遗民纷纷上来，将瓜果蔬菜塞到将士们的手中。

　　为了不至于引起什么纷乱，他们只能选择马不停蹄地离开这地。

　　卿因转过头，去看慢慢远去的北归山，还有上前追来的遗民们。一时间，那柔软的小心脏好似被什么击中，酥酥麻麻的。

　　这些人，从此有了个家。

　　而她的记忆中也将永永远远印刻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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