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问道碑排位
“老祖？”
宗主见他沉默许久，不由出声询问。
“无事。”陆迢道。
他在虚空中负手而立，袖袍飘飞，目光低垂望着地面，若有所思；不远处众多化神、炼虚、大乘修为的大能却像是看不见他，仍自顾相互聊着。
“仙元为何称作仙元呢。”
祝峦随侍在侧，陡然听见这样一句，转眼望去，见白衣人御风而立、目光淡漠，宛若天上仙尊。
他这话说得随意，似是自语而非询问，祝峦便也不曾出声，直等了片刻，才见他收回目光。
陆迢道：“我离开两日，不必声张。”
问道碑对决过后，各境界留名的一百五十人进入问道碑接受法则馈赠，其后便是憺台论道。
憺台是皓天仙宗宗门广场东侧的那处高台，化神以上各方大能在高台之上讲道论道，为元婴以下修士设置的三日道场便在宗门广场内开坛。
这位老祖既已现世，吩咐了开设三日道场，憺台之上必定也有他的身影，但祝峦很难不联想到上一回老祖失去踪迹时的景况；所幸经历过上一回的历练，宗门高层长老们也有了应对章程，倒也不至于再将那守山弟子传来、只为借用原本坐镇宗门阵眼的小钧天尺。
宗主等人如何行事不必陆迢考量，他在问道碑上方的虚空中闭上眼，再睁开时就看见了茂密的桃树枝叶。
昭明峰顶寂然无声，夜幕之中亮光依旧。
小几上的酒壶空了，随着陆迢起身，它们同他身后那张软榻一同消失，而倏忽之间，那巨大桃树下的人影也消失无踪。
于此方世界芸芸众生而言，阊阖难觅，修真界代代天才前赴后继，所求不过是往天门而去；但于陆迢而言，紫宫就在回首之处。
北方，玄天门。
明光耀目，翻腾的云雾中雪青色的衣袍下摆扬起又落下，陆迢迈出一步，身形也随之显现。
四周空荡荡的，原本驻守在此处的守门将士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座雄伟高远的巨大门户；灿金色的光芒自玄天门后透射而来，陆迢在这片光芒中站定，抬手招来一道玄影，目不斜视，身形再度消失在翻腾的云雾中。
玄天门外隐蔽处，一队金甲卫士背对着玄天门方向，快速行进。
“仙尊。”队尾一名卫士忽然道，“天门处好像有动静。”
队列中的卫士们像是没听见，个个面色严肃，步履不停。
“仙尊，各位同僚？”队尾那卫士不解道，“只有小仙感应到了么？那力量分明张扬得很，若是有敌袭……”
他身旁的那位金甲卫士当即对他施了一个噤口诀。
“仙尊勿怪。”队尾另一位卫士站在已经停下的队列中，向队首持一对赤金节鞭的卫士干笑道，“他来此不过两年，还不懂规矩，还请仙尊莫要同他计较。”
被噤声的那卫士茫然望了一圈，见诸位同僚露在面罩外的双眼都十分淡定，他身边那位还在同他使眼色，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说错了什么。
“无妨。”队首那持双鞭的卫士注视着他道，“但刚才是你误察，天门处一切如常，记清楚了？”
“是。”队尾那卫士恍惚道，“小仙记住了。”
中央，钧天府。
琼紫宫中央一面朱红色巨鼓被陡然擂响，但鼓声还未传开，一只古铜色的手掌按在鼓面上，止住了它的震动。
西方，昊天府。
璇精城内突兀响起缥缈铃音。铃音自外城蔓延至内城的同时，虚空中坚实屏障蓦然张开，随即一闪，在铃音落下时隐没在纯净的云雾中。
……
修真界。
姜央的突破持续了整整七日，问道碑的排位对决便暂停了整整七日。这七日中有不少修士陆续离开，或是回到皓天城，或是回到皓天仙宗，在灵气纯净充沛的幽静之处修炼；也有不少修士选择留在那片荒芜的平原中，等待临场突破的天才晋级的瞬间。
姜宛趁此时机，回了一趟皓天仙宗，却没进内门，而是来到了外门紫竹峰。
在大典开始之前、他还在昭明峰静室中研习那三门金行术法的几日中，奚小芙给他发了数道传讯符，大典开始后又发来两道，两日前姜宛回信说明了他返回的时日，是以现下他刚走到外门杂役弟子居所，早早等在院门外的奚小芙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姜大哥！”
白净清秀的少年像往常一样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这么长时间不通音信，我还以为你不想管我了呢！”
少年说着脸颊微微鼓起，像是在赌气，眼睛却抬起来望向他，显然是在撒娇。
“你都不知道那灵田的管事有多可恶，他让我一个人负责两块灵田！若不是我说姜大哥你去了内门，他还想让我下灵田去除草翻土！”
奚小芙絮絮叨叨地道：“姜大哥你在内门过得好不好啊？太上长老待你好吗？大典的时候我看到你站在大师兄身后了，好生威风，我听说大师兄已经是元婴境界了，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对不对，我若也能像姜大哥一样同大师兄说上话就好了……”
玉丹阳身为当代内门首席弟子，也是整个皓天仙宗的首席，换言之就是皓天仙宗所有当代弟子的大师兄，无论内门外门或是外门杂役，对待玉丹阳都可以称呼一声“大师兄”。
姜宛一一回应着奚小芙的话，语调温和，说到后面顿了顿，似笑非笑道：“说上话后小芙就要认玉师兄做大哥了吧？”
“哪里哪里！姜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奚小芙连忙否认，还带着点委屈：“我只认你一个大哥啊，但你去了内门结识了这么多师兄师姐，我一个人在外门都不知道你在内门做了什么，我才是要觉得你不想认我了呢！”
他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姜宛走在他身边，眉峰一动，等两人进了从前同住的房间，才轻叹一声：
“我这不是来了吗？”
奚小芙轻轻“哼”了一声，拿乔道：“姜大哥是我花了六道传讯符请来的，可不是自己来的。”
姜宛便微微笑着注视他。
没一会儿，奚小芙就卸下了劲，挨着姜宛坐下道：“姜大哥没有音信的时候定是在忙重要的事情，我说笑的！”
姜宛道：“内门之中修炼也是任务，怠慢了你，你不生气便好。”
“怪不得不到一个月就突破到练气四层了，还没恭喜姜大哥！”奚小芙嘻笑道，“那我们这个月做什么任务呢？”
皓天仙宗弟子无论内外门或杂役，每月都须完成一道宗门任务，在昭明峰静室修炼的那几天，奚小芙送来的传讯符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入宗至今，奚小芙绝大多数的宗门任务都是与姜宛一同完成，而任务的类型向来都是由姜宛来决定。
姜宛心里早有打算，听到奚小芙这句话，便笑问道：“小芙可愿做一道长期任务？”
“为何要接长期任务？”
“任务期间在外会自由些，”姜宛笑道，“这样你就不必时时担忧找不到我了。”
奚小芙眼睛一亮：“好啊！那我们就做长期任务！”
“大典结束后，我会来寻你去任务堂认领那长期任务。”姜宛道。
奚小芙点点头：“我等姜大哥。”
如此商定，姜宛不多停留，离开了紫竹峰。
他步行走到飞行灵兽乘降处，正准备在飞行灵兽上将就两三日去往问道碑所在的那片平原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去问道碑平原？”
姜宛停步，不着痕迹地左右看了看。
此处乘降平台颇为广阔，但来往的宗门弟子使此地空间显得不太宽裕。眼下姜宛周围少说有十数位同门，既能传音与他，想来至少是位出窍境界的前辈，此处拥挤，对方隐匿在空中的可能性要大些。
他又往虚空中看了一眼。
“是或不是？张嘴。”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耐心有限，但听不出什么恶意。
姜宛思量片刻，低声道：“是。”
转眼间，他再一次被卷进袖里乾坤当中。
“多谢前辈。”
姜宛站在泛着朦胧微光的黑暗中，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又被甩了出去。
“师尊？”一道熟悉的声音，“姜师弟？”
姜宛抬眼，对上一张清丽温婉的面容。
蓝田梦。
他又转眼，便见身后站着的那人身形颀长，面容英俊，只是神情颇为严肃，眉心微微皱着，打眼看上去就知其性情板正。
蓝田梦称他为“师尊”。
青澜峰，姜澜。
意料之外。
姜宛目光微深，再度看过去时，对方眉心痕迹更为深刻。
“对决过后去寻你师兄。”姜澜对蓝田梦道，“为师先行一步。”
蓝田梦应道：“是。”
话音未落，对方就消失不见。
“姜师弟只怕还不知道，排位对决已经重新开始了，师尊应当是途中看见你顺手捎带一程。”蓝田梦收回目光道，“现在正是精彩时候呢。”
姜宛便顺势将视线转向问道碑下的那片决斗台。
他拿不准姜澜是什么态度，但就蓝田梦的态度来看，需要时刻戒备的可能性不算高。
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今褚瑶与楚临枫也在此时寻了回来，众人的心神也转移到远处的决斗台上。
但经过姜央临场突破之后，随后的排位对决仿佛失去了所有悬念，五日后，问道碑三大境界的排位全数决出。
各境界前五分别是：
金丹期：腾龙帝国褚玥，皓天仙宗姜央，霄云剑宗瞿闻，皓天仙宗纪临砚，罗天仙宗安孟和；
元婴期：霄云剑宗沈千山，皓天仙宗玉丹阳，皓天仙宗沈千里，皇极宗卫期，灵山派尹杭；
出窍期：皓天仙宗段金杉，霄云剑宗傅夺羿，罗天仙宗马逐浪，霄云剑宗成锋，皓天仙宗应萩。
修真界三大宗门底蕴，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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