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功法
他得到这本功法的时候十四岁。
十岁离开见鸢城，姜宛隐姓埋名，独自一人一路东行，历经四年，终于离开见鸢城所在的灵霄域，进入千屿海的范围。
那年适逢千屿海星陨秘境开放，修真界金丹以上化神以下修士齐聚千屿海，各大宗门精英弟子更是严阵以待。
彼时姜宛正在千屿海主岛各大宗门驻地区域的拍卖场打杂，星陨秘境开放一月，期间拍卖会五日一开，他做了一个月工，在秘境关闭前早早结清了工钱，只等着秘境关闭后那场拍卖会结束就继续上路。
但就是拍卖会当晚，千屿海主岛出了事。
姜宛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他还没来得及离开拍卖场，只是听见动静向外观望的时候看见如小山般凭空出现的书籍玉简，对上一双满含仇恨与怒火的眼，就目睹了紧随而至的黑衣蒙面人将那满眼仇恨的白衣修士一刀了结的场面。
蒙面人一一搜查尸体的双手两腕和腰间，收回再普通不过的刀向姜宛处看来，那一瞬姜宛已经在脑海中衡量自己保命的手段，但预想之中的灭口并未发生，蒙面人只是多看了他几眼，留下一地狼藉离开。
而姜宛在这一地狼藉中翻出了这卷功法残本。
功法无名，无品无阶，但内页藏印清晰可见：晧天内藏。
功法同灵器、丹药、灵符相同，都以天地玄黄四阶划分，其下又有五行分属，至于雷、冰等由五行衍化而来的属性本就稀少，适合这些属性的功法更是难得。
姜宛出身见鸢城姜氏的传承功法便是一部地阶上品的真水玄经，而修真界如今最高阶的功法则藏于晧天仙宗，为天阶中品大日衍圣诀。
修真界功法不计其数，不入流功法在坊市路旁就能随手淘到，也有天价高阶心法在各大拍卖会流转，姜宛自幼见过不少，即便无修为在身也有眼力，世间功法都分五行，而他将意外得来的这本无
名功法翻看一夜，便知这是例外。
其后这本功法一直被他贴身存放，他考虑了近五年，终于在离开千屿海进入穹明域的时候做出决定：以这册无名功法修炼入道。
而这册功法中所包含的术法秘籍，同样没有五行划分。
若只是如此，对于姜宛来说倒不算难事，他只管照此功法一路修炼就是，但一直以来难就难在姜宛手上的这册功法到金丹期就戛然而止，他寻找多年都不曾找到后续，照此发展下去，金丹之前还算能应付，但只要姜宛结丹，他面临的不是道途难继，就是废丹重修。
姜宛思考片刻，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若我要修五行术法，师兄可有办法？”
“即便姜师弟身具五行灵根，也不可贪多。”
姜宛也不意外会被劝阻。
“楚师兄不曾修过水行剑诀么？”
“未筑基时也修过。”楚临枫并不隐瞒，“只是我所修心法为火，习水行剑诀虽能体悟其中奥义，但那奥义与我心法并不相容，运转时反觉滞涩，有事倍功半之感。”
姜宛点点头，却沉默了下来。
他有五行灵根，以往施展术法时能将灵力转换成任一属性，因出身姜氏，水行用得多些，旁人也不会奇怪。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所偏好。
片刻，姜宛道：“楚师兄可知太上长老他是何属性？”
楚临枫不解：“姜师弟这是……？”
姜宛叹道：“这便也只有传闻吗？”
楚临枫道：“长老久未出世，据说与当今宗主也相隔数辈，是传说一般的人物，事关传说自然无人能辨真伪。”
姜宛心中笑了笑，道：“那依照传闻，真人是何属性？”
“金。”
“明白了。”姜宛道。
早课后，姜宛便请楚临枫带他前往金行术法讲习处。
楚临枫这才确定他刚才那句“明白了”就是已经决定修习金行术法。
他拿着一枚玉简，记录信息，又问他符器药阵如何选择。
姜宛道：“器与阵。”
楚临枫点头记下，而后带他去到讲习处，姜宛刚进门，就猝不及防遇见半个熟人。
“姜师弟。”今褚瑶抱臂靠在一旁，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不见楚师兄？”
“楚师兄送我至门外便离开了。”姜宛往里看了看，那边屋舍里隐约有言语声传来，“今师姐怎在此处？”
沈千里让今褚瑶和蓝田梦做完早课去重力室，姜宛早课去得迟，三节做完时术法讲习早已开始，想来重力室那边也已经结束了。
只是从今褚瑶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也无法料想重力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等你。”今褚瑶道，“今日教习是我师尊，里头弟子修为最低也已筑基，他让我带你去藏书阁，将此前修习过的术法秘籍取来给你。”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姜宛心喜，倒不觉自己修为低微有什么不好意思，道：“总要先去见过真人。”
“不必。”一清冷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随她去，术法秘籍有三，今日你自行琢磨，有不通之处下次再来问我。”
无方道场一旬开一次，九日后正逢问道大典，却不知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姜宛面向屋舍方向拱手道：“弟子明白。”
今褚瑶也听见了自家师尊的声音，在一旁等姜宛全了礼数，就带他往藏书阁方向去。
路上她随口问道：“姜师弟符器药阵选了哪个？”
姜宛如实说了，她便道：“倒是与你金行功法相宜，火灵根你也具备。”
这倒纯粹是误打误撞了，姜宛不动声色，制符与炼药他有所了解，也自己动过手，反倒是炼器与阵法他此前从未接触过，好奇之下才有了选择。
“我在道场修习器与药，都略懂些，过后炼器课你便与我同去罢。”
姜宛偏头，见今褚瑶那张明艳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骄矜，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便微微一笑。
“好。”他说，“有关炼器法门典籍，还要请教今师姐。”
“好说。”
两人在藏书阁外亮明弟子牌，验明弟子身份，方进了藏书阁。
一层照样事务繁忙，今褚瑶带姜宛走进两侧廊道，从楼梯上了三层。
“二层是静室隔间，三层以上才是功法典籍。”今褚瑶带着他目的明确，“这一层是五行术法，符器药阵在那头，过后再去。”
藏书阁外部看起来不大，但内部空间层层延展，几乎无穷无尽，姜宛随今褚瑶撩开写着“金”字的布帘，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出现在他眼前。
“四层便是各类功法么？”
姜宛跟着今褚瑶循编号找到了三本秘籍，刷弟子牌从架上取下，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秘籍全数拓印下来。
“四层是黄阶功法，五层六层是玄阶与地阶，天阶在八层。”今褚瑶边拓印边道，“六层往上只有元婴以上弟子才能进入——啊，还有宗门大比获得前十的弟子。”
今褚瑶拓印完一本，姜宛便将剩余的秘籍接过自己动手。
随口道：“我尚未入宗之时曾听闻‘晧天内藏’之名，本以为外门藏书阁已经是汗牛充栋，进入内门后才知宗门底蕴，名副其实。”
今褚瑶便摇头，笑道：“内门所藏确实称得上浩如烟海，但‘晧天内藏’可不是内门藏书的意思。”
姜宛不动声色道：“那可是我望文生义了。”
今褚瑶便解释道，如今修真界中人或许会以为内藏便是内门所藏之意，连宗内弟子也时常有所误解，但晧天内藏实则是一个统称，其中不仅有功法典籍，灵符、丹药、灵器甚至法衣也有所包含，而这些功法、丹药等具有同一个特征，那便是世所独有、不可复制的无主珍品。
“晧天内藏原先藏于晧天宝库，是一处宗门传承的秘境，但据说数千年前那处秘境曾遭人破坏，宗门派人赶到时，内藏已有不少轶失。”
今褚瑶道：“如今内藏功法便藏于此处七层，常年封闭，其余珍宝的踪迹倒是不曾被透露。但据说若是对宗门有重大贡献之人，也是可以获准进入内藏宝库选取一件珍宝的。”
姜宛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秘籍和玉简上。
他静默片刻，语气如常问道：“只此一件的意思是，连拓印也不行吗？”
今褚瑶道：“不可复制嘛，大日衍圣诀其实也是内藏之一，但它名声太响，晧天内藏之名相比之下反倒不算什么了。”
姜宛轻轻舒了一口气，笑道：“真是令人向往。”
“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今褚瑶道，“眼下之事，还是脚踏实地修炼为好。”
“喏。”她向上指了指，“等达到元婴境界就能去楼上了。”
姜宛收好玉简，与今褚瑶一同将秘籍复位。
“今师姐教训的是。”
今褚瑶又领他去了三层另一头搜寻了一些炼器与阵法相关的基础法门，分别拓印下来后，术法讲习的时间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两人便向外走，楚临枫收到了消息前来，正在藏书阁外等候。
三人合流，交谈几句，姜宛才知道楚临枫选的也是炼器与阵法，现下正要去炼器课。
“今日讲习是宗门炼器堂涂长老，他脾气古怪，姜师弟可要小心。”今褚瑶道，“走吧。”
她说着抬步便走，姜宛看了一眼楚临枫，问：“楚师兄，怎么了？”
他的手正拦着姜宛。
今褚瑶闻言停下，她本就没走几步，抱臂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无聊。
楚临枫叹了口气，俊朗坚毅的面上也有几分无奈。
“袁师弟，快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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