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前奏

　　关小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了迟赫立的楼下，两人说好了一起去找阿生问个清楚。

　　迟赫立拍拍摩托车的后座，示意关小羽坐上去。

　　“啊？不用了吧，我骑车来的。你带路，我跟在你后面就行了。”关小羽推脱着。

　　“说什么废话啊。等下我把车开起来恐怕你连影子都看不到。”说着走过去将一个头盔戴在关小羽的头上，又伸手去给她系颔下的锁扣。

　　“哦，还是我自己来吧。”关小羽后退半步，自己动手将锁扣插好。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懂感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坐这个位置。”关小羽已经在后面坐好，迟赫立还在自我夸耀。这自恋的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耍帅，他接着说：“你最好找东西扶着，免得等下飞出去。当然我不介意把自己坚实的腰部借给你。”

　　“快走吧你，废话还真多。”关小羽忍不住吐槽他。

　　随着油门的轰响，摩托车疾驰而去。虽然都是两个轮子，但却是不一样的速度与激情。关小羽下意识地抓紧了迟赫立的衣服。

　　店长阿生的家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区里。迟赫立把车停在楼下，宣布：“到了。”

　　关小羽这才从车上下来，经过刚刚一路飞驰，感觉双脚有些软绵绵的。她把头盔摘了下来，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头发，喘着大气说道：“下次能不能不要把摩托当作飞机来开。”

　　“你还好意思说，我新买的T恤都要被你扯报废了。”迟赫立毫不留情地还击。他那件白T恤经过关小羽一路拉扯，似乎要从L码，加宽加大到XXL。

　　“好了，正事要紧，快点带路吧。”关小羽自知理亏，赶紧转移了话题。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迟赫立按响了门铃。屋内立刻传来了有人移动的声响，脚步声靠近。似乎有人在猫眼向外张望了一阵，随即打开了门。

　　门内是阿生惊喜的笑脸：“你们怎么来了，稀客呀。快请进。”

　　两人应邀入内。房间的面积不大，却收拾的整洁又温馨。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周围又用孩子的照片围了一团，透露出浓浓的爱意。

　　关小羽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只是一些土特产还有她早上专程去市场买的水果。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水果。太见外了哦。”店长似乎心情很好，一点看不出刚刚失业的阴霾。

　　“店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抱歉的，都是我连累了你。”关小羽有些难以启齿。

　　“别叫什么店长了，我已经不是店长了，以后就叫阿生吧。也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没有这回事。”阿生宽慰她说。

　　“我就说你不会在意的，这个关小羽良心不安，非要来向你负荆请罪。”迟赫立插了一句嘴。

　　“如果不是我求你批假给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关小羽心怀歉疚地说。

　　“别傻了小羽，批假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一样在那里待不久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反而我才应该感谢你。”阿生一脸真诚地说。

　　“感谢我？”关小羽不解。

　　“拼命工作维系客户，管理员工，甚至陪酒喝到胃出血，所有的努力竟然都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几句挑拨，这样的工作不要也罢，让人心寒。像这样经营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倒不如早一点脱身。从前只顾着在外面打拼赚钱，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老婆孩子，错过了很多孩子成长的瞬间。这次被动离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带她们出门旅旅游，散散心。人身上的那根弦不能总是紧绷着，会出问题的。劳逸结合嘛，然后重新出发。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阿生话里话外都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并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看样子并不像是装来故意安慰她的，其实也完全没有必要。

　　“老公，是谁来了？”话音刚落，从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带小孩的女人，看上去温婉贤淑。

　　“这就是嫂子吧？长得真好看。小孩子也太可爱了吧。”关小羽走过去拉拉孩子的小手，说得那女人笑脸莹莹，“羡慕你啊店长，哦不，阿生。一家三口，真幸福。”

　　“那你们还不赶快抓紧点。”阿生说的这句话似乎有歧义，关小羽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从阿生家出来关小羽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稍微有过几年工作经验的人，谁还没失业过呀？都跟你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要老是喜欢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了。”迟赫立开解道。

　　“毕竟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连累别人。不过看到阿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我就放心了。”关小羽自顾自地说：“对了，你在工作上也碰到过难题吗？”

　　“那当然，我又凭什么例外。记得我刚刚决定要在酒吧里驻唱的时候，接连碰了好多次壁。没有老板愿意用一个在圈里面没有名气又没有关系的新人。你说你有实力？人家压根就不给你张嘴的机会。后来我干脆跑到一间酒吧应聘服务生，工资待遇这些统统不计较，唯一的条件就是可以在没有歌手表演的时间段，得到一个登台的机会。老板看我说的诚恳就答应让我试一下，就这样，才慢慢站住脚。”迟赫立追忆着自己的青葱岁月，原来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他曾经也是为梦想甘愿放低姿态的奋斗小青年哪。

　　关小羽听得入了神，看来每个人都不容易啊。

　　“喂，车停在这边，你要走到哪里去啊？呆子。”原来关小羽只顾着心中感慨，忘了自己身处

　　何地，一不留神走过了头。迟赫立一秒钟就由刚才娓娓道来地心灵导师变身暴躁男青年，跨在摩托车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哦。我差点忘记了。”关小羽忙回头，快步走向车子的后座。

　　酒吧里远远就听到几个女服务生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并不时发出一些尖叫。

　　关小羽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们在干嘛？一个个像吃错了药。”

　　“你自己看咯。”小梅将一张海报样子的东西举到她的眼前。

　　“这是什么？”关小羽接过那张纸。

　　不等她看完一旁的小梅又叽叽喳喳地讲起来：“周杰伦的演唱会啊。他要在我们市的体育馆开演唱会啦。对我们这样不能飞来飞去到处追星的无产阶级歌迷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超迷他的，他简直就陪伴了我整个青春，他是我的superstar。”

　　相比于莫小梅的激情飞扬，关小羽就显得十分淡定：“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张艺兴是你的superstar。”

　　“额，又没有规定只能喜欢一个，对吧？”莫小梅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着。

　　“那你还真是博爱。”关小羽揶揄她。

　　“博爱有什么不好，博爱的人世界充满爱。对了，小羽一起去吧。我托朋友抢票，说是不到一千块钱就可以抢到内场不错的位置。外面的黄牛票都炒到两千多了。”小梅欲拉拢关小羽一同前往，可能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关小羽是一只铁公鸡。

　　虽然自己的青春也被那些悠扬的旋律陪伴过，难过失意的时候也被温暖的词曲治愈过，但是要让她花上十天半月的工资去看一场演唱会，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一千块？我还是老老实实端我的盘子吧。”关小羽将那海报塞回给小梅怀里，开始进入自己上班的程序。

　　莫小梅并不死心，跟上她继续卖力劝说：“别这样嘛，机会难得。你没听人家说嘛，没有看过一场演唱会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不要在年轻的时候让生命留太多遗憾，其实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情嘛。你再考虑一下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真是煞费苦心，连心灵鸡汤和名人语录都用上了。

　　关小羽不为所动：“我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银行卡余额不足，求求你去找林森吧，不要再来加深我的遗憾。”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门口，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迟赫立。

　　“喏，又来一个你的superstar，还是个每天来这里为你开免费演唱会的。”关小羽借机拿小梅开涮。

　　当着迟赫立的面，小梅也不好反驳，只撂下一句：“你不去就算了，可别后悔哦。”临走之前还特意将那张海报塞到关小羽的手里，没准儿是想着看看海报也许她还能回心转意。

　　迟赫立拿过那张海报来看，才了解到刚才关小羽口中演唱会话题的由来，便问道：“不想去看看嘛？”

　　关小羽摇头：“在我还没有脱贫致富之前，我还是在这边看看免费的就好了。加油，看好你哦，superstar。”

　　迟赫立白了她一眼，背着吉他朝着内场走去。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觉得是什么做些什么，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了。

　　见迟赫立刚刚离开，莫小梅又悄悄溜了过来。不过这次她不是来替演唱会拉人头的，而是有事相求。

　　“小羽，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莫小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关小羽一眼就看出来事情不简单。

　　“那个，既然你不去演唱会，不如你明天就跟我换一天假吧。拜托拜托。”小梅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当然没问题啦。我真的很想帮你。”关小羽说到一半，小梅就面露喜色，差点跳起来庆贺。“不过，”关小羽紧接着用了一个最不招人待见的转折词，“不过你忘了吗，我这个月已经没有假可以休了，假期余额不足。”关小羽表示爱莫能助，害得莫小梅白高兴一场。

　　“额，对哦，你刚刚才把假期用完，因为这个店长还......”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小梅连忙打住，接着有些抓狂：“那我该怎么办啊。去跟姚欣欣请假岂不是自己送死？”一边是被炒鱿鱼的风险，一边是难得一遇的演唱会，这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那你倒是可以去找老板试试。”原本关小羽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梅倒觉得是个好主意。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老板早早就来了，现在就在办公室呢。”小梅一拍脑门，才想起今天见到过老板陆九州。

　　“大概是为了一些账目的交接吧。”关小羽推测。

　　“你说咱们老板要是小陆总就好了。长得又帅，人又客气，还特别体恤员工。偏偏是现在的陆总，感觉像是港片里的黑社会。不过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小陆总，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小梅聊着聊着就将话题扯远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请假？小心等下老板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掉了。”关小羽吓唬她。

　　“去，当然要去。为了我的偶像和青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梅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朝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因为是老板的办公区域平时少有人来往，楼上办公室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里面传出对话声，站在靠墙的位置也能听个大概。

　　“亲爱的，你最近都忙什么呢？不知道人家很想你吗？人家现在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一个女声从房间里传出，带着点让人不适应的狐媚。

　　“我这不是来了嘛。”接着换成了一个男声。

　　从楼梯刚刚爬上来了的莫小梅吓了一跳。不用想也知道，男的自然是老板陆九州，女的也只能是姚欣欣。本来是准备上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顺利请到明天的假，不料好像撞见了一个大型出轨现场。虽然还没有什么少儿不宜，十八禁的出格画面，光是那一口一个“人家”，左一个又一个“亲爱的”，就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趁着还没被人发现，赶紧开溜，保命要紧。

　　莫小梅蹑手蹑脚地准备原路返回，不料对话声又再次传来。

　　“你说看不惯那个阿生当店长，我二话不说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还能说我对你不够重视？搞得我还要找人来整理这一堆烂账。”这是老板陆九州的声音。

　　“就知道你对人家好。那个关小羽呢？我看见她就来气。”姚欣欣接着说。

　　听到了阿生和关小羽的名字，小梅忍不住停了下来。为了听得仔细些，她低头弯腰，朝着门口又挪了几步，靠着墙蹲下来。所谓的听墙根，大约就是这种状态。

　　“那个关小羽不是跟陆修远认识吗？还托我照顾着点儿。我虽然对这个弟弟也不是特别待见，但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除了她，其他人你随便。反正我不在这儿的时候大权就交到你手上了。”

　　“既然你不好意思开了她，那要是她自己提出来辞职，陆修远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吧？”

　　“自己辞职？”

　　“先拿它身边的人开刀。那个莫小梅，还有调酒的，还有唱歌的不都跟她走得挺近吗。我就一个个收拾。她不是装得很重感情吗？我看她还坐不坐的住。”

　　“都说最毒妇人心啊，你们女人就爱干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随你吧，你开心就行，反正现在这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大不了再招人呗！”

　　屋子里传出姚欣欣满意的笑声。

　　小梅沿着楼梯往下走，感觉腿有千斤重。当然比脚下更沉重的是她的内心。

　　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呸，瞧着都是些什么破比喻。总之就是不能轻视她们这种守规矩的老实人。面对如此狼狈为奸又试图一手遮天的两人，她莫小梅绝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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