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瑞安尼亚最长的一夜（3）
在那纯粹无暇的圣金色泽照耀下，希兰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捧起胸前的项坠，赶紧打开它，将那一粒种子捧在手心，放在原珀砂中。
他从未体验到如此丰沛的自然源力，它们从破裂的宝珠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令他感到无比安宁。外界巨龙咆哮，司祭吟歌，山崩地裂喧嚣，此时仿佛都已与他无关。
此刻，他就是神。
将项链摘下，手握圣山之锋，希兰度抬起头，透过金黄色钟罩，冷眼望着泰厄乌斯。
原珀粉尘自然而然地漂浮起来，附着到他身上，在他身上构刻成无数道繁复精致的原珀圣痕，手臂、前胸、后背、双腿……他盈满金色光华的双目与巨龙对视，足以让后者也感到胆战心惊。
“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希兰度高举圣山之锋，长矛上盖满原珀之尘，在神圣自然之力的庇佑下，整根长矛绽放出耀眼光华，璀璨万分，令人不能直视，“是你们的傲慢招致了今夜的祸患，你们还不明白吗？”
巨龙一震双翼，雨水向四面飞溅，它暴怒地吼叫起来，又挥出一爪朝黄金罩砸去。
“不许打扰她。”希兰度纵身从罩子中一跃而出，脚下自然生风，怒风气流令他能在空中自如翱翔，升降起伏无碍，整个人化作空中一道光点，极速朝巨龙利爪飞去。
——撕裂巨龙鳞片的声音铿锵有力，宛如金属从中断裂，刺耳无比。
“怎么可能！”
“噢——噢——”
龙祭司们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长矛的剧烈穿刺之下，泰厄乌斯的利爪横遭重创，向外翻去，连带着它整个身体向一侧剧烈倾斜，它咆哮一声，迅速恢复平衡，对希兰度怒目而视。
“不明白吗？选择龙之轮回，天意是这样作为的！”
巨龙的啸声在圣所之中久久回荡，似乎为了响应泰厄乌斯的号召，从天际划过无数雷光，照亮天地，而骤雨更倾盆而下，希兰度独自悬浮在空中，暴雨打湿他的身体。
在这样的大雨中，龙祭司们默默调度来圣卫与龙血武士们，将他们位列四方，将希兰度团团包围，同时对希兰度的所作所为冷眼相待。在历史上，任何胆敢冒犯龙座圣所的人，下场都凄惨无比。
剩余的四名龙血冠军，金袍的塞勒斯，白袍的克莱蒙特，紫袍的拉塞娜，还有蓝袍的塔西特斯，皆御龙而至，飞龙们静静地在雨中稍微拍打翅膀，保持高度，同时从上而下睥睨希兰度，令他避无可避。
“原珀就是你的凭仗吗？”龙祭司们自觉分开道路，一个身披白袍的老人从中走出，他背着双手，长袍绣满尊贵花纹，未戴面具，头发花白，未留胡须。
当他到来时，在场的人们皆低语不止。
“勃拉姆特至尊……”
“至尊也被惊动了……”
在勃拉姆特身后转出来一个较矮小的身影，希兰度皱紧眉头。当他们的目光碰撞时，对彼此都是无尽恨意。
“利亚姆……”
“希兰度！”
利亚姆此时眼看着浑身完好，行动无碍，披着一件宽松的亚麻外袍，他的皮肤比上次见时显得白皙粉嫩，仿佛历经蜕皮般干净紧致。
面对着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威压与强大敌人，希兰度深吸一口气。
“你说‘天意’选择了龙之轮回？那么，今天我这个凡人站在这里，每多站一时一刻，算不算就是在‘天意’脸上多打了一巴掌？”
祭司们忍不住轻笑起来，他们对希兰度指指点点，周围响起蚊呐般的细语，但不多时就变成了放声嘲笑。
“傻瓜！”
“异端！”
“等死吧！”
勃拉姆特至尊无奈地摇了摇头：“原珀盛礼虽失，但为我教除去一大祸害，倒也无妨。”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长约三尺的权杖，递给身边的利亚姆。
“尊贵的龙选者，请去打碎那金罩，将其中那祸害毁灭。”
利亚姆接过权杖，那权杖以铂金与钢铁雕刻，顶端雕出巨龙牙口，锋利致命。利亚姆手握权杖，感受着其上流淌的巨大力量，不由得点了点头。
“是，爷爷。”
言罢，他便纵身朝地上那金罩冲去，在圆罩之下，那一粒绿色种子正缓慢地成长，伸出嫩芽，长出幼苗，缓慢但有力地重新恢复自己的生机。
“你敢！”希兰度当即旋身朝利亚姆冲去，利亚姆手中握着的那根权杖具有某种毁灭性的力量，他能感受得到，一旦让利亚姆接触到金罩，它一定会被击碎的。届时，阿比盖尔……
“走！”克莱蒙特当即催动飞龙，朝希兰度扑去，塔西特斯与塞勒斯也随后跟上，准备拦截希兰度。而拉塞娜稍作犹豫，就发现自己落在了最后，就在她即将动身的时候，身边匆匆跑来一名圣卫。
“拉塞娜大人！”
“什么事，快说！”她眼看事情紧急，不由得用手擦拭手中利刃，准备应战。
“在宝库前和侧廊发现了……被打倒的瓦勒特大人与赫里卡大人！”他擦了擦汗，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呈报的内容，但这便是无可指摘的事实。素有神箭之术的瓦勒特与杀伐凶戾的赫里卡，两名在龙之国中颇负盛名的龙血冠军，竟然轻易地被人打穿头颅，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若是有人将这消息传播出去，不止是在龙之国境内，连带着周边全境都会震动几分，从而产生对龙之国势力的严重怀疑……
“赶紧封锁消息，回收他们的身体，绝对禁止走漏风声！”拉塞娜赶紧嘱咐，随后驱动座下灰鳞飞龙，赶紧前去助阵。
而在圣所废墟上方，克莱蒙特迅猛挥剑，将一道剑气击出，神力化成的无形剑光朝希兰度当面斩去。这是克莱蒙特赖以成名的绝技，远远超出凡间生物所能理解的范畴，无论那些剑术大师或宿将兵士多么精通武艺，都不可能在这种由超凡力量构成的攻击下幸存。
面临剑光逼近，希兰度当即变转方向。
克莱蒙特观察着希兰度移动的轨迹，判断他闪躲的方向，准备再挥出一剑，彻底封死他的行动道路。
“你知道我杀了多少和你有关的人吗？”白衣冠军露出残酷的微笑，“你知道我是怎么折磨他们的吗？你知道他们在临死前是怎么诅咒你的吗？”
希兰度心头一颤。
下一秒，克莱蒙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希兰度并没有选择闪躲，他笔直朝克莱蒙特冲来，将神力凝聚在身体前方，径直撞破这一道剑光，二者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走！”克莱蒙特见希兰度来势汹汹，第一个念头就是避战。
那条飞龙想要拍打翅膀离开，却发觉翅膀无比沉重，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平时自如流淌的风压在此时却有千钧沉重，仿佛它并不是在空中一样。
飞龙惊慌地惨叫一声，而希兰度已经用力挥出右手的大地之藤，枪尖飞速朝克莱蒙特刺去。
“不可能！”克莱蒙特本能地抽出长剑，迅速往前一挡。
叮！
一声金铁炸裂巨响爆发，克莱蒙特整把剑从中间迸裂，长矛透过已经断裂的剑刃碎片，刺穿克莱蒙特的身体。
“哥哥！”凄厉的喊声自人群中响起，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从他们之中冲出来，抬头看到兄长被圣山之锋戳穿的场面，泪水决堤般在脸上横流，她的嚎哭撕心裂肺，令人绝望。
不要哭啊……克莱蒙特疲惫地想着，随后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仰去，重重跌落在地面上，再无声息。
连克莱蒙特都轻易被击败，那些本想参战的龙血武士见状，心中皆震惊不已。他们不敢相信今夜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甚至不住期盼这是一场冗长的噩梦，只是他们陷得太深，久久不能醒来。
泰厄乌斯仰天长啸一声，拍打翅膀往较高地方升去，它的攻击全部都覆盖极大范围，而龙祭司们调来这么多人群，反倒阻碍了它的行动，也罢……
巨龙身姿提到高空，随后张开血盆大口，从中燃起无数猩红龙焰，它的喉咙鼓胀，口中发出阵阵压缩空气般的爆响，这声音极洪亮，远非寻常飞龙喊声可比，震得地上的人们纷纷捂住耳朵，不敢倾听。而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什么时，皆浑身战栗。
“走……”
“我们要赶紧走啊！”
“大人！下令撤退！”祭司与圣卫们转头看向勃拉姆特至尊，但却心跳一震。
勃拉姆特至尊泪流满面。
“我还是……我还是阻止不了吗？……”他痛苦地跪倒在地，“龙啊……龙啊……不要用火焰净化我们……好吗……”
“你们都避战！”塔西特斯冠军低头看到人们还站在原地等待命令，吓了一跳，“快走啊！你们要等死吗？”
“快走！”
“赶紧走！”其他祭司们内心悲哀不已，但又不敢留在这里接受龙焰洗礼，当即转身逃走。其余圣卫们见状，亦遗忘职责为何，纷纷亡命逃奔。
巨龙吐息引发的地狱火海，只消一次呼吸便能摧毁一整座城市，那猩红龙焰会爆裂延展，烧掉沿途所有事物。
希兰度心跳加速，而在他头上，泰厄乌斯的毁灭性龙火已经蓄势待发。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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