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不可能！”李归意警觉地抬手点在了她的唇上，她当然立刻便读懂了她的眼神，吓得她一身冷汗，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灼热地将将要燃烧掉她刚起的冷汗。

        盈日这才惊醒，李归意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又蹙起了眉，不敢再去看向燕云漠的方向。

        “你先回去。”李归意抬手离开了她的唇，拍了拍她的肩，“我会帮你想办法。”

        盈日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但却是徒劳。她一步三回头地朝别院走去，咬着牙终于没再对李归意说些什么。

        “你要如何想办法？”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燕云漠忽然开口。

        李归意正思索着什么，被他一问，愣了一下，她侧头看着他，海风吹过，扬起了他的马尾，他像是最初出现在她面前时一样，双眸清澈，像一汪浅潭。

        她忽然笑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笑得这样明媚纯粹。

        燕云漠忽然想起了过年的那一夜，她在念川的木屋外放着玄镜作为信号的烟花，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特意为她准备，她当时便是笑得美好，让他觉得心中有愧。

        而现在，她又这样笑了起来，他内心不禁颤动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天空忽然被烟花照亮，别院的方向响起一片欢腾之音。

        漫天烟火之中，李归意突然开了口，但她的声音却掩盖在了一片烟花声中。

        燕云漠没有看清，他方才正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没来得及分辨她的口型。

        他蹙眉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与别院相反的方向又冒出了一道狼烟，蹿到了云端，变幻出绚烂的模样。

        这是玄镜的信号，燕云漠立即绷紧了身体，谨慎得看向那信号升起的方位，是春雪岛的码头。

        “你去吧。”方才的那一阵烟花接连放完，留下了一刻的安静，烟尘散去，李归意的声音显得愈加清晰，“我不会乱跑，就在这儿等你。”

        燕云漠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转身离去。

        但才走几步，他又回过身来道，“晚宴危险，不要回去。”

        待燕云漠的身影飞快的晃过眼前，李归意掸了掸裙摆，转头，走向了别院。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便在离开前，放肆一下吧。

        燕云漠到达码头的时候，丰柳正踩着一个人的脑袋，坐在他的身上，接过身旁人递来的外衫，优雅地披在身上。

        她看到燕云漠的到来，颇为惊讶，“已经结束了，你来做什么？”

        燕云漠环顾四周，很快便看出方才那个信号烟花是丰柳放的，不答反问，“你哪儿找到的烟花？”

        丰柳扬了下眉，从屁股底下的男人手中拿起了指骨项链，她一边擦拭着项链，一边道，“喏，正确碰见了你们的探子被田冲余党发现，我顺手救了他，从他身上翻出了这个。原来是你们的暗号啊，我还当是他的嗜好。”

        燕云漠走到码头看了看，四下一片尸体，丰柳果然够狠，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可不怪我。”丰柳站起身来，甩了下裙摆，“他们磨磨唧唧地太扫兴了，我还想早点赶回去看晚宴呢，杨会长可是亲自邀请了我。”

        她说完，忽然想起方才别院处放的烟花，“哎呀！这都什么时辰了，晚宴该开始了。”

        燕云漠看了下天边的圆月，飞身回去。

        不出他所料，方才与李归意分别之处早已空无一人。

        他轻叹了口气，又朝别院奔去。

        晚宴已然顺利开场，与丰柳不同，他并未受邀，自然没地方落座，于是他便自行选择了一个绝佳的观赏之地。

        别院外墙旁矗立着一棵老槐树，他找了个粗壮的树枝，侧卧在上，解开了腰间别的酒壶，抬手敬天，舒适地加入了树下觥筹交错的晚宴。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在人群中寻找李归意的身影。

        人群早已过了最初因烟花而沸腾的时点，皆在举杯言欢，时不时有人起身，随着乐师的乐曲吟诵几首诗词，附庸风雅，惹得旁人开怀而笑。

        燕云漠对这些文人墨客毫无兴趣，杨万仇随后的一番慷慨陈词也难以入他的耳朵。

        他此刻不过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码头的事已经解决，但晚宴中的暗潮却还没有露出苗头，对方大抵也在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月亮爬到了头顶正上空。

        一曲颇为熟悉的乐曲骤然响起，晚宴也彻底进入了尾声。

        燕云漠支起了头，想起方才盈日的模样，不禁认真看向了戏台，他数了数人头，刚好八个人，看来李归意果然有本事不知从哪里给她找来了个冒名顶替的。

        他本是一扫而过，却忽然被当中手持长剑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那人长身而立，身着谭小小之前所着的淡绿色舞裙，裙摆在陈氏的改良下只到脚腕，露出纤细的脚踝和白皙的玉足。

        但最引他瞩目的却是她面上的薄纱。

        似是不想被人分辨出面貌，她的脸上裹上了一层鹅黄色的轻纱，与长发一同束到了脑后。随着舞点，她开始扭动起身姿，长剑被她肆意挥洒。

        一阵风吹过，她轻盈起跳，与飞花共舞。

        哪怕相距甚远，哪怕隔着面纱，燕云漠凭借他多年辨人的能力，几乎一瞬间便能确认，他从未见过这张脸，但可怕的是，他却觉得此人甚是熟悉。

        他的两次人生中曾经见过无数人，哪怕只有一眼，他也会记在脑海中，但这一次，他却有些慌了。

        他努力调阅自己脑海中对女子的全部记忆，他划过每一张面孔，却全然找不到是谁。

        那乐曲越来越明快，舞点越来越密集，台上的女子像一只活泼灵动的萤火虫，向周围挥洒着她的光亮。

        燕云漠支着老槐树粗壮的枝杈，向前探头看去。

        随着台上女子飞快地舞动，她的轻纱也终于松动下来，一回身之间，便将将要露出半张面孔。

        而不巧的是，燕云漠看得太急，槐树上的叶子太滑，他一个失手，竟从树枝上坠落下来。

        扑通一声落进了草丛。

        幸而，那舞曲声越来越响，别院中的众人皆沉浸于这场盛宴的美好，沉浸于舞台上灵动的舞姬们，没发现他着突兀笨重一声闷响。

        惊鸿曲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随着蒙面女子的长剑挥出最后一道剑风，所有人的姿态定格了下来。

        她轻起下颚，宛若谪仙，留给世人仰望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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