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这几日集英会上没什么大主顾，展会也只是为了迎接他国使臣，李归意便将铺子全权甩给了陈氏，她之前在她不在时便将铺子打理的很好，如今便更不用担心。
李归意将谭小小和那几套衣服送到了丰柳的住处。那件当初做成时便令她最为心仪的淡绿色长裙如今也找到了主人。
作为当初为这件衣服量体裁衣的模特本人，谭小小与这件衣服的契合度堪称完美。
人果然是会变的生物，李归意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忍不住内心感慨。
她仿佛摇身一变，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在炭火中炒菜做饭的小姑娘，而瞬间成为了森林里走来的小妖精，带着天然的纯真和灵动，举手投足间尽是活泼生动，对生命充满了兴致。
“好美！”李归意由衷地感叹。
丰柳在一旁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瞥见李归意双目熠熠生辉的模样，不禁笑道，“果然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之前就没发现她有这般姿色吧？”
李归意并不反驳，却回问道，“这话说的，女人难道就不好色了吗？”
这回倒把丰柳给噎住了，她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笑。
“美好的事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李归意看着她在盈日的教导下，轻轻扭动着身姿。
谭小小没跳过舞，但是幸而她的身体中流淌着她娘的血液，身形舒展，柔韧性极高，连盈日原是完成任务般地教导着她，都不禁感慨她极高的天赋。
从后院离开后，李归意沿着小路一路向南，路过熙熙攘攘的主殿，听到周围人难得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也不管自家铺子，都在一脸八卦的聊着些什么。
她探过头去听了两耳朵，果然是一个重磅消息！
“当今圣上今日选秀大典上，竟然当着各路大臣送入宫中的秀女们声称，要立宁容妃为后！”
“宁容妃？”旁人似是不太熟悉的神情，蹙着眉回想道，“皇上不是还未娶亲吗，哪里来的妃子？”
那人听罢，给了旁人一巴掌，“傻呀你！宁容妃那可是昭帝的宠妃！”
“啊？那这不就是兄弟二人争抢同一个女子，这昭帝还活着呢！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
那人又低声道，“你还真以为昭帝能活？我看那在京城的什么太上皇，就是个摆设，绝对不是真正的昭帝，真正的昭帝早就被咔嚓了都说不定。”他说着，还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兴许这兄弟之争就是那个什么宁容妃惹出来的。”旁人似是开了窍，开始高谈阔论他的猜测，“要我说，这女人就是麻烦，勾三搭四不说，说不定啊还在后背给你兄弟递刀捅你！”
而后便都是两人的臆测之词，李归意撇了撇嘴，听不下去，便绕过了他们继续向南走。
元衡立后还会波折万分，书中他一早也抛出了这样的言论，但朝中众臣向他施压，直到几年后他才真正兑现了承诺。
李归意本只是局外人听着，听着听着自己倒成了这故事中的一员，什么祸国妖妃，兄弟反目，哪有他们设想的那般肮脏，不过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身份中挣扎，在梦想和现实中被迫取舍，被迫妥协。
若不是身上有责任，元衡早就可以一意孤行的将宁容妃立为皇后，若不是为了家族的兴衰，宁容妃又何必在最初嫁给昭帝，几年的光阴浪费在了她的身上。
李归意沿着念灵溪慢慢地走着，海风吹入林中，梨花瓣随风起舞，飘落在了小溪之上。
不知怎的，她竟生出了几分伤春悲秋之意。
她忽然觉得昭帝有几分可悲，她拥有了地位、金钱、权力，却在过着别人为她安排的生活，而自己如今成为了她，既做不了她又做不了自己。
她甚至还从未卸下过伪装，喜怒哀乐都带着面具。
方才看着谭小小褪下了一切，像妖精一样起舞的样子时，她忽然产生了羡慕之情。
她走到溪边，撩起了水花，打在花瓣上，留下晶莹的水珠，她惆怅地看着那些被打落的花瓣，忍不住有几分自怜。
上天好不容易给了她机会，让她回到了如今二十岁的年纪，让她再一次拥有了青春，让她充满激情，但她却要在旁人的纷争之中，挥霍掉往后的时日，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梨花落在溪水上，沿着溪流飘向了大海。
她看着落花流去的方向，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燕云漠逛荡着两个酒壶，背在身后，丁零当啷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没说话，坐在了她的身旁，递给了她一壶酒。
李归意愣了一下，本能地接了下来，但她并不打算喝，上次喝醉酒后在念灵溪旁的经历属实令她不堪回首，她将酒壶放在了一旁，却见燕云漠已然兀自喝了起来，不禁蹙眉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该喝酒。”
燕云漠酣畅淋漓的吞了几口，才不舍地松开了口，仿佛没听到她所言，“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你的宝贝铺子了？”
李归意轻笑一声，不确定的语气道，“赏花？”
“还挺有雅兴的。”
李归意觉得他有些奇怪，似乎是想要跟她说些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委实看不下去，忍不住直言道，“你有事找我？”
“没什么。”他含混地应着，又喝了口酒，才道，“元衡，他这个人别看看着挺正经的，其实做起事来也挺任性的。”
李归意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微蹙着眉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燕云漠说完也看着她，却见她疑惑的神情，只得无奈继续道，“你与他兴许没怎么见过面，但毕竟一母同胞，性子多少还是有些相像。”
“嗯？”李归意还是没听懂他要说什么。
“对想要的东西，不到手中决不罢休。”燕云漠说着又喝了口酒，酒气腾到了脸上，火辣辣的，“所以他这次大赦天下，你应当也能够理解吧？”
李归意挠了挠头，元衡大赦天下她理解，毕竟昭帝做得再差，也还是有些旧党，他想平稳度过，除了铲除他的势力，定然还要拉拢曾经被昭帝党争连累的人。
但燕云漠和她说的这些话，她却不太能理解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有些不耐烦了。
燕云漠一声长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女人大多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天底下好看的女人那样多，何必为了那一个伤神？”
这前半句话，李归意听得直想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而后半句却让她愣了一下。
这回她可算听明白了，燕云漠这是在安慰她，宁容妃要被元衡另立为后，那可是当着全天下人给她带了一定硕大的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但她李归意是个女人啊！
她五官皱在一起，看着一脸真诚试图开解他的燕云漠，不知道该愤慨他对自己曾经心思的一无所知，还是该感谢一下他此刻仍旧把她当成兄弟？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将那酒壶使劲儿的甩到他的怀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就是个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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