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劳动不分男女

深秋的落叶洒满了校园，期中考试结束之后，大家彻底适应了紧张有序的高中生活。我在家和陈爸陈妈度过了非常舒服的一个周末，开学之前他们两个带着我去超市买了两大包零食，生怕我在学校挨饿。周一的早上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飞奔在去寝室的路上，一抬头看见刘婷婷正从寝室出来，我们两个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想开口讲话的意愿。

        “我帮你送一趟吧。”正当我想扭头离开避免尴尬的时候，她却叫住了我，这种好事我怎么能错过？我嬉皮笑脸的对刘婷婷表示了同意，她顺手接过了我的大包小包。一路上我们还是没有多余的谈话，心里却暖了许多。

        刘婷婷和我赶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阿英已经在讲台上了，我和她一左一右的迅速落座，就听见阿英在分组，我悄悄的问宁宁这是在干嘛，她给我比划了一个扫地的手势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听见班主任嘴里在喊我的名字。

        “李天龙，秦旭，湛宁宁，陈小晚你们四个负责男生1号宿舍楼前面的空地。”我一头雾水，宁宁看着迷茫的我说完了刚才的话：“是室外担当区的分组，我们是第一组。”看着宁宁皮笑肉不笑的脸，我也变得无奈起来。

        四人行走在被秋风灌满的街道上，我想迷人的秋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借了满地落叶的光。仿佛落叶就是秋天的标签，构成了这个季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然而，我们清洁小分队来到了规定的担当区就傻了眼，导致我们四个人在高中三年一看到满地落叶就有了想马上打扫的后遗症。眼睛能捕捉到的地方到处都是叶子，枯的，黄的，半枯不黄的充实了整个空地，谚语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雪花，这里是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落叶。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垃圾，比如：草丛里翻出了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鞋子，从楼的侧面花坛里翻出了早就变硬了的几只袜子，以及随处可见的烟头纸屑。阿龙龙早就开始哭天喊地的抱怨这个任务，湛宁宁一边安慰他一边把附近的垃圾清扫成堆。秦旭在我旁边走过，拿走了我手里的苕帚，把他的撮子给我，说不用我动手了，让我等着收垃圾就可以。嘿，秦旭果然是个君子，怜香惜玉啊。我不由得一阵窃喜。

        

        “小晚，快来快来，我这边需要收垃圾。”

        “小晚啊，你怎么去那边了，没看见我这还没结束吗？”

        “小晚，你能不能认真一点，都没收干净！”

        “小晚……”

        阿龙龙又开始了咆哮的模式，像是要对秦旭的这个决定表示抗议。我像个小陀螺一样在空地上来回奔波。中途还看见迟到的栾皓和徐新冉一起在寝室里睡眼朦胧的出来，不过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小龙叫走了。

        

        “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保护女同学，不应该是你们男孩子承担起脏活累活吗？”四个人一起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打扫了七七八八，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干净，怕时不时的又能从花坛掏出一只袜子。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一脸怨气的看着李天龙，抱怨他对我的压榨。

        “大姐，劳动不分男女的好吧！这个时候知道你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了，去食堂抢饭的时候，你怎么没认清自己的性别呢。”李天龙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直接被他拍的肩膀冒金星，刚想回怼他一句话，就看见教导主任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我们赶紧一路小跑回教室，刚坐好，英语老师就踩着高跟鞋站到了讲台上。我和宁宁手忙脚乱的找英语书，一抬头就撞上了栾皓的眼神，我被他看的一愣，对着他歪头表示了我的疑惑，他撇撇嘴就转回去了。

        室外清洁真的是太累了，第一节课下课我们四个集体卧倒想抓紧这十分钟休息一下。刚闭上眼，我的耳朵就被揪起来了，一瞬间疼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想开口理论，一看是栾皓，我张了一半的嘴就尴尬地停在了那：

        “有事吗？”我一边揉耳朵，一边问他。

        “几天轮一次？”

        “什么？”听到他的问题我直接傻掉，这也太摸不着脚后跟了吧，问的是什么啊。

        “我说，室外担当区的清洁，几天轮一次？”

        “啊，你说这个啊，咱们班分了十组，十天轮一次，你好像是第六组吧。”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我是特意向宁宁打听了班级里所有人的分组，记下了栾皓的次序。

        “好的知道了，这个给你。”栾皓把一个像牙膏一样的东西递到我的眼前。

        “这啥啊？我不缺牙膏。”小小年纪不认识欧舒丹的我倔强的嫌弃着这管牙膏。

“……”

我显然把他给问懵了，他看着冒傻气的我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就回去了，可是我在他的背影中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嘲笑。后来我拿给吕思扬辨认了一下才知道这原来是护手霜。

        吃过晚饭回来，看着龙龙一幅大爷样儿，我又想起来早上打扫卫生时候他那幅恶毒的嘴脸了。

        “喂，”我推了推在前面仰卧的李天龙，他极不情愿的转过头，一脸不耐烦，“这以后打扫卫生就是常态了，大家都是一组的以后都要长期合作，我们来排个值日表吧，以后每次打扫卫生都干什么就按照这个来。”我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

        “我和宁宁是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承担太重的工作吧，我们两个负责收垃圾，你和秦旭负责扫可以不？”我冲着龙龙挑了挑眉，“没问题吧？”

        “有问题！”李天龙直接把手举在我鼻子底下，一脸愤愤不平。

        “爱卿请讲。”我把龙龙的爪子拿开，目光直视着他。

        “为什么你们两个是女生就能收垃圾，男生就要负责主要的清扫工作，这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

        我和龙龙对着翻白眼，都想比一比看谁能把眼球翻到对方的天灵盖上去。

        “你呢，秦旭，你怎么看？”和李天龙说不通，我把目光转头放到了秦旭的身上。

        “我？我都可以，做什么工作都行，不就那一点的工作量，我没问题。”果然，还是秦旭够兄弟。

        “不行，我不同意，这是个长远的工作，我建议，陈小晚和秦旭一起负责清扫，我和宁宁负责收垃圾，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李天龙张牙舞爪的贪小便宜行为真是让我反胃，说到底，他还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比别人承担了更多的工作。

        “你不就是觉得扫地比收撮子累吗？挺大个男生还要计较这个，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是我不要脸还是你陈小晚不要脸，为什么打着性别不同的旗号就能区别对待？”

        “李天龙！芝麻大点事你怎么斤斤计较个没完没了？”

        “我斤斤计较？怎么？你是不是又要说斤斤计较和耍小脾气是你们女孩子的特权！”

        眼看着，我和龙龙的战争一触即发，秦旭蹭的一下站起来把龙龙拽到座位上，宁宁也过来拉着我的手。

        “这样吧，我和小晚单周负责收垃圾，双周负责清扫。我们四个互相换着来。”秦旭看我和龙龙气鼓鼓的争执不下，开口主持了局面。晚自习的铃声准时响起，大家陆陆续续的回到班级，结束了我们两个的争吵。

        两个多小时的晚自习并没有让我消气，一直到回到了宿舍，我还是在慷慨激昂的跟室友讲今天这个狗血的分工。晚上躺在被窝里，我还在想，男生和女生究竟应不应该被区别对待。如果不能区别对待，那为什么听各位学长学姐谈起应聘的经历，总会有岗位的性别歧视呢？其实李天龙讲的也没错，劳动是不应该分男女，可是他斤斤计较的样子让我一想起来就感到十分不舒服，可能这就是不成熟的表现吧，相比之下，秦旭倒很像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就凭他肯怜香惜玉，不在这种小事上争高低，他就已经比李天龙成熟一大步了。越想越烦，想来想去我甚至觉得我是一个脾气暴躁不分是非的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我今天态度不好，太咄咄逼人了，是不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才会有今天的事。我好像从小就有这种本事，不管什么事最后都能变成我自己的问题，不管了，今天上课的生物知识点我还没有记住，哪有时间再去考虑这种问题。不过最后幸好是我和秦旭一组，不然以后漫漫长路我和李天龙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头脑风暴了一会，上下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了，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十天轮一次的室外担当区清扫，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轮到了栾皓，可是他竟然迟到了，第六组同学都已经打扫完了，他才从寝室慢悠悠的出来，阿英知道了这件事后直接惩罚栾皓从下一轮开始跟着每组同学都轮一次。班主任宣布完这个消息，我看着栾皓竟然还有了一丝笑意，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4天之后的第一组值日，我终于明白了他在笑什么。

        一大早我和宁宁拿着扫除用具到男生宿舍楼前时，看见了栾皓，秦旭和李天龙就站在门口朝我们挥手，双周我和秦旭负责清扫，栾皓就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一点都不帮忙。进入深秋，天气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大了，好不容易扫成一堆的垃圾，转眼就被风吹散了，龙龙和宁宁收垃圾的工作也变得格外艰难起来，栾皓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旁边抱着胳膊看戏。

        “喂，为什么不来帮忙？”我没好气的对栾皓喊。

        “班主任只说让我跟着轮一遍，又没说要我帮你们干活。”栾皓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无法反驳。深秋的风狠狠地刮在脸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栾皓还是抱着胳膊在不远的地方看热闹，我不再理他，赶紧和秦旭打扫，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打扫干净了，龙龙一边揉腰一边抱怨这个苦差事，再也不觉得收垃圾是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了。

        一起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栾皓抱着胳膊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上来，嬉皮笑脸地凑到我身边，“你干嘛？”一想到他那一副不帮忙只管看好戏的样子我就懒得理他。

        “拿好了，还是热的。”栾皓终于把他的胳膊放下了，拿出一瓶蜜桃乌龙茶来，使劲塞进了我的袖子里，校服本来宽大的袖口，一下子就变紧了。

        “热的？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弄的啊？”蜜桃乌龙热热的温度很快的通过我的手腕传遍了胳膊。

        “我早上在寝室用热水烫的，出来之后一直抱着给它保温的，快点喝吧，估计很快就不热了。”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抱着胳膊了，听他这么说完，心里好暖，我赶快调整了我的情绪，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继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干嘛？想收买我啊，让我别跟班主任告密你偷懒的事？”我虽然不知道栾皓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但我也不傻，总觉得他是有求于我。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走了。”栾皓看着我做出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你才是狗呢。”我一边笑着说一边看着他的背影，加快脚步追上去。

        这个讨厌的差事轮了两次之后，竟然也渐渐变得不那么讨厌了。本着“劳动不分男女的”宗旨，我和龙龙按照新的工作方针竟然也能够和平共处了。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地上的落叶总是扫了又落，落了再扫，但好像就在某一天，那些令值日生恼火的落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夜消失了。十一月初又到了北方开始供暖的日子，冬天要到了，多喝热水，天凉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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