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清月的歪心思
“竟如此厉害？”清月讶然“我瞧着他如此年轻，以为顶多就是个秀才呢。”
“瞧姐姐说的。”清明道“人家弟弟就已经是秀才了，他做哥哥的还能比弟弟差不成？”
清月又探头瞅了裴珲两眼，轻叹道：“我原以为蒋廷锡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他。你说人家母亲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福，怎么一个两个都生得这样好？”
“裴大人离蒋大人还差着些罢。”清明不赞同道“蒋大人位列侍郎之尊，裴大人才是个七品知县，我看还是蒋大人更厉害。”
“可他是个狠心的！”清月听他夸赞蒋廷锡，顿时气道“我原想着我们相交一场，他无论如何也要对我垂怜一二，没想到我昨日去他家找他，他竟闭门不见！我叫小厮通传了几遍他都不肯见我，可见是真心想娶他人为妻了。”
她说着伤心起来，自哀道：“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他为何瞧不上我。以为我是良家女的时候，就对我和颜悦色礼遇有加；知道我是风尘女了，立马就变了副脸色，冷冰冰地不认人。可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她拭了拭眼泪，接着道：“倘若有得选，我又怎会自甘下贱！哪个姑娘不愿锦衣玉食地娇养长大，然后等着贵公子前来求娶的？可咱们能苟且偷生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求名节？”
清明也听得感伤起来，劝她道：“清月姐姐不必如此伤怀，我们如今已是自由身了，再也没有人能逼我们卖身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何必为一个男人自哀。”
清月虽明白这个道理，却犹自不甘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因为我曾沦落风尘，他便不肯娶我？倘若我是良家女，他是不是就求之不得了？还会像昨日一般将我拒之门外么？”
裴珲此时已经铺好了书籍，正拿着空空的匣子往回走。清月愣愣地看着他从窗前走过，喃喃道：“不知这位裴大人可有婚配？”
清明看着她出神的样子，立刻拉住她冷声道：“清月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这念头。人家裴大人早已成家，如今孩子都几岁了，哪里还有你的位置。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切莫犯糊涂！”
“成亲了？娶了哪家的姑娘？”清月拂开他的手问道。
清明把手袖回去，眼睛盯着地面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个极尊贵的小姐，家里叔伯兄弟都在朝廷里当大官，裴大人娶她似乎也是高攀呢。”
“呵，我就知道。”清月嗤笑“所以我累死累活地努力有个什么用？那些娇小姐们随意招招手，好男儿就一窝蜂地涌过去了。难怪她们会瞧不起我。也是，我费尽心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却是她们可以任意挑三拣四的，换做是我也拿鼻孔看人。”
清明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得低声道：“姐姐自有姐姐的缘法，何必非要与旁人相比。姐姐的聪慧机敏都是在一日日的苦难中历练出来的，所谓有得必有失，倘若没有这些苦难，姐姐又如何能炼出如今过人的本事？”
清月低垂了眼眸，缓缓道：“我也只能这般聊以□□了，否则如何说服自个儿活下去？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我都知道有些苦分明是不必承受的。”
“姐姐。”清明心疼地看着她。
清月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道：“清明，我还是想试试，我就不信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好男儿愿意娶我。”
“可裴大人已经娶妻了！”清明焦急道“你又是个不肯做妾的，要裴大人怎么娶你？”
“娶妻了又怎样，不是还可以休妻么？”清月悠悠地说道。
清明大惊失色，双手抓着她的肩用力地晃了晃，道：“姐姐，你魔怔了！你怎么能这么做？！裴小哥怎么说都于我们有恩，你怎能这么对人家哥哥！”
“我就是想试试。”清月双颊上划过两行泪“凭什么他可以娶妻，我就不能嫁人呢？还把我拦在外头，好狠的心！我非得让他瞧瞧我的本事，没了他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可你也不该挑中裴大人啊！”清明急道“全天下有那么多男人，年少成名的也不少，你于裴大人仅有一面之缘，为何就非要朝他下手？”
“可谁叫我只遇上了他呢。”清月道“裴大人长得好看啊，又干净又端正，我虽自诩阅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般明净的男子。也不知他妻子是个怎样的人，配不配得上他。”
“配不配得上都与你无关！”清明气得直跺脚，忍不住喝道“姐姐你疯了不成？你疯了他可没疯。他的妻子出身高贵，于他前途大有裨益，他怎会抛妻弃子来娶你？！”
清月见他不肯答应自己，急不可耐道：“清明，你我是一体的啊。我好了，你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咱们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如今怎么就不答应了呢？”
“以前咱们可没害过无辜的人。”清明痛苦道“姐姐，虽然我情愿为你赴汤蹈火，可这事我真做不到。裴大人那样干净的人，你忍心叫他蒙尘么？”
“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对他好的。”清月道“我会给他做饭，陪他谈天，对他百依百顺。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一定加倍补偿他，比他发妻做得更好。”
“可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裴大人未必想要啊。”清明仍不肯答应“他为何要放弃安稳的家跟你在一起？”
“所以才要试试啊！”清月再三劝道“凡事都是试出来的，不试试怎能轻言放弃。天上哪会掉馅饼，不都是自个儿努力求来的么？”
“可你会毁了他的。”清明道“你跟蒋大人还能说是你情我愿，毕竟他光棍一条。可裴大人不一样，他有妻有子啊。”
“我会把他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般疼爱的。”清月坚持道“你就说你帮不帮我罢，要是不帮我就自个去做，没有你我照样能行。”
“姐姐！”清明仍想劝阻，却听院外传来几声嘈杂之音，是袁耀回来了。
两人连忙止住交谈，一道出门去看。
袁耀周身充斥着风尘仆仆的意味，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是临走时穿的那件，现在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地不成样子了。
花穗本在另一个院子里呆着，听到动静后忙跑出去迎接他道：“大爷可算是回来了。”
“没什么好辛苦的。”袁耀摆摆手，问她道“家里可还好？二叔跟师弟都在么？”
“一切都好，都在屋里头歇着呢。”花穗福身答道“还有裴叔的哥哥也来了，住了有几天了。”
“裴大人也来了？甚好甚好，我一会见一见。”袁耀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花穗抿嘴笑道：“大爷这是有几天没换衣服了？拍能拍得干净么，还不赶紧去换一件。”
“好罢，可有热水？我顺便洗一洗。”袁耀问道。
“不知道您回来，就没有备。”花穗道“灶台上正烧着饭呢，委屈大爷再等等。”
“没事，我先去把外衣换了。”袁耀抬脚走了两步，见清月正站在廊下看着他们，想了想还是同她打了声招呼。
清月回礼道：“袁大哥安，花嫂子在家等了你许久了。”
袁耀轻点下颌，转身欲回自己院里。
“师兄！”裴琅也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他后很是高兴。
“哎。”袁耀问他道“师父呢？”
“师父休息了。”裴琅指了指袁江的房间“说等吃中饭的时候再让我们叫他。”
“知道了。”袁耀看向他身后的裴珲“这位便是裴大人罢？久仰久仰，我方才还说想与你见一见。”
“总听二郎提起他师兄，如今可算是见着了。”裴珲拱手道“袁大哥一路辛苦了，快去洗漱洗漱歇一会罢。”
“行，我也不说什么虚词了，咱们吃饭时再聊。”袁耀同样拱了拱手，而后便快步进了旁边的院子。
清月见裴珲出来了，不由又呆呆地看着他。
裴珲却没有看她，等袁耀走了便重新回到了屋里。
清月叹息一声，也轻轻阖上了门。
清明见她犹未死心，闷声道：“你若真想寻个好归宿，何不去找袁大爷？我看他倒是个有心的，又没有娶妻。”
“可他又不是官老爷！”清月蹙眉道“对我有意的白丁多的去了，又不差他一样。天下白丁的喜欢全加起来都不如官老爷看我的一眼。”
清明闻言有些不乐，郁郁道：“可老爷们也是从白身过来的，如今无权无势，未必日后也如此。”
“可我怎么知道他们日后能不能成为人上人？只怕连他们自己也无法预料罢。”清月道“现成的老爷那么多，我何必拿后半生去赌一个没准信儿的。”
清明无力辩驳，默默地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清月并不想知道他如何想，自顾自地说道：“清明，你和我在一块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我就是个心比天高又执拗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劝不了我的。你若不肯帮我，我就自个儿想办法，反正我一定要试一试。”
“我，我”清明神色复杂“我只怕你情不自已，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姐姐，我不想帮你害人。”
“我怎会害人？”清月气道“你见我几时害过旁人了？咱们在扬州时，秦月来那贱人那般欺压咱们我都没有害过她，顶多咒她两句罢了。我对她尚且如此，又怎会存心害别人？”
她继续劝清明道：“我真的就是试试而已，再说能不能成全要看裴大人，我又左右不了。他是个男子，倘若他不愿意，我还能强了他不成？若真成了说明他本就三心二意，换个别的女子引诱他也一样能成，那就更不是我的错了。”
清明闻言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答应她。
“清明！”美娘急道“你怎如此迂腐？陈世美抛妻弃子，世人都是骂他的，有几个骂他续娶的公主的？我若能嫁给裴大人，世人也只会骂他停妻再娶，根本不会有人指责我。戏文上不都是这样么，我只见过骂蔡伯喈，骂张君瑞的，还从没见过骂牛小姐的。”
“那好罢。”清明终是答应了“先说好我就帮这一次，再也没有以后了。”
美娘见终于说动他了，惊喜道：“我也就只试这一次，无论成与不成都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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