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元旦前，各选修课陆陆续续开始了期末测验，宋徊对此感到有些头疼，因为其中包括她仍旧有些薄弱的网球。
同时，西语学院的院学生会找她，请她当院系元旦晚会的主持人。找她的原因，是学生会某个主席之前去看过演讲比赛，认为她站在台上的时候有当主持人的气场。
一开始收到这个邀请的时候，宋徊是犹豫的。
每天要平衡上课兼职和期末测验的时间已经有些吃力，她怕挤不出足够时间来做准备，但能站在学校的大礼堂里，面对上千位观众，这样能够锻炼自己的机会实在难得。
思来想去怎么也拿不定注意，宋徊便把这件事和母亲尹女士说了，想问问她的看法。
尹女士和她说：“想做就去做，你这么年轻，精力也很旺盛，不要考虑那么多，遵从自己的内心。”
最后在母亲的开导下，宋徊决定接下这个任务，尹女士也表示支持，同她说：“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要投入进去，礼服的事情不用担心，回头等你爸那边实验班答辩的事情忙完了，我和他说，礼服我们给你准备，到时候再看有没有时间去看你主持。”
宋徊心头一暖，这才放宽了心，沉下一口气投入晚会主持任务的准备工作当中，每天比备战演讲比赛那段时间还要忙碌，就连吃饭时间都是在手机上看学校往年元旦晚会的录像。
这次晚会一共安排了四位主持人，除了宋徊还有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一男一女为一组搭档，两组轮流上台。
主持人阵容定下来之后，四个人和学生会几位干部拉了一个群，方便讨论主持稿和晚会具体流程。
再加上各个选修课都有群组，所以宋徊的微信每天都是九十九加，早上醒来一打开手机都会有一种皇帝上早朝批阅奏折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周末，总算不用去上课，这两天她是晚班，宋徊也总算得了空子在寝室睡了个懒觉。
醒来第一眼就是看手机，有没有新的消息，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想到这儿，宋徊不禁叹了口气。
别的女孩每天醒来都在期待男朋友的“宝贝，早安。”
而她最期待收到的消息却是“这稿确定了，流程不变”。
这就是所谓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吗？
宋徊眯着眼睛往下翻着手机消息，在一众群组消息里，突然看见了一个单独的人名。
她神色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躺在床上好一番摇头晃脑，又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陆措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下面就是微信支付的通知，显示有一笔收款逾期自动退还。
宋徊点进聊天对话框，上面显示陆措在昨天上午九点给她转了一笔账，下面是简短的两个字。
【工资】
再往下，就是宋徊这边发出的自动退还，时间是半小时之前。
宋徊登时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床上，眼神呆滞，不消几秒，她脸上的表情由怔愣转为懊悔、不解和尴尬糅杂在一起的复杂神情。
寝室里其他三人都不在，早早起床各自忙碌，这会只有她一个人，房间里格外安静，宋徊几乎能听见自己脑子里不停循环着三个字——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哎西！”宋徊将头蒙进了被子里，沉闷的一声韩语脏话在寝室里回荡。
——
东三教学楼某间教室里，金融专业实验班期末结辩工作正在进行。
宋非作为教师指导小组组长，坐在中间一排正中间位置，双手交握置于桌面，表情严肃。
陆措站在台上讲解着ppt，声音低沉清冽，神情也是少见的正经。
金融专业实验班是东大近几年兴办的科研试验田，专注于培养高端金融人才，每学年结束之后会根据学生的期末成绩进行分流，各方面成绩达标之后便能加入实验班。
与普通班不同的是，实验班除了有和普通班一样的课程，还会不定期举办seminar研讨会，期末除了正常科目考试，还要单独进行课题结辩，最终表现算入期末成绩。
宋非作为组长，同时也是陆措的专业课老师，要求自然更加严格，答辩环节好一番刁难才放他下去。
陆措坐回位置上，苏明业给了他一个钦佩的眼神，连宋非刚刚那样刁钻的问题都能从容应对，还真不是一般人。
陆措满不在乎地扯着嘴角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也算给他加油。
这场结辩从早上八点半开始，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结束。
学生一一和老师们打招呼，离开教室。
“陆措啊，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宋非叫住了他。
“行。”
陆措应下，同苏明业打了个招呼，便没出去。
其他几位老师收拾好东西也准备走，陆措一一颔首道别。
“宋导，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宋非正准备和他说，桌上的手机亮起，备注“念意”两个字在屏幕跳跃。
陆措温和笑笑：“那您先接电话，我出去等您。”说着走出去站在门口。
宋非摆摆手，按下接听。
陆措靠在一边墙上，抬手按了按后颈，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回了几个重要信息，再往下翻就看到了来自宋徊的转账退还，和她发来的两条消息。
宋徊【那个，我这几天有点忙，消息太多了，所以没看到……】
宋徊【你介不介意再发一次啊？】
字里行间透露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着这两条消息，陆措舌尖扫过左边虎牙，哼笑出声，调出键盘正准备发“忙什么连工资都忘了收”，旁边教室传来宋非打电话的声音。
“小元要主持院里元旦晚会？什么时候？”
那边报了个时间，宋非沉吟片刻，回道：“回头我跟这边调度一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去看。”
陆措闻言抬了抬眉骨，大概猜到“小yuan”说的应该就是宋徊，要问的问题也得到了答案，他将输入框里的字全数删除，只回了个“行”，又把工资给她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收，紧接着回了句“谢谢”，陆措的拇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最后点进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凌晨一点发的文字。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信女愿用身上十斤肉换一天有48个小时】后面附上一个合掌祈求的emoji。
陆措轻笑出声，心想着，就她这小身板，再少十斤肉该被风刮走了。
再往下翻，就是分享的一些自己拍的风景照和生活日常。
宋徊的朋友圈很简单，也从不设置查看时间权限。
陆措大致往下翻了翻，发现这姑娘格外喜欢拍夕阳和晚霞，天气好的月份几乎隔不了几天就会分享一张夕阳的照片。
点开其中几张，还能看出来大部分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拍的，且没有用任何滤镜，看着颜色饱和度应该比肉眼看低了点，但整体看上去也算很有氛围感。
除了这些，就是分享的日常生活片段。
有时候是在吐槽这边总会起风，有时候是在描述和室友的有趣对话，还有的是在讲述自己做过的奇葩梦。
光看着这些文字，陆措都能想到那姑娘说这些话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不知怎么，陆措突然觉得，这些话要放在当初，她都是会跑到天台上，趴在栏杆前和他说的。
记忆里，那张清纯灵动的脸好像又浮现在眼前。
几乎在这一瞬间，陆措惊觉自己居然在对着一个女生的朋友圈胡思乱想，心下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真他妈的矫情。
陆措拧起眉头，手指一按直接锁屏，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墙上。
教室里宋非的电话还在继续。
“礼服啊，这我懂得不多。不过这次机会难得，一定是要给她置办的体面点。这几天我托朋友打听打听吧。”
……
“这边还有个学生等着我，先不说了，吃完饭给你回电话。”
陆措适时调整心情，直起身。
宋非领着公文包从教室走出来，脸上表情柔和了很多：“等久了吧。”
陆措笑：“不会，我刚这边正好也有个事儿。”
“要紧事儿吗？”
“不是什么大事儿，解决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边聊边往教学楼外面走。
“是这样，我和张教授他们商量过，以你目前的科研实力，以及对计算机技术的熟练运用，加入我们的国创计划小组是绝对没问题的。”
国创计划是教育部前几年提出的高校创业项目，该项目得到了各大企业和高校的支持，能参加国创计划的大学生都是各专业的高端人才。
宋非这次直接向陆措抛出橄榄枝，已经充分表明了对他的赞赏与期望。
“感谢您的赏识与信任，不过这个事情我可能还需要考虑，之后再给您答复。”陆措委言道。
宋非倒也没强求，点头：“行，确实要慎重考虑，不过作为组长，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陆措弯唇笑笑：“我尽快给您答复。”
“哎对了。”宋非转移话题“你们年轻人对时尚懂得多，你知不知道那个牌子的晚礼服比较好？”
“晚礼服？”
“是这样，我女儿在翻译专业读大一，他们学院请她当元旦晚会主持人，需要穿晚礼服，我就想着送她一件当礼物。”说到宋徊，宋非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难得显露柔和笑意。
陆措轻挑眉，心里了然，点点头说：“我母亲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回头我帮您问问她。”
“好，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陆措客套道。
送宋非出了教学楼，陆措给大洋彼岸的黎冬青发了条微信。
陆措：【哪个牌子的晚礼服好？】
消息刚发完没几秒，那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陆措拧眉接过。
“什么晚礼服？你要给谁买晚礼服？”
那边环境听着很安静，应该是在自己房间，黎冬青的声音听着有些尖锐。
陆措单手插兜，抬脚往食堂方向走，反问：“这个时间你那边该是半夜，怎么还不睡觉？”
黎冬青淡淡道：“放心，我只是最近在准备巡演，没有性生活。”又将话题拉回来：“别跟我扯别的，我问你话呢，你要给谁买晚礼服？”
常年在国外生活，加上性格本就不拘小节，黎冬青和陆措讲话没有那么多顾忌，甚至在他18岁生日那天给他打了半小时电话真情实感地传播健康性知识，然而那时候陆措只听了几句，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人早就在峡谷大杀四方了。
习惯了她讲话的尺度，陆措自动忽略前一句话，回答：“不是我买，帮老师问问。”
“老师？你老师为什么要买晚礼服？”
陆措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他女儿要主持元旦晚会，他给他女儿买。”
黎冬青像十万个为什么，又问：“他女儿为什么要主持晚会？”
“……”
仅存的那点耐心此刻消耗殆尽，陆措觉得找她还不如靠自己，表情木然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黎冬青发来几个晚礼服品牌，每个品牌下面都配上几张具有代表性风格的礼服照片，还算贴心。
陆措回了句谢了。
那边又发来几句话，连珠炮一样——
黎女士【那女生人怎么样？】
黎女士【眼神好不好？】
黎女士【能不能看上你？】
黎女士【能的话，我再给你推荐几个婚纱品牌，也能做晚礼服】
“……”
陆措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话。
【要把这闲心放在音乐事业上，你就是下一个肖邦】
那边接着又来了几条消息，陆措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没再理。又想起什么，点开和李经理的聊天对话框。
【即日起到元旦，店里营业时间减少两小时，工资不变】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包括兼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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