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他是我兄弟
“周...周公子。”
袁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被关的次数太多，多年交道，伍延民的手机号和声音，他就算聋了都能听出来。
连伍所长，都称呼眼前的少年叫周公子....．
这位大佬到底是位什么身份，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
袁浩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怎么没看黄历，居然让自己惹到了这位神仙，如果不能赔礼道歉的话，讨好这位爷开心，这开游戏厅的美好日子，怕是.....．
“这几个垃圾怎么处理？”周运凯向地上那几个货努努嘴。
还站在原地的那个混混惶恐不安地四处看看，想夺路而逃，门又被周运凯堵上。可不跑的话.....照现在的这个情形，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那小混混一咬牙，猛地冲向周运凯，想推开他开门跑路。
然而还没等到他接近门口，袁浩一铁棍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打趴在地上。
“拖到天台上去，好好招呼，别惊了我的邻居，报警就麻烦了。”袁浩摆摆手，向手下示意。
孙卓那四个人很快就被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林明将板凳丢掉，拉龚杰起来，龚杰都是外伤，身上全是脚印和灰尘。他狠狠地吐了口血口水，说道：“我也要上去。他们想抢我的钱。”
别看表弟平时老老实实，但受到欺负的时候绝对是敢还手的狠角色，要不是对面人多，还真不一定吃这个大亏。
林明点点头，示意可以。
等龚杰走后，袁浩大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玩。”
驱散了围观群众，袁浩凑到周运凯面前谄媚地道：“周公子，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以后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玩。”
周运凯笑道：“我家才没这么乱呢。”
“是是是。”
“走吧，跟我下楼，找个地方坐坐，聊一聊。有点事儿找你。”
“好的周公子。”
袁浩腰微微弯着，颇有点头哈腰的趋势，他这种人不蠢也不笨，在社会底层摸盘滚打这么多年，总得练点本事出来。在预感到危机来临时，忽然想到这何尝不是自己一个机遇？
普通老百姓想见到这种官宦子弟，多困难？整个云城几百万人，生活圈子不一样，又没有交集的地方，上哪去遇见周运凯这种人？
就算是林明，要不是和他生活在一个大院里。别说认识，可能连遇都不一定能遇到。
可今天袁浩机缘巧合在自家游戏厅碰上了周运凯。
甚至。
人家还有点事儿找自己。
如果巴结上这位高官子弟.....．
未来道路不敢想象。
对于人情世故老练的袁浩，自然不想放过这种可能一夜发达的机会。
屁颠屁颠，就跟着周运凯下楼。
香春路上有很多奶茶店，三个人找了一家二层楼比较幽静的地方。
点了奶茶后，袁浩抢先买单，跟在两人后面像马仔一样上楼。没了旁人看着，袁浩的表现更加恭敬，连坐都是坐在外面，让两个人坐在里面。
三人面对面，袁浩心情忐忑地看着周运凯，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怪乎他小心翼翼。
在道上，他也听说过谁谁谁作死，惹了官宦子弟。人家只一句话，就让一位曾经在道上呼风唤雨的大佬去牢里蹲了十几年。这事儿虽然是传闻，但再怎么样传得有鼻子有眼，让袁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想到人家一言决定自己的生活，袁浩都有些坐立不安。
等奶茶做好的功夫，周运凯翘着二郎腿，推了推眼镜：“袁浩，我调查过你，知道你在这附近有那么点势力。”
袁浩有些尴尬，他这种人就像臭水沟里的烂泥巴，在灰色地带游离，在各个学校收小弟要钱，也在学校附近到处开游戏厅。谈不上涉黑犯罪，但也谈不上什么正当营生。一伙流氓地痞聚在一起，遇上警察就得变成孙子似的。
他连忙摆摆手说：“在周公子面前，我这点人手就连屁都算不上。
“不过，周公子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袁浩拍着胸脯啪啪作响，仿佛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问题。
林明看了一眼周运凯，也恰好周运凯正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在沉默之中。
大家都没有说话，袁浩见气氛有些尴尬，刚好楼下喊奶茶做好了，赶忙起身道：“周公子，我去给您拿奶茶。”
袁浩下楼，林明终于开口：“凯子，你打算怎么做？想好了再说。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做，我不会同意。而且我会立即去告诉周叔叔，将你的打算和行动，托盘而出，让他对你禁足，以后不许你再去省厅看卷宗。从小看得太多罪恶和官场厚黑，已经让你迷失了自己，分不清楚善和恶。对于你这么聪明的人来说，应该不需要我去说教你吧。青春期的叛逆，也不可能出现在你身上。所以自以为早早看透人世，变得愤世嫉俗的想法，不可能有。”
“我不知道你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你曾经跟我们说过，你以后想去搞刑侦，从基层刑警开始做起。因为你讨厌罪犯，想抓他们。可是现在，你没发现你正在往罪犯的趋势发展吗？”
“将来，你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你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吧。”
很久以前，周运凯就喜欢刑事一道。侦查现场、痕迹鉴定等等专业知识，周运凯学得像模像样，为未来考入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系而做努力。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在这一条道路上，林明希望周运凯延续上一世的人生，继续风风光光地走下去。
而不是因为一些意外，出现岔路子。
所以。
他会竭力阻止周运凯黑化，不允许他毁掉自己和家庭。
周运凯低着头，儒雅地推了推眼镜，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摇头道：“放心吧林明，我没事了。先前是我偏激了一点，思想出了点问题，被你骂醒后，我现在好了很多。情绪很稳定，你放心。”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窗外的滂沱大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正如两个人此时不同的心情。
林明担忧中充满焦虑。
周运凯则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镜有些反光，看不到他的眼睛。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能看到人内心深处很多事情。可林明发现，他的眼睛总是在闪躲，总是在规避自己的目光，便更加忧心忡忡。
周运凯这种人，在没有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之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动摇而走上歪路的。
可价值观这种东西，远远不是讲几句大道理，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需要潜移默化。
所以林明觉得，自己有必要随时紧盯着他的一切动向，不能让他有任何过激的想法。
楼下的袁浩很快蹬蹬蹬爬上楼来，将奶茶放到两人身边，讨好般笑道：“周公子，奶茶。对了，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林明。”
林明很高冷地回了一句。
他不是很想和袁浩这些人打交道，因为他们这些人是不稳定因素，很容易沾染上麻烦。
重生回来后，林明最怕的就是麻烦。
“林公子。”
袁浩打了声招呼。
周运凯喝了一口奶茶，看着袁浩道：“袁浩，实话跟你说，我这个人天生比较正义。看你们这些人很讨厌，所以我跟我爹说，想让伍延民把你一锅端了，这才几天过来观察一下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违法犯罪活动。有的话，偷鸡摸狗我就让伍延民弄成抢劫抢夺，打架闹事，造成轻伤残疾，我就让他们报成重伤杀人未遂。多判你们几年，只要不弄出人命，最高是无期。当然，如果弄出人命最好。这几年云城的枪毙指标刚好不够数，拿你们凑数也是维护社会治安。”
听到周运凯的话，袁浩吓得满头大汗，连声求饶：“周公子，可不能这么冤枉人啊。我做的是正当生意，开门纳客，从不偷鸡摸狗。而且我现在天天在自家店里做生意，哪里会出去打架闹事啊。可不能搞莫须的事情啊。”
其实周运凯哪有这权力给袁浩定罪？甚至枪毙指标？根本就没这东西。也就是欺负一下袁浩这些人对政府机构不是很了解，加上他这种人对公安系统的官员存在天然畏惧，才能骗骗他。
放到院子里去说这些话，连五岁小孩都框不住。
“呵呵，莫须有都知道，不傻啊。”周运凯笑笑：“当然，我这几天暗中观察过，发现你的确很老实，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打消了我之前的想法。”
“谢谢周公子。”
袁浩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压力相当大，有种在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的感觉。事实上他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多余的担心。现在法制社会下，人人安居乐业自由平等。即便权力再大，也不可能捏造事实，做出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不过。”周运凯撇撇嘴：“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们这些人，我查过，市中心这片地方，就你，高健，谢家辉，裴元昭和胡杰混得最好。不过高健和谢家辉都快四十的人了，早就洗白退出江湖，底子弄得还算干净不好下手。裴元昭现在还蹲在牢里，你比较老实，都不好动。我跟我爹拍着胸脯说，要维护市中心一片的和谐治安，总归要找个人开刀。你们这群人现在就剩下一个胡杰，我看他挺合适的。如果你帮我这个忙，去调查他有什么犯罪记录，我就不喊人查你。”
“要知道，现在游戏厅也是国家严厉打击的灰色区域。正规手续有多难办你应该清楚，我只需要跟派出所和文化部门那边打个招呼，别说你的游戏厅要关门，就算是你自己，也得因涉及非法营业被关进去劳教拘留。”
所以说多读书，多懂法没坏处。开黑游戏厅黑网吧，顶多算是非法经营，由有关部门打击、取缔，没收游戏机和电脑，哪来的什么劳教拘留？
但袁浩不知道啊，所以被周运凯一通恐吓，慌的一批。
更何况，即便不关他，只取缔他的游戏厅，也够他喝一壶的。现在他所有收入都来源于这个，全部关掉，他和他的手下家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想到此，袁浩就更加慌张。
游戏厅。
可是他的命.根子。
他赶忙一脸正气：“周公子，胡杰这个人真不是东西，我听说他在西中路经常干抢劫喝醉酒的人，还经常捡死鱼（把喝多了醉倒在路边的女人带回去），强行和她们发生关系。很多人被他威胁，敢怒不敢言。这个人一定要严惩。”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跟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学生似的：“对了周少，胡杰有个手下和我表弟是拜把子弟兄，他跟我说，胡杰在八中有好几个女朋友，有一次，他把一个女生搞怀孕后就立马甩掉，结果那女生跳楼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胡杰却非常冷血地笑着说那女的活该。结果那女孩家人找上门来，他还喊人把人家父母打了一顿。这事儿在道上现在传得很开，连同样在道上混的，都瞧不起他。”
“哦？”周运凯皱着眉头道：“是八中女生跳楼事件？这事儿在学生中闹得沸沸扬扬，原来就是胡杰干的？”
“就是他干的。”
袁浩擦了擦鼻子，说道：“胡杰这个人溜冰吸粉，在西中路上看场子那点开销根本满足不了他。所以听道上说，他在那边的酒吧卖粉，如果周少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去打听打听。这种事官方去查，很难查出什么东西。一旦有些眉目，胡杰绝对会推出个替死鬼出来。而且现在卖这玩意儿，都比较隐蔽，不是熟人他不会卖的。我在道上还算有点名气，如果我出面的话，应该是能找他拿到货。只要量大一点，到时候你们在出动，来个人赃俱获，就不怕他不坐牢。”
要么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巨大的威胁下，袁浩很干脆地投诚做了“朝廷鹰犬”。将胡杰给卖了出来，不过他跟胡杰本身也没啥太大交集，地盘不同不说，平时在道上也顶多就是互相打个招呼的交情。根本没啥情面可讲。
而现在，一旦帮周运凯做事，卖了眼前这位高官子弟的人情面。以后就相当于抱上了一根又粗又壮的大腿，人家拔根腿毛下来，都够袁浩舒服十年的。再傻的人，都愿意干这笔“买卖”。
“很好，捞到条大鱼。”周运凯微笑地点点头，站起来拍拍袁浩的肩膀道：“这事儿你先别急，不要打草惊蛇，先派人盯着胡杰，摸清楚他的情况，再制定计划。我的手机号码，暂时就不先给你，如果你要找我，就去找伍延民。”
“等你办成了这件事情，并且奉公守法做个良好市民，我就把我的手机号给你，到时候.....你可以找我让我帮一件事情。当然，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别想了，一旦让我知道你做了犯罪的勾当，干净舒适的牢房，比较适合你住进去。”
正所谓一根大棒一颗甜枣，周运凯做起这种事情来，似乎相当沉稳熟练，一点都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不过仔细想想也很正常，自幼长在官宦家庭不说，周边的环境也是如此，要是不早熟一点，跟傻子就没啥区别了。
听到周运凯的话，袁浩也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放心吧周少，这事儿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周运凯笑笑，直接下楼离开。
林明却留下来，转身看了眼袁浩，说道：“记一下我的号码，关于胡杰的事情，无论是警察的动向还是胡杰本人的动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通知我。还有对待胡杰的计划，也必须给我打电话说明。”
袁浩一边掏出手机，一边保持着恭敬：“林少，冒昧问一下。您跟周少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兄弟。”
林明拍拍袁浩的肩膀，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和他出生在差不多的家庭，关系跟亲兄弟一样。其它的，你就别打听了，少知道为妙。如果凯子让你带人对胡杰动手，或者你自己要对胡杰下手。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林少放心，胡杰的一举一动，我随时向您报告。”袁浩拍着胸脯保证。这可是事关未来，一旦让这两位大少爷高兴，将来随便透露点市里风向，都能让他受益匪浅，赚得盆满钵满。
林明点点头，跟着周运凯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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