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世缘
荒古年代，黎民苍生还处于茹毛饮血的蛮荒时期，那个时代还没有神没有仙，只有一片众生头顶的浩瀚蓝天!
也是在那个时期，黎民苍生有了“天”的概念，因天悬于头顶，代表一种至高的强大，这种强大代表着黎民众生对天神秘的未知，因为未知，所以可以无比强大，可以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荒古年代持续了将近五十余万年，荒古末期时大地陷入一片黑暗，那是可怕的黑暗时代，在那个时代魔头妖物滋生，蔓延了这天地洪荒，大地上生灵涂炭哀嚎遍野，也是在这一时期，有天人出世，开辟炼气士修炼体系，于是世间终于有了修道炼气之士，这个年代，也是炼气士诞生的年代！
黑暗时代持续了近三十余万年，在这三十余万年中炼气士与妖斗与魔争，炼气士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达到了一种巅峰，这时神境诞生了，神纪时代由此开辟！
神纪时代神道昌盛，共有八十二万年，神纪末期神道腐朽，各路神人乱党作乱，有天子定仙道，扶持神道，至此是当今之世，乃仙纪时代，仙纪时代自开辟之后，天子创下天庭，改号天帝，又令天地宇宙洪荒，不许再祭祀于天！
自荒古年代至如今的仙纪时代，计，一百六十二万年左右，到如今，天下神仙两道昌盛，亿万生灵生生不息，皆追求着那缥缈的神仙两道。
在那伴着大雨的西海上，波浪翻滚不息间，之前的法力波动都消失了，只有一位紫裙天女虚空而立，她的周围伴着花瓣飘舞，大雨不能触及，似构成一片独立的界空，紫裙天女摘过一片环绕身躯飘舞的花瓣，面纱遮住的脸庞上明显有苦意泛出，口中喃喃道：“你是否会珍惜另一个我？”
漫天花雨忽地一收，紫裙天女消失在远方，只留些许的花瓣留在西海之上，这是合欢花的花瓣，大浪一掀一放又了无影踪，一切似又恢复了平静。
那西海依旧，那海边巨城也依旧雄伟，像忠诚的卫士护卫着西海，一切似乎又从未改变，但这天下万物众生，总归还是会有所改变的吧？
※※※
在这雨幕之下，还有一道身影走在瓢泼的雨中，他手持一把油布伞，一身朴素的衣装，脸庞有些稚嫩，俨然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他是那个守卫城门的小士兵，他是商汤。
商汤是一名孤儿，他是从商地逃难到祭海城的，他本不姓商，商姓取自商地，意是他不想忘记自己的家乡，汤寓意不再挨饿，能够不愁吃好好地活下去，他的名字也是他的理想，那就是——在家乡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乱世灾民，贱不如狗！
商地爆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瘟疫，整个商地饿殍遍地，尸骨盈野，到了晚上时，荒原之上遍地鬼火，有野狗、野狼吃人的尸体修炼成精魅，驾驭滚滚黑雾尸气而来，半夜里闯入难民堆里找活人吃。
商汤还记得那一日，那是逃离的一日，那是自己颠覆对炼气士认知的一日！
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袍炼气士从天而降，这道袍炼气士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商地受苦受难的人们虽没见过炼气士，但都仿佛看到了救星，纷纷跪拜道袍炼气士，乞求道袍炼气士救救他们，道袍炼气士一一颔首，充满了大慈大悲的正义之气。
然后，那些怪物出现了！
这些吃人的精怪数量众多，普通活人的血肉足以使它们癫狂，更别说炼气士修道的肉身，一开始只有少量的精怪，道袍炼气士挥手之间，便可斩杀这些精怪，这些难民们也仿佛看到了希望，难民中的小商汤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更多的精怪出现了，直到……无边无尽！
道袍炼气士慌了，他没有想到一次偶然踏入的地方，竟然存在了这么多精怪魍魉，他不过是气海境炼气士，法力道行有限，哪能敌得过这么多的邪物。
他撕下慈悲的伪装，扔下这些蝼蚁飞身而去，而幸存下来的“蝼蚁”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眼中的救星放弃他们后，被数不清的精怪所淹没，只留凄惨的哀嚎！
原来凡人眼中近似神祗的炼气士也会死去！
当以往根深蒂固的认知被颠覆，那会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记忆似潮水退去，商汤轻呼了口气，看着这漫天风雨，当年的自己是有多幸运，能够继续地活下去。
商汤记得，其实很多人，在当年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逃出来的，也不过几人……
随后商汤又想起了白天的那个人，因他天生神觉过人，竟能察觉出那是名女子，看见她时，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自己还是个孩童，刚逃难到祭海城，周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天空，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迷茫的。
不过还好，现在的他，有了活下去的本事，而且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本事，今天才可以帮助那个女子。
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帮助别人的前提下，首先是自己有本事才可以。
这个夜晚，商汤不知不觉间想了很多，少年人的身影萧瑟，孤独的背影像是化身一片孤单的天地，商汤扫了扫裤脚上的雨水，随后紧了紧衣服，举着伞继续向前走去。
行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因大雨的倾盆，原本熟悉的街道带上了些不同，让得商汤眼中有些迷离，他的思绪万千如丝，萦绕心间久久不散，似在飘向那早已未知的故土家乡，商汤心里想道：“下雨的夜，真的是漫长。”
走过街头，转向下个街道后，商汤目光所及在那模糊雨中，有一道圆形的光幕突兀挤入眼中，这光幕所占的范围并不大，可也在方寸之地挡住了这漫天的风雨，雨滴落下后，那光幕上光芒流转，如有波纹在其上回荡开来。
商汤脸上有些惊讶，但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变得面无表情，内心之中稍微揣摩，便已有了一个答案，他不再看着那圆形光幕，转身刚欲离开。
可在移开眼光的一瞬间脑海中似有轰轰霹雳，他停下脚步紧盯着那光幕，眼中透着浓浓的迟疑。
那雨中光芒流转的圆形光幕，阻碍了任何想要窥伺的视线，商汤本不欲牵涉其中，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凡人，相比于修仙炼气的强大的炼气士，自己实在是不够格。
可是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而且内心深处更是有莫名的焦虑浮现，这种焦虑更是化成了句句催促的呢喃，这呢喃声透着异样的语气，似乎无形之间有些陌生之感，让得商汤心中有些古怪之意。
商汤慢慢走到光幕前，用手触摸了下如水面般的光幕，在商汤手掌落下时，水幕表面会以手掌为中心，出现层层的涟漪，雨水滴在手上，带着一丝凉意，商汤收回了手掌，退后一步，深呼了口气。
然后，
一脚踹了过去！
“嘭！”
在商汤耳边，这声音竟是如此的干脆响亮，让商汤不禁微微一怔，自己真的……就这么踹了过去？
万一里面真的是炼气士呢？当这两种念头掠过脑海中时，商汤眼中忽有莫名的恍惚出现，握着伞的手微微一松，伞落下，雨水倾盆。
商汤眼中无神，整个人直立立地站在风雨中，仿若散开了神，失去了魂，眼中似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脑中混沌开辟，古脉苏醒。
可是在这风雨之中，漆黑天幕之下，这一幕又是多么的渺小，纵观世纪纪元，这片天亘古不变，见证了太多的辉煌，也亦见证了太多的落幕。
※※※
在这之前商汤刚刚到来时，光幕里的漠北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人族少年，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在漠北身旁，姜仟含亭亭站立，水绿衣衫下，女子相貌秀美，细眉雪肤，手里握着一个简单的小袋子，不过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嘭！”
这一声响，令漠北微微一怔，而身旁的姜仟含却吓了一跳，她疑惑地看向光幕外，不过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而漠北可以看到，漠北轻轻拍了拍姜仟含的肩膀，示意着姜仟含没什么事。
姜仟含对着漠北展颜一笑，点了点头，换了一身衣装，身体也有了温度，而这温度温暖了胸间的玉坠，姜仟含会心一笑。
我温暖了玉坠小人，而你却温暖了我。
漠北看向光幕外的人族少年，不过也就这几息的时间，漠北看到那个人族少年猛地就失去了生气，直立立地站着，随后倒了下去，没有了意识。
漠北疑惑，在他道行的感知下，那少年身上有浓郁的金光浮现，这种金光弥漫着浓浓的神威，不过这种神威远远不同于以往漠北所见过的一样，似乎是更加的古老？
漠北开口道：“我们出去吧。”
姜仟含自然同意，不过漠北说完话后，一抬手轻点了下自己眉心，但是很快就放下了，姜仟含有些困惑，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
看着漠北，却发现漠北的脸色有些苍白，姜仟含眼中有关怀之意显出，漠北却轻轻摇了摇头，脸色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真仙本命仙气凝结成团，附着在姜仟含眉心中，却不知不觉间被姜仟含戴着的玉坠小人所吸引，转瞬间就被玉坠小人所吸收，玉坠小人显得愈加灵动，这一幕姜仟含不知道，就连漠北也都没有觉察到什么。
漠北轻挥衣袖，周遭光幕忽地一收，这光幕就凭空消失了，漫天风雨又倾盆，不过自己和漠北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雨滴，聪慧如她，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原来，漠北是在意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疑虑埋在了姜仟含心中，可是，终将会有答案。
两人之间彼此注视，片刻后很快的移开。
漠北把目光投向那个人族少年，微微皱眉，姜仟含也看向那里，那里一个少年静静躺在那里，伴随着漫天的风雨。
而在漠北眼里，那个地方似化身成一个太阳，金色的光芒绽放成团，包裹着里面的人族少年，从中，弥漫着浓浓的古老神威。
那金气充满着无尽的锋锐，这是漠北的初感觉，除此之外，漠北还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似被凝固了一般，尤其是道行修为更是运转晦涩。
不过更令漠北奇怪的是，似乎之前也有过这样，但远远要甚于现在的影响，可是，自己怎么就记不清了？
忽地，漠北想到了什么，后背之中竟有些许冷汗流下，，电光火石间，漠北在看向姜仟含的一瞬间，他竟内心懊恼：“仟含不过凡人，可千万不要出事！”
姜仟含的目光和漠北交接。
“她没有事。”
漠北轻呼了口气，想都没想，就把姜仟含拉到了身后，漠北颇有些自责，道：“仟含，你没事吧？”
姜仟含正纳闷，又听到了漠北的询问，不禁拉了拉漠北衣角，反问道：“你怎么了？我没事呀，那个少年郎我应该认识。”
漠北转过身，直视姜仟含，道：“应该？”
姜仟含点着头，看向那少年郎躺着的地方，手里的袋子尚还有着一丝原主人的气息，道：“是他。”
风雨中，这片天空之下，总有人间一幕幕相逢出现，世间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谁能看得到呢？如这场大雨终会停止，停下之后，雨过天晴，下一场大雨还会是这场大雨吗？
过去的始终就是过去了，会来的也始终会来，而且今生会遇到多少的人呢？
这是命运的安排吧，谁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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