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逃

月香离开长街的第三天。

        山风透不过密林，只是将树梢浅浅晃动些许。

        约摸着接近中午，月香肚子准时咕咕响了两声。

        “小饼干你在吗？我要用积分兑换食物。”

        “好的亲亲，请问今天您要兑换什么呢？”

        “我要一个肉松面包，要大的。”

        “好的，需要支付15点积分兑换，您确定吗？”

        “确定确定，快点儿的吧。”反正已经欠了那么多积分，也不差这一个面包了。

        捧着一大个肉松面包，月香先是轻咬了一口表面的肉松，熟悉的味道仿佛瞬间将她带回到现实世界中，还记得和朋友经常在周末的下午去学校附近的那家面包店，一人要上一份甜品，再要一份咖啡或是茶，在那里聊着学校的八卦和趣事，一坐就是大半天。

        而她最喜欢那家店的肉松面包，裹了稠稠的乳酪酱，上面铺着厚厚一层肉松，一口面包一口咖啡，咖啡的苦涩刚好中和了面包的甜腻，这是她最喜欢的搭配。

        还在嚼着面包幻想，山林里偶有的几声鸟叫将她拉回现实。

        自从那晚与熊老大对峙，又与寄山起了冲突之后，月香在自己的房间中流着眼泪，逐渐萌生了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

        她只是穿书，得了陈家小妹这个身份，但又不是说就一定要按照她的人生剧本走，反正系统任务只是下厨做饭，又没有规定一定要圈在那岱云山里给那群妖怪做。

        况且自己依然是在现实世界里的长相，就装作是外地来的人，找个村镇给人家厨房帮工，或是不依靠任何人，依旧自己支摊子，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被人任意摆布了。跟人类相处，总是比跟妖怪相处要容易些。

        经过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情，月香实在感到身心俱疲。

        只要能离开这里。

        于是她简单包了几件衣服，趁着深夜桃烟和寄山回家的回家，回屋的回屋，一个人溜出了大门。

        那天寄山跟她说过，顺着长街自西向东，就能离开岱云山。

        后半夜的长街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街上空无一人。月香摸黑沿街走着，大约走了不到一里地，果真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再往前行了几百米，月香就完全置身于深山密林之中了。

        害怕被发现，她不敢跟系统要火，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位置，为了保存体力，月香找了棵大树，把带出来的衣服盖在身上，倚靠着树干睡着了。

        那之后整整两天，月香就一直沿着深山里的小路向前走，累了就停下休息，饿了就在系统里预支积分稍微兑换点儿吃的。原本还有些担心深山会遇到野兽，但目前看来暂时还算安全。

        只是，越往前走，月香越觉得奇怪，两天了，眼前除了树还是树，连往远处眺望一下看看地势都不能。她在里边也不知道方向，只能根据太阳透进来的丝缕微光，大致判断一下东西南北。

        吃过肉松面包，月香闭眼养了养神，继续往前行进。

        寻着水声，月香找到一条蜿蜒的溪流，一下子欣喜起来。只要沿着水走，一定能找到地势最低的地方，那应该就离下山的出口不远了！

        兴奋让她不知疲倦，断断续续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月香的腿实在酸痛地一步也不能行，身上汗如雨下。她来到溪水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离开时穿的一身浅色衣服已经沾染了片片泥渍，随便往哪里坐或者躺，也都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桃烟要是知道自己已经离开，或许会难过的吧。

        寄山应该不会来找自己，毕竟已经与他撕破了脸，他应该也会生自己的气。这样走了也好，他一不把自己当朋友，二又喜欢替自己拿主意，这下正好少了人烦他，也让他少操一份心。

        林中甚是寂静，也只有潺潺的溪水能与她的所思所想相应和。

        她感到有些头晕，许是这密林中太过闷热，有些中暑吧。她走到水边蹲下身，双手浸在清冽的溪水中，顿时感到身心舒畅。

        月香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脸，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凑上前去抿了一口。溪水清甜甘冽，她又喝了几大口，方才觉得满足。

        喝饱了水，月香的眼神落到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上。

        此刻的她蓬头垢面，发髻早已松散，几缕发丝在脖颈后胡乱蓬着，脸上油光满面，似乎还有不少灰尘。正当她想捧水洗脸时，几条小鱼从石块缝隙里探出了头。

        那小鱼约食指长，鳃部翕动着，眼睛圆溜溜，身体的颜色几乎和水中的沙石一样，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要是能抓上来烤一烤，或者炸一炸，肯定又是一道鲜香酥脆的美味。

        身体的疲惫稍微缓过来一会儿后，腹内的空虚感逐占领大脑。

        月香看着小鱼，小鱼们也看着月香。在长街已经见惯了妖怪的她，此刻也不能确定眼前的生物到底是妖还是普通动物，虽然寄山说过自西向东就能走出岱云山，那应该是已经回到人类世界了没错吧？

        她心里泛着嘀咕，想要证实一番。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人，向水面又凑近了一些，干咳两下，仍是有些不自在。

        “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月香双手拢在嘴边，悄声问道。

        小鱼们摆摆尾巴，一副完全不知道月香在做什么的样子，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变。

        月香此刻感到有些发窘，可能就单纯只是没见过人类而好奇的小鱼崽子吧。

        看来是已经回到人类世界没错了，还好周围没有人，要不然被看到和鱼说话，指定要被当成傻子或者巫女。

        她打算再休息一会儿，刚想闭目养神片刻，眼角余光发现刚刚溪水里的小鱼好似往前游了游，又回头望了望自己。

        月香起了兴趣，没见过人的小鱼，对自己这么舍不得啊，还要回头看两眼。

        那鱼群似乎也注意到了月香的目光，越发顺着溪流向前游了游。

        她起身也往前挪了几步，再一次凑上前去看，那些小鱼这次没有再与月香对视，而是结了一小群继续向前游着。

        似乎在催促自己快往前走。

        月香紧紧盯着那群小鱼，也不再休息了，着了魔般脚步不停地继续走着。

        地势越来越低，月香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在下坡，说不定再往前走走就能下山了！一想到马上就能找到村落或是小镇休息一下，她的心里雀跃起来，脚步也越来越轻快。她也不再顾及什么小鱼，只顺着逐渐奔涌起来的溪水向下走。

        然而，又走了一会儿，月香却觉得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大，水雾比在刚才那片林子里的时候还要沉闷蒸腾。她的脸上身上都渐渐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与汗液融合在一起，浑身都发着黏。宁谧的山谷中好似还传来阵阵水声。月香分不清那水声从何而来，也无暇去细想，只当是溪流的声响在山中的回音。

        她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下山。

        眼前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起来，溪水旁的小路越走越窄，由刚刚的细沙土变得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好几次都差点崴到月香的脚。

        但只要能下山，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月香也并没有在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没过多久，眼前的光线渐渐暗下来，一大片灌木丛拦在了月香面前，两旁高耸入云的古树上爬满了手腕粗细的藤蔓，与灌木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将面前的空间挡了个严严实实。那碎石路也到了尽头，可一旁的溪水却没有在此停留，仍继续按照自己的路线前进。

        那灌木和藤蔓交织的背后，好似还能听到沉闷的水声。

        水能走，我也能走。

        月香不信邪，她不能接受马上就要看到的曙光被这片植物遮挡住。

        她扯了扯藤蔓，纹丝不动，这个时候手边没有工具，只能求助系统了。她用30积分换了一把匕首，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割那树藤，对着灌木又踢又踹。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干一会儿，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月香大汗淋漓，头发丝都黏在了脸蛋上，才终于破开一条窄缝。

        透过那道缝隙，月香仿佛已经看到了山脚下农家的炊烟，似乎已经听到了母亲呼唤自家孩子吃饭。那是陈家小妹留给自己的记忆，简单朴实，此刻对于月香来说，却无异于桃花源。

        用力向两边拨开藤蔓，月香侧身一步挤进缝隙里，无数细小的枝桠在她细嫩的脸颊上骚动着，露出皮肤的手臂也泛起一道一道的暗红印子。

        一半的身体已经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月香收起另一条腿，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月香终于穿过藤蔓的一瞬间，耀眼的夕阳刺得她眼睛几乎睁不开，但那温暖却令久在阴暗山林的她感到久违的舒适与安宁。

        她累极了，由于太过刺眼而微微阖上的眼眸，此刻却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皮越来越沉重，四肢却越来越轻，似乎在空中漂浮了起来，像羽毛般缓缓向地面落下。

        只闭一会儿眼睛就好，就一会儿

        月香昏了过去，而她的身体，却在飞速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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