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碎心
阿颇顿城阳光明媚，在那雄伟壮丽的公爵府中，矗立着几座可以俯瞰全城的高塔。其中一座建筑得最为华丽。
高塔外向阳处有一个镂铁花的小阳台。阳台上放满了盛开的白色玫瑰。
阳台后开着一扇窄窗，窗后伫立着一位白衣少女。所有的玫瑰，此时都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少女对阿颇顿城那繁华的街市、熙攘的人群、还有鳞次栉比的建筑，都是视而不见，一双美丽的眼睛深情地向南凝视，似乎想穿越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看到那个她想看到的人……
当然，这是一种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黯然收回目光，看向了阳台上的花朵。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这些玫瑰花此时开得鲜艳，要不了多久，终将凋谢。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一酸，幽幽长叹。
“捷琳娜。”身后传来一个慈爱的声音，“又在想那个臭小子了？”
费朗捷琳娜急忙眨了眨眼，回过身来笑道，“才没有，我在看阳台上的玫瑰花……”
“没有就好。”门外走进一个衣饰华丽的中年妇人。时光的流逝并没有消损她的容颜，四个熊得各具特色的儿子却常常令她心力交瘁。
如今这原本最省心，总能给她带来慰藉的女儿，居然又遇上大问题——身为公爵夫人，夏洛格萨瑟锦衣玉食侍仆如云，享尽了荣华富贵，却和寻常妇人一样，总是为儿女操碎了心。
夏洛格萨瑟夫人在一张精巧雅致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去拉捷琳娜的衣袖，一脸的怜爱，“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捷琳娜走到妇人的身前，乖巧地蹲下，仰起头轻声喊了句“母亲大人……”
“哎……”萨瑟应了声，就着照入的阳光细心地审视着捷琳娜，“嗯，气色好多了。不过还是瘦得让人担心。今天又没吃多少吧？”
“吃了。”费朗捷琳娜调皮地笑了，“人家本来也吃不了多少。”
“傻孩子。”公爵夫人哪里看不出女儿是在强颜欢笑，“前天晚上我跟你父亲说了，要他给朱汤达男爵写信，并且向夏尔内达主教申请，宣布你和那个臭小子离婚！”
“母亲大人！”捷琳娜忍不住惊呼一声，但是那惊惧交加的表情很快又变成了哭笑不得，“您就放过父亲大人吧，他老人家已经被我们折腾得够惨了。”
“谁说不是……”公爵夫人深有同感，随即怒道，“那老家伙当时就翻了脸，把我骂了一顿不说，居然还不许我来见你！
“哼！在外面我给他留足了面子，可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我想来就来，有谁敢多一句嘴？”
“是啊。母亲大人最厉害啦。”捷琳娜站起身，绕到继母的身后，伸手搂住了她，“不过，那件事……还是不要着急。”
“可你这样总不是办法啊！”萨瑟心中愧疚，“唉，这也怪我，怎么就看错了那臭小子呢？当然，最主要还是怪阿德！那个小混蛋，就算他成天躲着我，早晚也要逮着他狠狠再抽一顿。”
“母亲，您谁也别怪。要怪，就怪女儿命苦……”捷琳娜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胡说！”萨瑟夫人又怒了，“你的命一点也不苦，你的命最好了。”
“是的。”捷琳娜将脸贴在了继母的脸上，“女儿的命好，有您这样一位好母亲……”
见女儿如此乖巧，萨瑟回想前尘往事，心中更加难过。她拍了拍捷琳娜搂着自己脖子的手，“你放心，就算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逼你父亲出面，让你摆脱那个臭小子，然后再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不用了。就让我永远陪在您的身边好了。”
“傻丫头。”萨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捷琳娜，“你该不是还惦记着那小子吧。”
“说了不是了。”捷琳娜放开了手，走到床前，一头栽到床上，忽然间只觉心灰意冷，“只不过我已经看透了。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哦，当然，父亲大人除外。”
“他啊……哼哼。”
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童音随之响起。
“姐姐，姐姐，刚刚得到了朱利安的消息，你要不要听？给我五个基尼我就告诉你。”
费朗杰拉美一头撞了进来，当他看见母亲大人也在时，想把刚刚说过的话再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好啊，你们！”公爵夫人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怒视着捷琳娜，但是看到女儿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又软了，将满腔怒火转向了儿子。
“什么消息？说！”
杰拉美吓得贴到了墙边，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那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五天前，克莱顿伯爵索姆贝拉中了克林奇伯爵巴罗什阿的圈套，全军陷入绝境。朱利安挺身而出，单人独剑，连败克林奇九大高手，迫使巴罗什阿伯爵做出让步，保全了己方的颜面……”
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是捷琳娜，萨瑟也惊呆了。
“连败……九大高手？”萨瑟不懂武技，并不等于她不通世故，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他那条受了伤的胳膊好了？”为了那条胳膊，捷琳娜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此时不由得又惊又喜。
“当时还没好。”杰拉美继续说道，“不过第二天就好了。”
“第二天他又干什么了？”萨瑟问道。
“就在第二天，也就是四天前。朱利安驰援田纳西白鹿城堡，孤身一人，一举俘虏了克里斯普市伊利诺伊子爵奎因斯以下。三银八铜十铁总计二十一名骑士！”
“母亲！您听到了吗？您听到了吗？”捷琳娜喜极而泣，拉着公爵夫人又笑又跳，“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我知道的。”
公爵夫人也惊呆了。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哼，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不是你送给他的装备，他能有这么厉害？”
“唉……”她看着女儿那高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死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如果他肯到这里向你诚心认错的话，我就还认这个女婿。”
“我可打死都不认这个姐夫！”杰拉美忽然大声叫道，“你们知道他在俘虏了那些骑士之后，做了什么吗？”
在母亲和姐姐诧异地注视下，小家伙涨红了一张脸，握着拳头说道：“他一把搂住了那位罗丽丝小姐，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接吻。在场有上百人亲眼看到。而且，在和克林奇人战斗的时候，他和巴罗什阿伯爵的私生女态度暧昧，那女孩甚至还当众亲了他一下！”
捷琳娜的脸顿时一片苍白，无力地坐倒在了床上。
公爵夫人的脸涨得比她儿子更红，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天杀的臭小子啊！对了，你父亲知道这些事了吗？”
“当然知道了。父亲大人大发雷霆，连他最心爱的瓷器茶杯都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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