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她们同时失踪
吕清风踏过乱七八糟的尸块和一地乌血，走到大殿下方，并没有发现父亲吕中丰和妹妹吕清若，乌血僧衣老喇嘛也不曾发现，心头不祥之感顿时陡增，难道全部被炸死了？
大殿里冒出的浓烟和火星乱窜，眼看大火即将而起，宫殿随时倒塌，他不由地向后倒退几步。
却听脚下一个低微的声音说：“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吕清风低头一看，见四五个面目全非的死人当中伸出一只手，这张手枯瘦坚硬，拇指带一绿祖母扳指，他们急忙扒开尸体，发现肥胖的乌血僧衣老喇嘛已死，他背后擦满了石像炸飞的碎石片，片片坚硬。吕中丰被他肥胖的身体压在下面，一时爬不出来。
他急忙上前，翻看死去的老喇嘛，将全身是血的父亲拉出来。
吕中丰怒道：“别管我，快找那几个祭祀之人！”
他见吕清风没有动，狠狠地用手擦掉脸上的乌血，嘶哑地问：“你妹妹呢？”
吕清风垂下头，惨白的脸默然无多表情，吕中丰已知情况不妙，急忙爬起身来说：“他们一定有内应，快给我找人！”
“到底是先找吕清若还是那几个该死之人？”
“都给我找，一起给我找出来！”
“先找妹妹吧，不过我刚才大致查看了下，并没有发现他们，至于那几个该死的活人，倒是蹊跷的很，并没有逃出院外却生生不见了！”
吕中丰受伤并不严重，脑袋被炸飞的碎石块砸到，昏迷了片刻，流了许多血，尚不足以致命。多亏坐了一张高背实木椅，厚重的椅子背挡住了爆炸物，又被老喇嘛一瞬间扑身过来，以他的身体遮挡住了族长的大部分身体。
老喇嘛却就此死掉了，在他飞身护住族长那一刻他不知道有没有想到别的，吕清风暗地有些惭愧，作为儿子居然自顾逃生去了，但是生死片刻之际确实身不由己。
他安慰了下自己，在族长面前面不改色，老族长当然也不会计较到自己的儿子。
但是女儿吕清若却生死不明，不中用的吕二马在最关键时候有溜掉了！他的蓑衣人吕清风一时指挥不动，不由地令他怒火丛生，厉声说到：“给我守住每个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逃出，立即寻找所有生存的人！”
他当然不会直接命令蓑衣人只找自己的女儿，作为黑水村最有权势的人物，在危乱时候仍需要讲出顾及大局的话来。
蓑衣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卖力翻看尸体，愣是没有找到吕清若！
“奇怪了，吕清若和刑讯之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吕清风不由地疑心大起，石像爆炸匪夷所思，在黑水村根本就不可能找出炸药之类东西，是什么人什么东西炸掉了他！
在爆炸一瞬间所有人毫无提防，而且集中跪拜在一起，二三百号人瞬间死伤大半，吕清若根本就来不及防范，怎么连尸首都不见了？
更有活祭的三人当中，还有被吕九割了胸脯之肉的胖子，他也不可能在一瞬间逃走！
他盯着火星乱窜的宫殿，猛然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在黑水村中出现了叛徒！里应外合的叛徒！
他在顿悟一瞬间，几个箭步窜到回廊下方，见回廊高于院内地面半人高许，从大殿中冲出来的爆炸冲击波刚巧越过回廊，因此吕清若极有可能毫发无损！
她连同另外三个祭品之人一同消失了，没有从院外逃掉，那么一定还在寺庙内！
蓑衣人已经迅速清点了所有尚存活的村民，其中包括被炸晕的吕百岁。他们把这些尚还存活的村民一股脑拉出寺庙外，立即汇聚到老族长身前，等待指令。
因为吕清若没有找到，他们不免有些慌张，在村中最有权威的老族长面前，人人感到自危。
吕百岁捂着耳朵，一瘸一拐地走到吕中丰面前，大声说：“发生了什么？！”
吕清风冷冷地盯着吕百岁，他一直在吕清若身边，整个祭祀仪式当中俩人窃窃私语，这会唯独不见了吕清若而他还毫无无损的活着！
“我妹妹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哦！吕九活着！他跑到后院去了！”
吕九活着！他差点忘记了这个重要的人物！
吕九活着能逃向后院，那么吕清若还有活祭的人也完全可以逃向后院，吕清若突然觉得自己思维僵化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是一直疑虑他们是不是冒险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大殿！
“立即去后院，把所有的人搜出来！”
他发令一声，已带头越过了寺庙内第二道院门，一阵风般去了！
吕百岁说：“大殿快塌了，我们快走！”
众蓑衣人跟着吕清风冲进了第二道院墙内，老族长疑虑地沉思片刻，跟着吕百岁退出寺庙内。
刚出寺庙门，身后就轰然一声大殿倒塌了，巨大的石块滚落的满地，烟尘滚滚。
然烟尘尚未扩散开来，又听到地下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声波刚及地面就剧烈地震颤起来，俩人站立不稳一个狗爬摔倒在地。
“狗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子怎么知道！”吕中丰惊恐地怒骂道：“是不是你给老子干的？”
吕百岁爬在地上，像受伤了的一只老狗，毛发枯黄蜷曲，狠狠地说：“狗日的，我巴不得是自己亲自炸死你！你狗日的把我娘们弄那去了？！”
“休想知道！天塌下来，老子都不告诉你！”
“你他妈怎么不绝种？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帮你上位！这么多年来你坏事做绝，小心报应！”
“嘿嘿，老子没绝种，倒是你绝种了！”
吕百岁蜷伏在地，一脸绝望，停顿片刻后哀求道：“把她放了吧，我求求你！”
吕中丰摇摇头，冷然说道：“念你是曾经的兄弟，老子不杀你，但是休想坏老子的事！”
地下深远的那声爆炸，终于引发了黑水村的山崩地裂，起先只是略微强烈的地面震动，然而停顿片刻后，更猛烈的震颤袭来，俩人已经来不得及对话。
一道裂口从寺庙上方的鳌山峰顶劈了下来，跨过山坳中隐藏的寺庙，一路撕向黑水村下方的峡谷中。
裂缝约巴掌宽窄，汩汩地冒出黑水并夹杂着水汽。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尘土和发霉的味道，古城堡般的黑水村中，延续了百年的石屋十屋九倒！
这是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一瞬间差点使整个村庄毁灭，几百户的人家约近俩千人丁，一个昼夜之间死伤大半！
地震终于停止后，寺庙里逃出一大堆惊骇的人们，老少喇嘛、蓑衣人、少数村民及吕清风他们。
大家惊魂未定，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幸寺庙倒塌不严重，没有活埋了他们。
吕中丰从地上爬起来，踹了一脚吕百岁，冷然道：“快给老子爬起来，看你那怂样！”
吕百岁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惊叫道：“我的女儿！”他哀嚎一声，发疯般跑了。
吕中丰摇摇头，迎向寺庙内逃出来的人群，镇定地说：“大家冷静，勿慌张勿慌张！”
“清若不在里面！”吕清风忧虑地说：“吕九并没有见到她！”
吕中丰楞了下，虚按下手示意吕清风冷静，他盯着吕九问：“受伤有几人？”
他当然是指逃向寺庙后院的村民，吕九摸了把光头，一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死了，含糊说：“死的不多，活的都出来了！”
“那就好！活着就好！不要害怕，现在各自回家，先清点自家受伤或者不幸死了的人，该救治的全部来我家！损毁严重，缺食少粮的家户一起集中所有物资，大家共度难关！黑水村不能倒，我们要坚强活下去！重整家园！”
他说话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虽然碰到如此凶险的天怒人怨的事故，依然保持镇定自若。
所有听到鼓舞的人无不动容，大家感恩戴德，急忙分散各自向自家跑回去。
家中的婆娘老少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人人心急如焚，自然不会纠缠问老族长吕中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瞬间走了个干净，吕中丰望着绝尘而去的村民，满脸忧虑。
“清若和他们全部不见了！”
吕清风盯着父亲的脸，缓慢地说：“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吕中丰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沉闷地说：“你妹妹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她活着是她的造化，不幸死了那也是她的命，村中的事你不用管，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得坚持办到，能不能做到？”
吕清风淡淡地说：“既然已经答应您你，我一定会努力去做，但是我再问您一次，不害怕我坏了您的事吗？”
吕中丰仰头盯着血红的天空，毅然决然地说：“为了整个族人的未来，我已经把天下最美的美人奉献出去了，也做了被全部灭族的最坏打算，成败在此一举，你必须帮助他！”
吕清风黯然说道：“我会的，只是您得了天下又能如何？”
“并不如何！我们族人不能永远蜷缩在世界一角，如暗夜中的老鼠，不能永远隐秘地活在世人之中，我们的族人是高贵的种族，理当应在万人之上，为了我们千千万万的子孙，牺牲你我又何足道？”
“他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可是为什么不是我？”
“你不能，永远不能！你的血液是族人最纯净的血液，注定你将不能容于他们的社会，尽管你有千万人中最出色的智慧，但是智慧不是唯一的！我需要的是你的智慧来帮助他！”
“父亲放心好了，我的生命何足道哉？我会完成您的心愿，但是，后方的事情您必须解决好！”
吕中丰拍拍儿子的肩膀，笃定地说：“这是我们族人的发源地，关系我们族人的根系，我会慎重对待，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出去！”
“那就好！但是，我必须提醒您一句，小心百岁叔，他和血符可能有隐秘的联系！”
“哦？”吕中丰冷笑一声：“血符活着更好，我要看他的十年之目是否救得了自己！百岁这个老东西已经成了废人，成不了气候，毕竟是曾经的生死兄弟，且让他活着吧！”
吕清风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飒然说道：“自今以后，我不再是您的儿子，而且您答应过我，永不再回此村庄！”
“你不必再是我的儿子，昨天回来就是最后给你一道封立，这道封令万不得已绝不要动用，它是你所有能调动起来的力量，几代族人苦心经营下来的势力，一旦得此封令，所有的人会脑干涂地为你而死亡，包括我在内，因此你不能有任何亲情的情感夹杂在内！”
吕中丰冷血而又毅力坚定，他预判和期望的世界不因情感而发生偏移，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该死的时候就当该死！
但是他知道从此失去了这个儿子，当第一次向吕清风提出自己的计划时，就已彻底凉了他的心。
吕清风说，我将不再认您为父亲，于是吕中丰答应，是的，这不是父亲的所为。
吕清风是他最得意的儿子，聪明绝顶，三岁识得人性，九岁通晓天文历史，十六岁海外桂冠人生。
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利用他，利用他的智慧和生命，却帮助另外一个愚蠢透顶、荒淫奢侈的人！
于是吕清风不带一点留恋的走了，如果黑水村还有尘烟，那就让它在尘烟中彻底埋葬下去，世界永远不会再有此地。
他想这村早就该埋葬了，连同他的历史一起飞灰湮灭，不要留一点伤疤，因为村庄的人和事给自己的心里种下了坑，埋葬掉了洒脱的生活和美丽的女人！
心坑里的女人倾国倾城，他在她的胸脯上经留下了一滴眼泪，但是她没有看到它。
也就只有他能来去自如黑水村，西边峡谷中古老寺庙里的喇嘛不会阻拦他，嗜血的尖嘴乌鸦也不会啄食他，东边瀑布上方的神秘之地也不会禁锢他，旋转的大地更不会吞噬了他！
但是荒谬的外部世界会将他深深地吞了进去，也许消化的不留一点渣滓，但又能如何？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吕中丰并不清楚她是怎么消失的，他站在吕百岁的石屋内，盯着土炕上空荡荡的被窝，心中惊骇不已！
吕百岁的石屋并没有倒塌，在强烈的地震后依然坚强屹立，尽管地上落满了屋顶掉下来的尘埃和石块，但居中的木梁高悬，屋顶的巨大的青石板块依旧密合。
他苦心孤诣地建造出来的房子耐得住风吹雨打，也耐得住地动山摇，但是无法永远藏匿自己的女儿。
吕渥丹神秘地消失了！
吕百岁在天亮的时候把绝世美丽的女儿从地窖中搬出来，把她擦拭成光彩夺目的一颗明珠，象牙般洁净的皮肤上闪着柔和的光泽，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掩藏在被窝里。
当然换洗掉了她尿失禁后脏了的被褥，然后在阳光洒满屋子的时候他离开她。
一场天祭仪式，一次千年难遇的地震后，她却离奇地失踪了！
吕百岁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长角号响起时，铜锁锁了石屋的门，回来时候铜锁依然原封不动地挂在门上，女儿却不见了！他找遍了家中所有的角落，包括土炕下的那个地窖。而后又奔喊哭嚎，发动左领右舍寻觅自己的女儿。
人人自顾不暇，正在拾掇倒塌的家舍，哭喊死掉的亲人，没有几人愿意理会他。
他的女儿是人，别人的亲人也是人！何况吕渥丹是个活死人，活着和死了差不多！
他们并不关心她，但是老族长吕中丰却来了，他满腹狐疑，吕渥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你确定不是老糊涂了吧！没有把她藏在别的地方？”
他轻描淡写地问，眼睛却在石屋的每个角落和缝隙里寻觅，他隐隐觉得这件屋子有些奇怪。
“狗日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老糊涂死了？”吕百岁愤愤地说：“我怎么能老糊涂！”
“哦！那我猜想，她是不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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