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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祭之劫


  吕百岁位于回廊下方地面的第一排,他起初盘腿而坐,待村民大半到场后率先跪了下来,苍老的脑袋上顶着花白的头发,不言不语。如此场景他已经经历了几十年,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如一切已经形成的习惯,最后变成一种机械和麻木的应对,生生死死,就是那么回事。

  他的身边居然跪下来身着白色貂皮的吕清若,身上幽幽散发出一种女性的味道,和当年自己的女儿吕渥丹一样青春逼人。吕百岁没有眨动一下眼皮,更没有看向吕清若一眼。

  吕清若欢快地低语道:“叔叔好!”

  吕百岁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对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内心有无名的酸楚,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而自己的女儿吕渥丹却永远沉睡不醒了!

  吕清若偷偷笑道:“百岁叔,你是不是看到我哥哥特别不爽?”

  吕百岁表情麻木,紧闭着嘴唇,心中响起一阵怒吼:你去死吧!居然嘲讽我?

  “其实我也看见他不爽,尤其他那忧国忧民的表情,恨不得立马把他揪下来,凭什么装模作样地坐在上面?!”

  “轮资历和辈分,百岁叔才该坐在上面!”

  吕百岁摇了摇头,算是回应或者也算是拒绝,他不知道这个刁蛮的吕清若到底想表达什么,他们家的家事外人参和不得,尤其家天下的一家子!

  吕清若瞪着回廊上方戒台后的吕清风,噘嘴示威,表情写满大大的不服。

  吕清风只当做没有看见,他眼神轻飘飘地投向黑压压的人头,没有一丝灵魂。

  钟声结束,正式祭祀开始。第二道院墙门鱼贯而入数十蓑衣人,蓑笠盖头,蓑衣束身,将一堆呱呱乱叫的乌鸦一字排开放在戒台上。

  戒台清灰,红嘴乌鸦被束缚了双脚,在台面上拼命挣扎,滴溜溜的眼睛惊恐地乱转。

  老族长吕中丰站起来,他清一声嗓子,声音冰冷地唱调道:纪元一千二百五十五年,黑水村正式天祭开始!

  他的话语短暂铿锵,透露着冷血杀伐的气息,话音一落,院内彻底安静下来。

  乌血僧衣的老喇嘛站起来,捏一张发皱的羊皮经文乌拉哇啦冗长诵咏一通,坐将下来,就见五花大绑的三人被押运进来,及至戒台前下方,三个蓑衣人立即将押解之人摁到在地,露出光秃秃的脖颈。

  光头吕九姗姗来迟,他手提着淬蓝的弯刀,刀锋寒光逼人,表情桀骜不驯。

  这是他的职业,每次刀锋舔血,殷红还冒着热气的鲜血都能唤醒他内心潜藏的兴奋,一刀挥下去血光四溅,如恶灵在舞蹈,每块肌肉都体会酣畅淋漓释放快感。

  他用手指一弹其中一人的项后,呲牙一笑,把刀抗在肩上,立定身形盯着老族长看。

  这是选定活祭第一人选的意思,他立在身侧示意族长发令。

  被他弹指之人,惊得全身战栗,一泡尿从身下溢了出来,嘴巴里哇啦哇啦发出哀鸣声,却听不得所说何话。

  吕清风在戒台后把手指再向貂皮大衣里笼了笼,目光淡淡地投下来,落在被弑之人头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把目光移动到这个人身后,正是吕百岁,只见吕百岁低垂着脑袋,枯萎得像一截老榆树,而吕百岁的身边的吕清若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吕清风暗笑一声,继续盯着妹妹面若桃花的脸,不知道血画四溅的时候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老族长点头示意,于是乌血僧衣老喇嘛敲一声木鱼,身后大殿里就转出一小喇嘛,手持一盆滚烫的红油泥。

  红油泥在冬日的阳光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热气,感情是新热不久,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

  他端着红油泥盆来到吕九身前,置于地上,起身拽掉押解之人嘴里塞着的破布,立时听到跪押之人杀猪般的嚎叫。

  “我叫岳怀瑾,绝对的好人,求求你们饶我一命,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把肥胖的脑袋捣叩在青石地面上,咣咣作响,大声疾呼:“我可以找到让你们所有人吃喝三百年都足够的财富,如果杀了我,你们永远不知道这笔财富在什么地方!求求你们放了我!让我当年做马做什么都行——”

  岳怀瑾身旁跪着雄壮的另一位汉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却苦于嘴巴说不出话来,他身体挣扎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

  乌血老僧衣老喇嘛双目充满血丝,怒哼一声道:“最你这贼老头奸滑!给我封嘴!”

  小喇嘛立即掌勺,将一勺滚烫的红油泥举起来,一蓑衣人拽住岳怀瑾的头发,另一手捏住下颌,岳怀瑾不由地张开嘴巴,不待他乌拉哇啦还要说出什么,红油泥已经灌入嘴中!

  红油泥遇到口水很快凝固,彻底堵死了他的嘴巴,因恐惧加之灼痛,使得他浑身筛糠样颤抖。

  吕清风身形微微一动,但看到岳怀瑾被堵死了嘴巴,于是作罢,他目光再次略过人群,看下人群后方。在跪拜人群的身后整整齐齐码了一溜死尸。

  死尸均是昨晚被黑雾毒死的村民,其中包括被乔子月和楚牧野杀死的吕豹。每俱尸体扒光身体,裹了一席破麻布,露出个脑袋。

  小喇嘛将岳怀瑾嘴巴封堵后,并没有立即封堵岳怀瑾身边的另外俩人,其中一人身体雄壮,桀骜不驯,即便死到临头依然倔强地挺着胸膛,此刻他把头颅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戒台后的老喇嘛!

  乌血僧衣老喇嘛依稀是黑水村的宗教领袖,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大权,要不是为了营救薛老大,他才不至于现在被沦落为阶下之囚!

  而对身边的薛老大,他开始失望,自见到他后,薛齐光所有的话不过俩句:保持冷静,我们会有办法的!

  去你妈的,马上被砍头了,老子还相信你的话?

  他隐隐觉得薛齐光哪里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千辛万苦找到他后,没想到是一起上黄泉路。

  他心底冷笑一声,待会红油泥灌你的娃的嘴,做成木乃伊,老子瞧你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小喇嘛并没有立即灌他们的嘴,而是端着滚烫的红油泥走向跪拜人群的身后。

  他把红油泥依次灌到每个死尸的嘴里,发出哧溜哧溜的热气。再用沾了油泥的棉絮条塞到鼻孔里,彻底堵死了清窍。

  活祭的血需要留给庇护黑水村之民的天神,但是尸首连同被毒气要了命的村民归于黑湖地狱恶神,祭祀完毕一同被投入黑湖,而不能进入黑水村穴葬的祖坟,他们用不能再被轮回。

  所有的事情完毕,吕九早就安奈不住嗜血到刀锋,再次请示族长。

  族长微一点头,老喇嘛敲起了木鱼,于是屠戮开始。

  不同的木鱼敲击声有不同的刀法,老喇嘛不紧不慢冗长的敲击,就是一刀一刀的肉刑,每一刀落下去需要刀不沾血削掉一块肉,直到骨架外露,依稀看到心肺搏动、肠子人蠕动,但人还是活动!

  木鱼重重敲击一下,干脆利索,那就是一刀切过颈部,身手分离。

  对于最大恶疾的死刑犯必然是一刀一刀的肉刑,也是最有砍头的刀法,每到此时村民就狂热异常,惊险刺激,如一场嗜血的盛宴。也给沉闷无聊的山村生活,带来了别有的娱乐,因此他们乐此不疲。

  愚蒙的人最喜欢当看客,于是这些看客开始了兴奋,跪在地上却目光灼热。

  因为老喇嘛的木鱼声是一声一声作响,不幸的岳怀瑾被他们选择成开场秀人选。

  岳怀瑾已被蓑衣人扒去了衣物,他臃肿的胖肉不停地在颤抖,当吕九淬蓝的刀光在血红的阳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立即一块肉飞了出去,落在身前的木盆里。

  与此同时,小喇嘛手持一竹签,将戒台上的一溜乌鸦依次戳过去,每只乌鸦的血流出来,汇聚成一条小溪流,从戒台上流下来,顺着一长长的竹槽流进木盆里,腌渍岳怀瑾的肉块。

  戒台上的乌鸦疼的拼命挣扎,于是乌红的血流的更快,而岳怀瑾因被削的肉不多,头脑依然清晰,只是被红油泥封住了嘴没办法发出痛苦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露在木盆里,被乌鸦血泡了起来,他鼻子中发出绝望的哀鸣,全身痛苦地挛缩起来。

  然而又一刀削过来,皮肉掉下去后,血才流出来,他的胸前俩块皮肤和脂肪层已经尽去,露出肌纤维分明的俩块胸大肌!

  吕清风漠不关心地看着眼前刀起刀落,觉得时间异常漫长,于是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妹妹吕清若身上。

  吕清若以为位居第一排跪席位,地位与吕百岁等同,因此能近距离看到吕九的漂亮刀锋。

  但是因为现在削割的是岳怀瑾身前肉,她并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又担心血溅到自己雪白的貂皮大衣上,于是怏怏不乐。

  她低声问:“百岁叔,你有没有听说过血符的传说?”

  吕百岁本来正在枯木般的跪坐,突听吕清若提起血符俩个字,不由地身形微微一动,心中大为诧异,难道这个小姑娘知道什么?

  “据说会使用血符的人会预测未来十年的事情,而且这些人和我们黑水村有很大的渊源,你说是吗?”

  她声音娇柔百媚,不低不高,没有带任何情绪,却句句入耳。

  “你还知道什么?”吕百岁冷冷地问,他吃不清眼前这个小女孩到底掌握多少东西,或者是在敲诈自己!

  “但是他们和我们黑水村誓不俩立,你说是吗?”

  “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只是略有耳闻,但是他们很早就听说死光了!”

  “不对啊,我爸爸说,你的女婿楚牧野就是血符之人选中送入村来的,替你治疗渥丹妹妹,不是吗?”

  吕百岁目瞪口呆,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老族长的监视之下?

  他呐呐地说:“我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再说你也不是说了血符之人和黑水村不共戴天吗?他们怎么会再救我女儿!”

  “那也不一定,或许你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清若只是很好奇,百岁叔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吕百岁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还有什么,全家仅有一俱活死人!还不是拜托了你哥哥的福?”

  “那真是对不起,全是我哥哥的错,这么多年来我父亲也一直深感歉意,因此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你们,希望渥丹妹妹能早日好起来。”

  她说话绵里藏针,既不推脱责任又表示歉意,并且暗示父亲完全知道吕百岁和血符之人暗中勾结,尽管与血符人有深仇大恨,但是老族长为了治疗好吕渥丹,而能网开一面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百岁暗暗心惊,他和血符之人也仅仅是一面之缘,虽然村民传言楚牧野是被血符之人选中送进来治疗吕渥丹的人选,但是他从来之是否定,没想到老族长比他知道的事情还多!

  “其实我更好奇你的女婿楚牧野这个人,这么多年侄女一直在山外,因此没能见到他一面,他真有那么神奇吗?”

  吕百岁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已经死了!”

  “这个我听说过,是有些遗憾,怎么被血符选中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死掉?”

  “他就是一个草包,你听说的都是传言!”

  “百岁叔放心好了,其实我上面说的这些父亲并不知道,血符之事也只有我和哥哥俩人略有所闻,您不必这么紧张!”

  她捂嘴轻笑道:“我只是好奇楚牧野这个人,怎么就没有这个人的一点消息呢?”

  突然一声巨响,宫殿中的双面无脸石像一下爆成碎片,碎片连同巨大的热浪形成强烈的冲击波!

  冲击波夺门而出,炸飞四周的门窗和回廊,连同戒台后正端坐的老族长、乌血僧衣老喇嘛及吕清风!

  无数碎片飞向第一道院墙内跪拜的黑压压的人群,顿时血肉横飞,到处是被砸伤的村民!

  吕清风在被热浪冲击的一瞬间,借力一蹬如断线的风筝立即飘出了院墙,几个滚落撞在一颗古树上才停下来,只觉的头晕眼花,心头翻血,要不是身手敏捷,借力飞跃了出来,早就被炸成了肉块!

  他一时有些懵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见寺庙中浓烟滚滚,一堆头破血流的村民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少数蓑衣人也冲出院墙,吕清风一把抓住迎面跑来的一蓑衣人,怒吼道:“你跑什么?!”

  蓑衣人一惊之下,见时吕清风更是惊慌,吃力地说:“我,我——”

  吕清风一怒之下捏住他的脖颈,只听脆响一声,蓑衣人就软瘫在地上,从鼻孔中喷出少许血气!

  另外几个想要逃走的蓑衣人见状急忙停下来,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起。

  吕清风命令道:“立即给我进去救人!”

  刚才父亲就坐在戒台前,极有可能被炸飞!而吕清若也在戒台下,生死不明!

  他冲进院子,只见正面宫殿虽然没有被炸塌,但是浓烟滚滚,火苗从四面窜出来,马上即将要倒塌,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被炸死或者炸残的村民,一地鲜血、一片狼藉!

  几个断臂残肢的村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血腥场面触目惊心!

  少数蓑衣人逃向寺庙内院,另外十余人尽管没有逃走,但显然被突兀的爆炸吓懵了。

  “快找族长!”吕清风怒叫道:“你们长得什么脑子!”

  众蓑衣人身形动了动却没有立即行动,他们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该不该听命吕清风,恪守使命是他们的本职,非自己的直属上司无权直接指挥。

  之前的直接领导人是吕虎,后来是吕晓汉,现在吕二马,吕二马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吕清风从貂皮大衣的袖口中伸出一尺长许细长的芒刺,苍白的脸上青筋毕露,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听命于我!立即给我救人!”

  众蓑衣人迟疑了下,终究摄于吕清风的气势,于是四散开来搜寻存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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