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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黑色泪水


  墨岛犹如一颗眼珠,它的瞳仁和环形黑晶彼此独立运动,因而看到巨大白色石像或逆向或顺向运动,而外围眼球却固定不动,这与人的眼睛又不大一样。

  洞内亮如白昼,蓝色、白色璀璨光芒交相辉映,照亮湖水中静静环形簇拥的红线魔鱼。

  魔鱼的红线如眼球中的血丝。

  瞳仁上的圆形古宫殿建筑静默独立,宫殿内的钟表盘释放出醒目的红色,——三点整。

  三点整正是黑水村夜里的零点开始,第一天和第二天的交界之时。

  前山瀑布之下的黑湖开始爆裂,沸腾的黑水发出嘶嘶的吼叫,间或骤然喷起十余丈高的水柱,直达瀑布的高度。

  结冰的瀑布开始解冻,分解成众多巨大的冰块,在重力作用下断断续续地落入黑水湖中。

  每次冰块落入黑湖中不久,黑湖水就如滚烫的油锅中猛然扔进去冰块,一声爆响后,冰块连同黑水被炸上天,揭起浓重、腥臭的黑雾。

  黑雾越来越浓,腥臭不可闻,笼罩着沉寂的黑水村,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黑水村破败的城堡里、残垣断壁下、凝重苍老的古老石屋内,所有的生灵在漆黑无比的黑夜中屏气凝神,心惊胆战地听者外边黑湖可怕的暴怒嘶吼声。

  地面时不时传来一阵震颤,尘土从地窖上方的缝隙中瑟瑟而落,屋内的门窗缝隙全部被封死堵实,然而终究还要有一批人在今夜静悄悄地死去。

  死去的人在明天天祭后会被投入黑湖中,沉入万劫不复的湖水深处,或者第二年春暖花开冰雪解冻后,随着山洪暴发,一个个没有腐烂的尸体被冲入西边峡谷,途径峡谷端头处的寺庙下方,卷入某个地狱深处。

  没有人能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每年一度的黑湖水爆裂,迷雾夺去许多村民的性命。

  他们按照沿例祖祖辈辈的传统,躲在地窖里,试图躲过死神的夺命。

  吕百岁早已挖好了地窖,他的地窖就建立在少女的土炕下方,这间土炕除了自己和俩个女儿还有很久以前的那个楚牧野外,没有多余的一个人知道。

  土炕下方俩丈余深处是巨大的整体岩石,岩石上有一天然的洞孔,洞孔内冬天会时不时冒出一点点暖气,夏天却又凉快异常。

  他巧妙地把自己的院落建立在这块巨大的岩石上,没有一个村民发现其中的蹊跷。

  天然孔洞正对着吕渥丹的身下,因此冬天在没有取暖的情况下,依然被褥是温热的。

  楚牧野与吕渥丹同居数天,依然没有注意到她身下温暖的现象。

  如果不是这点温暖,他会无数次在夜中被冻醒,也不会重复梦到的奇怪的梦。

  吕百岁把洞穴四壁稍微向四周凿宽,刚巧及一人身体通过,垂直向下滑行十余米左右,就来到和顶上石屋一样大小的地下室。

  地下室简单的物品齐全,足够生活半月左右。

  盖上土炕上方设置的盖子,铺好被褥,外人根本无从发现简陋的石屋中有如此精巧的一间地下室。

  更为蹊跷的是地下室中央,正对着孔洞的地方,在岩石里镶嵌了一块菱形的水晶。

  水晶大小足约一只木桶,整体严丝密合地镶嵌在岩石中,浑然天成。

  吕百岁在第一次穿过孔洞来到地下后,就发现这是一间人工凿好的密室,密室地面坚硬异常。

  他曾经无数次试图凿开岩石,取出镶嵌在中央的水晶,都没有成功。

  密室四周是长方形的的岩壁,岩壁东墙上有一气孔,在夏天会冒出冷气,冬天会溢出热气;西墙上却有一菱形图案,图案是由岩壁上的缝隙形成。

  他曾试图打开菱形图案的岩石,每次都徒劳无功,相反呆久了出现身体向上拉伸的幻觉,因此作罢。

  他一直琢磨密室中的蹊跷,发现密室顶部的岩石与四壁及地面完全不一致,根本就俩种类型的岩石。他能凿开顶部岩石的孔洞,却不能凿下四壁及地面的一点。

  在吕渥丹昏迷不醒后,吕百岁突然想到这间密室的奇异之处,索性将老宅大院转手给侄子吕豹,借机在密室上方建了房子。

  将老宅转手给吕豹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做到合情合理,不能让任何人发生怀疑。

  楚牧野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吕百岁为何将诺大的老宅转手给不成器的吕豹,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老头的心思。

  吕百岁现在躺在地下密室中,身边吕渥丹一如既往的酣睡,恬静的表情似乎一直在做一个美梦。

  如果她的美梦一直不醒,就让她长此以往下去,曾经的希望和期盼,终于一个个的破灭了。

  他看着自己美若天仙的女儿,又是心酸又觉得幸运,多年来她似乎一直那样的年轻,容颜不曾有一点点的变化,曾经多么的渴望她醒来,再次听到她天使般的银铃笑语,看到她如花的笑靥,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已不可能,自己的一切努力将付之东流。

  既然醒不来,那就长伴在身边。

  她的姐姐吕颜如已经死了,曾经也是绝世的美女,却稀里糊涂地迷上山外人楚牧野,背叛了自己的族人,嫁给了他。

  她差点被自己的族人杀掉,甚至危及到整个家族,所幸族长有求于自己而幸免于一死。

  婚后未多久吕颜如便间断地咳血,口口血莲花,最可恶的是楚牧野却不声不响地从黑水村逃走了!

  吕百岁至今不明白楚牧野是如何从黑水村逃走的,祖祖辈辈只有极个别负有特殊使命的村人才能出得了大山,但是也必须途径西边端头峡谷的寺庙之处,哪里被森严的喇嘛把手,未经特赫的人一律不得出外。

  吕颜如的咳血疾病越来越严重,山外却突然传来外世的召唤,命令吕颜如出山。

  于是吕颜如在族长的密切监控下采用一系列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将她送出了山外。

  当吕百岁再次见到吕颜如时,她已是一俱冰冷的尸体。

  他痛恨楚牧野,因此,在见到已经出逃几年后的楚牧野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但楚牧野的额头上画着一个血符,这是吕百岁第二次见到血符。

  血符有特殊的意义,他不得不按下杀心。

  楚牧野是被吕豹送来的,当时他一直昏迷不醒,对自己额头上的血符也不知情,或许画符的人压根就没想让他知道。

  吕百岁却深谙之中的秘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擦掉了楚牧野额头上的血符。

  但是,吕百岁还是发现又上了一次当,这个楚牧野简根本与之前的楚牧野判若俩人,奇怪的是俩人外形长相一模一样!

  之前的楚牧野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漏,能在风云诡谲的黑水村安安静静地活命多年。而现下的楚牧野却慌里慌张、做事轻浮,很快就会被人杀死。

  但是昨天楚牧野一路左突右冲,杀出重重围剿,显示出绝佳的智商和胆魄。

  吕百岁既惊讶又迷惑不解,他不清楚楚牧野到底想做什么,更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寻死路,跳入人人谈之色变的毒湖!

  吕百岁曾经希望带有血符印迹的这个楚牧野能挽救吕渥丹,但是他死了,他死了就彻底断了吕百岁的希望。

  这个地下密室完全隔离了外部世界,黑水村上方笼罩的黑色浓雾吕百岁一点都不担心,如果要死也是死那些做尽坏事的人,尤其族长的儿子吕清风,若不是他,自己最疼爱的二女儿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每想到吕清风,吕百岁就充满无比的仇恨,恨不得杀而食之。

  正因为吕清风的犯错,族长为表示歉意才对吕百岁一家人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如何能让吕颜如出山看病?即便出了山也会被遍布天下的吕姓族人杀之!

  昨日吕清风在中午时分回到了黑水村,一同回来的还有他那个同胞妹妹,不知道他们此番突然返回到底要揭起什么风浪!

  吕清风从来是逃避黑水村的天祭之日,族长担心他羸弱的身体难以承受毒物的侵袭,因此自成年之后起,从没有让他冬季回到过黑水村。而此次他一反常态地回来,山外极有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黑水村与山外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有极少数村民知道,绝多数人相信自己就是天神的之民,外世龌龊、杀戮、卑怯,是低端人类的世界,因此他们固守此地,坚持自己的信仰。

  吕百岁仰面向上吐口口水,怒骂一声:去他妈的!

  他吐掉自己的郁闷,转头再次看向身旁静静恬睡的女儿,在清油灯光的照射下,渥丹美丽的脸庞露出淡淡的一丝光泽。

  “宝贝,那个传说中可以拯救你的人,他死了——”

  “他跳进了黑湖中,和许多抛入黑湖中的人一样,他也许最终会变成一俱湿尸,在明年开春后被冲出峡谷,哪里来就哪里去吧!”

  “他拿走了我最为珍贵的东西,甚至我让你的妈妈都没看过,但是他还没有能救得了你,是爸爸无能!”

  “你的妈妈疯了,自从你出事后她就疯了,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家,爸爸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如果你的妈妈看到你醒了,或许她的病也就好了,我们再次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你说那该多好啊!”

  吕百岁多年沉默寡言,很少像今晚一样絮絮叨叨给女儿说这么多的话,也许他彻底绝望了,吕豹死了,吕虎也即将死掉,整个黑水村只剩下自己和沉睡不醒的女儿,如果自己再死了,渥丹可该怎么办?

  他侧头盯着女儿,无限伤感地说:“如果可以重来,爸爸永远不会再阻拦你,和你心爱的人一起远走高飞,爸爸可以和所有的族人作对,以性命来维护你的幸福——”

  吕渥丹仍是一动不动,眼角突然滚落下一滴淡淡的泪水!

  泪水在昏暗的清油灯照射下呈现出黑色光泽,如一颗黑珍珠,无声无息!

  吕百岁吃吃地盯了许久,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颗黑色的眼泪?

  他用手指轻轻地沾起哪滴泪水,放在自己的眼前,兀自不能相信,女儿听到了自己的说话?

  他把泪水放在自己干涸的嘴唇上,尝到一丝咸湿,一点温度!

  “宝贝!你是不是听到爸爸的说话了?”吕百岁激动的爬起来,“女儿,你是不是醒了?!”

  然而吕渥丹依旧一动不动,甚至睫毛都没有一丝眨动,脸色平静如初。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大地开始了抖动,黑湖水呼啸怒吼,一时间到处鬼哭狼嚎、天崩地裂!

  天放亮时,地动山摇才逐渐趋弱,黑湖的撕裂声如泄了气的气球,逐渐蔫了下去。

  太阳高升起来,黑雾渐渐地散了,阳光重新回到大雪覆盖的山野和村庄。

  一两处低声的啼哭在黑水村的各个角落彼此起伏。

  死了亲人的家属呜咽哭啼,没有死人的家庭经过一晚心惊胆颤的恐惧后疲惫不堪,于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临近中午时分寺庙的钟声想起,敲碎了许多人短暂的睡眠。

  此后一声一声的古老钟声响彻整个村庄,绵绵不绝,正午时分天祭就要开始!

  四下冒出无数衣衫褴褛的村民,从各个角落涌出,流向山坳下的寺庙。

  寺庙大门敞开,第一道墙的院落里早已准备了祭祀需要的诸多物品。正殿的滴水檐下方,六级台阶之上,为一较宽护廊。正对殿门的护廊上一字排开三张戒台,台后正中居坐着族长吕中丰,右手侧为寺庙主持老喇嘛,左手为他的儿子吕清风。

  老喇嘛一身乌血般的僧袍裹着肥胖的身体,面色灰青、表情严肃地端坐在戒台前,目光越过众多村民的头顶,望向黑水村对面的高山,高山之顶的太阳一片血红。

  在血红的冬日阳光下,左侧戒台后的吕清风却脸色煞白,他阴郁地坐在上面,裹着貂皮大衣紧笼着纤细的手指,一双狭长的凤尾眼淡漠地看着前方,眉头微微锁起,与紧闭的薄嘴唇配合,组成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

  第一道院墙四方立着默不作声的蓑衣人,持刀颔首,戒备森严。

  诺大的院内,厚重的青石板铺地,三三两两鱼贯而入的村民分队列跪在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

  血色阳光正射入大殿内,照向大殿居中的一座巨大白色双脸石佛。当阳光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到他的前脸上时,一声长角号呜咽响起,悲呛声撕破整个黑水村上空。

  绵绵不绝的长角声随着最后一口气的殆尽而散去,接着更为浑厚的古铜钟敲响,生锈的声音如穿透黑白的历史夹裹着无限的哀伤响彻整个村庄。

  白色石像的整张脸完全被血红的阳光涂上时,突然基座下发出咯咯的响声,就见像体与基座分开来,居然凌空飘起!

  距离基座约三尺高处后,石像蓦然转动,把背后另一张光秃秃的脸对向大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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