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对决
问道碑对决在问道碑升起之后便开始了。
平原上的决斗台分做三大区域，以决斗台阵法色彩作为区分，金丹为赤橙、元婴为湖蓝、出窍则为乳白，三大境界的比拼同时进行，每座决斗台都有一对玉牌，根据修真者大典前输入的气息，随即择取两位同境界修士上台对决。
若有自信连战群雄——如玉丹阳那般，也可以像他那样将玉牌中的一枚握在自己手中，任另一枚玉牌去寻找他的对手。
决斗台阵法光芒亮起，姜宛眼前的这座也亮起了湖蓝色的柔光，玉丹阳垂手立于台上，神色认真，不多时，一黄衣修士拿着玉牌飞身而上，同他相对而立。
“皇极宗钱量，请指教。”
那皇极宗元婴说着就隐没了身形，姜宛注视着台上，手指微动，就见玉丹阳站在原地，抬起了一只手，几个呼吸间，黄衣元婴便飞出决斗台阵法范围。
玉丹阳，胜。
一枚玉牌从台下黄衣元婴的身上飞起，自去为留在决斗台上的人寻找下一个对手。
“承让。”玉丹阳道。
“受教。”那黄衣元婴略一拱手，转身离开。
此时又有一位元婴站上了这座决斗台。
“无量宗罗毅，请指教。”
依旧不过数息光景，便已落败离场。其后又有：
“灵山派伍城……”
“元浮宫……”
“应水门……”
……
数位元婴中期修士前来，都是不出十息就已落败。
此处决斗台周围，不知不觉间已经围满了人，玉丹阳每胜一次，周遭便会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声，而伴随着他在决斗台上屹立不倒，决斗台下人群的外沿也在不断向外扩张。
姜宛站在人群前端，身旁今褚瑶道：“楚师兄看清楚了没有？”
“不曾。”楚临枫苦笑道，“只看出了焰阳掌的起势，在数息之内结束对战，应当是一招制敌。”
焰阳掌是火行基础术法之一，同姜宛从藏书阁中拓印而来的锐金刺相类，也有配套的身法与防御术法，不限修为与境界，境界越高，威力越大。
蓝田梦道：“玉师兄向来是与人为善，点到即止。”
即便实力相对而言呈碾压之势，玉丹阳也不会对对方下死手。
而在其他的决斗台上，从对决开始到现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当中，已经出现了不少伤亡，乳白色阵法笼罩的决斗台上，甚至有出窍修士就此陨落。
姜宛将视线从其他方向收回，类似此处被围得水泄不通并爆发出阵阵叫好欢呼的决斗台，还有近万处，其中阵法赤橙色最多、乳白色最少。
这便是修真界的庞大力量。
楚临枫筑基后期大圆满的眼力，观战元婴之间的对决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起势，而姜宛通常不过看见玉丹阳动了动手，甚至不用说玉丹阳，就说玉丹阳的对手们，姜宛无从捕捉他们的踪迹，转眼间战斗就已经结束。
从玉丹阳的第一位对手上台开始，姜宛就在心中推演他的应对手段，但不过片刻他就再一次意识到境界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或许能够在金丹手下使用底牌自保，但面对更高境界的修士，对方根本不会留给他爆发底牌的时间，因此在积蓄灵力潜修术法的同时，他还需要更多的实战历练。
曾经皓天仙宗是姜宛的终点，而现在只有踏出宗门，才能保证他活得更长、走得更远。
比起按部就班地修炼闭关，他还是更适合放手一搏。
对决进行到第五天，各境界分别只剩下了四百名修士。
各境界中，各等级修士的数量都不相等，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对决当中，必定会出现同境界高低等级修士之间的对战。
而有时候天才之所以被称为天才，其原因之一便是以弱胜强。
玉丹阳占据的决斗台上，迎来了第一位元婴后期。
那五天之中，因玉丹阳速战速决为多，他后半程有过半的时间都在阵法中调息恢复，如今状态极佳。
“俞前辈，请指教。”
玉丹阳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从原处消失，蓦然出现在决斗台上另一人身前，对方显然并未因他境界较低便心生轻视，神情反而有几分凝重，下一瞬，决斗台上升起一面土盾，俞姓元婴陡然出现在玉丹阳身侧。
“那是罗天仙宗的俞晋，一百八十岁化婴，在元婴境界已浸淫二百年有余，经验丰富。”蓝田梦在姜宛身边解释道。
问道碑对决对各境界修士的年龄都有限制，金丹不得超过两百、元婴不得超过五百、出窍不得超过六百。年岁不满百的玉丹阳对上光是化婴都超过两百年的对手，在经验方面是吃亏的。
但元婴中后期之间的对决，他们如今也就是看个热闹，偶尔捕捉到双方的身影就已经是极限，不必说判断哪一方更具优势。姜宛观望着台上的对决时，也分了半分心神关注别处决斗台的情况，没想到没过多久，此处台上已经有了结果。
两道身影交错一瞬，又各自退开。
“俞前辈，承让。”
俞晋看着玉丹阳，半晌道：“后生可畏。”
说完拿出玉牌，退出了决斗台。
这一轮过后，元婴境界的修士只剩下两百人，只等再过一轮，就要争夺最后留名问道碑的前五十之位，而玉丹阳败退罗天仙宗的元婴后期之后，下一轮的对手修为不过初入元婴，他的胜出毫无悬念，就连最后百人对决时，胜出也不过花了盏茶时间。
其后便是问道碑上前后之争，而即便排位还未定，如今留下的就是最后将要留名问道碑、修真界这三个境界中最为顶尖的一百五十人。
原本散落整个平原的阵法光芒逐渐汇聚在问道碑下，一百五十人现身，个个意气风发，风采不凡。
姜宛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包括依旧一身月白法衣的沈千里，而那传说中的地榜第一沈千山，他虽不曾见过，却凭借同沈千里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与霄云剑宗标志性的如雪白衣把人认了出来。
一旁今褚瑶也望见了那位引人瞩目的剑修，看了一会儿，偏头道：“你知道为什么霄云剑宗上下都穿白衣吗？”
没等姜宛说话，她自己回答道：“因为庆霄剑尊号称白衣剑仙，从来不穿其他颜色，剑宗上下对他们这位老祖推崇备至，上行下效，整个宗门不仅都穿白衣，弟子个个也都冷若冰霜，冻人得很。”
姜宛闻言又往那处看了一眼，今褚瑶用手肘捅捅一旁失笑的楚临枫，道：“也不知道咱们沈师叔那副性子，是受了那位沈前辈影响，还是原本就如此呢。”
楚临枫无奈道：“师妹这番话若让师尊听见，他定又要罚你去重力室了。”
说着认真解释道：“剑修以剑入道，剑不离身，更需日日挥剑，打磨剑心、领悟剑意，难免受其影响。师尊曾言，剑为天下至清至正之兵，斩一切不平、除一切邪妄，剑修以身养剑、以剑养心，心中自然向往纯净之白。”
姜宛道：“这一百五十人中，剑修便超过半数。”
而剑修之中，霄云剑宗之人又占了大半，放眼望去，白衣剑修人人面容冰冷、目光锐利，只此一眼便知方才今褚瑶所言……不虚。
不知那位传说中的庆霄剑尊是何等风姿气度，但依今褚瑶之言，看霄云剑宗门人的模样，或许能够推想一二。
想到这里，姜宛不由得回想起记忆中的另一位白衣人。
他至今为止两次见到鸿旻真人本尊，对方都是一身白衣，但站在真人面前时，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不似剑修白衣加身仿佛更添一层冰冷：真人周身气息平和，气势收敛得滴水不漏，连姜宛这样的境界都感觉不到一丝压迫，只有等到事后回想时才会发现，本应在记忆中深深印刻的面容模糊不清，但他记得对方身上那件几乎流光溢彩的白衣。
姜宛分神片刻，再去看那留名问道碑的一百五十位英才，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而他同那位真人之间的鸿沟，不啻于他如今妄图登天门——宛若天堑。
身边几人在这片刻间已经围绕他刚才那句话谈论了几句，姜宛回忆了一下，发现众人普遍都认可剑修战力强劲、同境界下无敌这个说法，并且不知不觉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
“姜师弟可有惯用的兵器？”楚临枫问道。
“刀、棍、刺、匕都接触过，用起来似乎都不如何趁手。”姜宛道。
筑基之后的修士几乎都有自己的本命法器，或是长辈所赐，或是意外所得，或是自己铸造，大多是从自己惯用的兵器或灵器中选取，筑基后便可纳入丹田温养，在修炼途中逐步应和己身之道。
他所熟识的几人中，楚临枫是剑修，今褚瑶的法器是一双弯刀，蓝田梦看起来温柔恬静，法器据说是一条长鞭，而庞子安虽说还未筑基，但他家学渊源，惯用□□，如今也在收集资源，预备筑基之后逐步铸造独属于他的那柄□□。
但姜宛一路走来，使用过的兵器灵器不少，却始终没有遇到称心的那一类。
姜宛捕捉到心中隐约的念头。
——又或许是已经遇见了，却懵懂无知。
今褚瑶闻言便道：“那你可要早些准备了，道场三月就有一次小比，没有趁手的兵器肯定会吃亏不少。”
问道碑下一百五十位修士相互问候过，排位对决便要开始。
她看了一眼楚临枫，扬眉对姜宛道：“也有修士不证剑道以剑为兵，你若有意也可尝试，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请教楚师兄。”
姜宛内心一哂。
剑乃万兵之首，以浩然正气镇一切邪魔，他如何能用？
面上平静如常。
“自然。”姜宛道，“总要都试过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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